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长……!怎么连您也……!”
“革命者必须拥有坚定的信仰和信念,同时也必须有清醒冷静的头脑,一味盲信盲动,那就和教会、旧查理曼王国时代的盲信集团一样了。丽塔,你觉得那些天天高喊‘天诛国贼,七生报国’的狂信徒,他们渴望国家强盛的出发点是错误的吗?他们的结果又是怎样?带给国家的又是什么?”
“这……”
密涅瓦的反问让安丽埃塔有些手足无措。
身为革命者,同时也是饱尝旧军队带来的恶果的查理曼人之一,她当然不会认同那群脑子里除了杀人放火、发动战争、勋章、晋升,其它什么都没有的狂徒,对于他们的结局,安丽埃塔认为是咎由自取。至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国家、民族乃至她个人带来的伤害,和大多数查理曼遗民一样,安丽埃塔如同痛恨帝国一样痛恨那群引发战争却无法带领国家走向胜利,到最后连应该承担的责任都用死亡来逃避的混蛋。
——祝那群混蛋被穿刺在烤肉叉上在地狱里烧烤。
每次提到旧军部,安丽埃塔都会奉上这样的诅咒。
将自己与旧军人相提并论,抑或自甘堕落到旧军人那个层次,对女孩来说,是仅次于向帝国屈服的耻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之一。
自己思考,自己判断,自己决定——这正是身为革命者的根本,亦是身为人的骄傲。
盲信而不知思考,不知怀疑,这压根就和过去的旧军队、现如今的帝国四等公民一个德性了。
“……抱歉,阁下,我失控了。”
安丽埃塔咬住嘴唇,悔恨的表情深深低了下去。
“不用道歉,就算是我,到现在也还在为这些事情烦恼。”
“阁下也——?”
马赛将咖啡、盛放糖块、炼乳的银壶放下,退后一步立正问到:
“可以吗?您可是国家领导人,组织的核心。这样轻易的动摇,还说给我们听……”
“马赛!!”
安丽埃塔和露易丝同时叫了起来。就算共和国不像帝国那样将等级视为压倒一切的优先,而且她们自己也抱有类似的疑问,但马赛的反问实在是太出格,太无礼了。
“无妨。”
密涅瓦挥挥手,微笑到:
“原本就是想要和你们探讨这方面的事情的,如果这种时候还顾着阶级、保密之类,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谈才是正确的做法。”
也就是说,就算被帝国听去了也无所谓。
以咖啡润喉之后,密涅瓦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到:
“老实讲,虽然很多人把‘打到帝国’视为长期目标,或许还是最终目标。可大多数想要打倒帝国的人从未设想过‘失去帝国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打倒帝国’这个课题本身难度就过高,穷尽一个人的一生都未必能得出解答。人们自然没有余力去设想‘没有帝国的世界’,因为这几乎和空想没有区别。”
不光是普通人,那些智慧超群的政治家和领导者也是如此。
帝国就是如此强大的敌人,仅仅只是设想该如何应对帝国的各种出招都会让人精疲力竭,谁有那个空闲和心情去设想“没有帝国的世界”。
其它国家是如此,但共和国,尤其是共和国政府高层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难题。
“因为帝国已经与世界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整个世界来讲,帝国已经大到不能到的程度了。一旦帝国倒下,其所产生的涟漪是无法想象的。正如你们刚才所说,最好情况也会发生文明发展停滞甚至倒退的问题。至于最坏……世界毁灭或许还算比较好的,起码人们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一切就都结束了。比较麻烦的是帝国灭亡后,失去主人的‘军团’持续作战,将整个世界化为战场。最最可怕的是……一切从头开始,万物毁灭,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开始新一轮的轮回。”
密涅瓦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气息——厌恶、痛恨、恐惧以及其它难以名状却极为鲜明的感情。
“如果是那家伙,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