有如娱蚣般的漆黑文字串列爬满了全身,从眼睛、嘴巴、耳朵、鼻孔、全身的毛细孔钻入体内,甚至一直侵入到精神层面,试图改写存在本身的定义。
既不能阻止也无法去除,用手去拨,在地上打滚,用刀砍,用枪射击——任何手段都无法产生效果。没有实体的文字列丝毫不受妨碍地侵入法芙娜,诅咒在身体内外翻涌的触感、剧烈的剥夺感和被亵渎感让法芙娜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无法感知,无法触碰,所有感觉被封闭,只剩下唯一的感想。
——好恶心。
能感受到的,只剩下这每分每秒都在增幅的感觉。
这种情况要是再持续个几小时的话,强韧如法芙娜,肉体与精神恐怕也会崩溃。
尽管明白这点,法芙娜却还是束手无策。
干脆就这样让诅咒杀死自己算了——这种念头也有过,不过像是在验证诅咒中包含的恶意一般,肉体并没有产生任何机能异常的现象。脉搏跟呼吸确实有紊乱,却完全没有衰退的迹象,也没有产生任何痛楚,只有渗透身体内外的不快感和不断被逼向极限的崩溃感而已。
不过,也正因为处于精神被侵蚀的状况下,才会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寻求救赎。
宛如快要被溺死的人,法芙娜竭力抓住用以忍受痛苦的“核”以及用以攀附求生的“支柱”。
“到了最后的最后,我会直接和李林进行对决。”
罗兰在战前的话闪过了法芙娜的脑海。
罗兰.达尔克。
因为和李林相遇,整个人生命运都被扭曲的人。
不管对法芙娜还是对这个世界来说——恐怕只有他才是最后的希望。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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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线的意识重新恢复十秒后,罗兰才发现自己置身在白色光芒中。
那和玛那形成术式启动后发出的光芒很像,却又有点不一样。
很温馨。
这是他最直观的感觉。
让人感到怀念与安心,就像是迷路的孩子回到家中,被母亲拥抱一样,能让人彻底放松的感觉。
感到安心的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就能掌控的仅有意识,肉体的感觉稀薄到几乎无法确认。他完全无法确认此刻的状态,自己究竟是站着还是坐着,感觉不出上下,感觉不到手脚和呼吸,自己仿佛成了脱离躯壳的灵魂。
罗兰活得好好的,他没有死,他只是“存在”于白色的特异空间之中。
确认记忆的连贯性与自我的一致,认知自己还是罗兰.达尔克,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是被黑色文字的狂潮吞没后,罗兰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自己,还没有被改写成别的东西。
哪怕还没有更多证据可以佐证这一点,现况究竟为何也尚未明朗,生存的喜悦和能认知自我的喜悦还是会泛出喜极而泣的冲动。
然后——
罗兰的眼前——他是否仍具备肉体和物理意义上的视觉还是个疑问——摇曳起来。
下一个瞬间,那里产生了一道人影。
“……!”
意识中浮现出一道讶异的呢喃。
一位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那名少女很不寻常。
如果有人问她哪里不寻常,罗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纤细的身躯、苍白的肤色、微微下垂的眼角、虚浮的步伐——不管是形貌还是从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在营造出一股极度倦怠的感觉。可这并非病态,在少女身上并不存在与疾病能产生连系的要素。恐怕存在于她身上的不是肉体上的疲劳,而是精神源头上根深蒂固的疲惫,那股犹如阴霾般的疲惫从身体内泛了出来。吞噬她的一切,成为她的一部分。
让人心痛的虚幻少女。
罗兰感到讶异的并不只是这些。
重点是少女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