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真正的战争狂和疯子,没有人会为战争而战争。战争只是手段,意图通过战争实现什么样的目的才是重点。制定战略战术和分析对手的行为都是以这一点为基础及依据,任何脱离这一基础,以主观判断甚至是脑补为依据的作战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马赛很清楚这一点,就像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一样。
活着从战场归来,这是每一个士兵最优先的愿望,之后才是出人头地升官发财之类。很多人最终没能实现这个愿望,其中大部分还埋骨异乡,一些人为了能逃离战场,甚至不惜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自残或投敌。带着战斗英雄的头衔和军医出具的证明转移后方,这是许多士兵可望而不可即的待遇,马赛却自行放弃了这一优待。
他不是逞英雄,也不是那种信仰强烈的人,更不是虚荣心作祟的类型。
——打不赢这一仗,到哪里都没用。
——与其以后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不全力以赴,我宁愿在战场上竭尽全力。
马赛是如此对军医们说的,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一句没说出来。
之所以不愿意退到后方,之所以自愿去执行生还率极低的任务,完全是因为安丽埃塔在。
自己躲藏到安全的地方,看着心爱的女孩在前线出生入死什么的,马赛完全无法接受。更不要说只有赢下这一战,他才有可能实现自己最大的心愿——改变这个世界,让安丽埃塔能轻松的微笑,能发自心底的认为“生而为人是一件好事”。
军医什么也没说,当场开给他一张状态允许返回前线作战的证明。向军医和将紧急改造的专用III型修缮一新的整备士们还礼后,马赛带着爱意和决意重返天空。
作战内容很简单,在两架护航的III型掩护下,冲入要塞防空圈,释放增幅的脑量子波,一口气瘫痪要塞周围待命的机动部队和防御力量,为之后突入要塞做好准备。
谁都清楚这任务的生还几率微乎其微,但谁也不能否定这战术一旦成功,其收益是非常巨大的。
一般人在这个赌局面前一定会犹豫,反复斟酌衡量风险与收益,在贪欲和理性之间挣扎,最终时机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自由军团”不是一般人,更重要的是在这绝望的赌局里面,除了信念,他们早就没什么不可以押上赌桌的了。
“豁出去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裹挟着野兽般的咆哮,钢铁之蜂化为流星对准要塞的天顶急降而下。
“好判断,时机也选的不错。”
李林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战场的礼仪,对手之间的相互敬重,全都和李林无缘。但他还是为罗兰的智略和马赛的勇猛奉上赞美。
帝国军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对地面和中空的敌军,要塞天顶方向的关注度相对较低。尽管从兵力上来讲并无捉襟见肘之虞,仓促调动兵力调整阵型却多少会产生缝隙和混乱,这就会给罗兰造成可乘之机。当然,以要塞自身的防护体系和防空火力,敌军敢死队也很难轻易的进入,进入了也不可能造成多大损伤,但李林不会放过任何微小的潜在危险。
“MA小队重新设定目标,仰角六十五度,右旋四十三度,目标为进入俯冲攻击航线的敌军。炮击的同时逐步削弱对敌军机动部队的包围,让他们与救援部队回合。待机中的第五十二联队投入正面防线。”
“陛下?”
“维多利亚女士,那位大人让你来,是要你用双眼见证这一切,不是让你来问问题和干扰我的。”
被近乎直白的“闭嘴”要求挡下了质疑,维多利亚只好恢复沉默,可这依然无法扑灭她心中的疑问。
敌军的动向明显是要制造混乱给下方深陷攻防战中的同袍解围,在己方兵力充裕,事实上并不存在危机的情况下,采取保守策略,即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确实有效的做法。身为最优秀的战略战术家的李林的对应却像是在配合敌军,故意给自己制造混乱,他到底在想什么?
维多利亚并不笨。数万年的生命赋予了她无与伦比的经验,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早就见识太多太多。但对于战争的把握,洞悉时机和快速应变之道,并不是她熟悉的领域。
如果她还记得李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应该能回忆起那句话语。
所谓战争,就是想方设法将对方置于不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