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得到的一切都依托于德.瑞纳夫人,来的容易,要失去也很容易。如果无法同时从感情和肉体上满足这位开始迈入更年期的夫人,他很有可能被打回原形,甚至更惨——毕竟人类是乐于见到同类比自己更加不幸的物种,而且还有不少人热衷对落水狗再补上几块板砖。
最终为于连解决这一烦恼的是财团,他们在这方面的先进程度甚至超过了军备方面对各国的领先幅度。在要求每个家庭增产报国,最好家家户户生出一支足球队的亚尔夫海姆,如何促进伴侣间房事的质量和数量一直是医学技术的重点攻关项目,优先程度甚至超过生化武器。经过众多老医生和老司机的潜心研究,针对男士们房事“不行”或“不能”的蓝色小药丸早已问世。“一秒钟,威而钢”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无数男士重拾身为男人的尊严,于连先生的婚姻得到了挽救,老妻少夫重新和谐的生活在一起,重振雄风的于连先生还在财团协助下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半,过上了家里家外互不耽误的性福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财团提供的美女、别墅、财富的滋润下,于连几近干涸的生命之花再度绽放,不合法、不道德的爱情有着药物无法比拟的刺激性,更甚致幻剂的错觉连带着让犯罪都成了获得快感、充实自己的路径。成功和欲望促使他心甘情愿的接受财团赠予的一切,满足财团提出的任何要求,不管那有多么荒唐和疯狂。
“您说的没错。”
德基尔轻扣桌面,一旁的侍从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摆到桌上,面向检察官打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条在水晶大吊灯的照射下,闪烁着让人眩晕的光芒。
“英雄在权力面前是工具,而权力在金钱面前则是商品,对吧。”
“权力可不是拿来任性的。”
手指抚过金砖表面,平稳的动作早已没了第一次受贿时的战战兢兢。
“是的,是的。像你我这样的人,没有背景,没有资本,哪敢任性啊……有权不能任性,不敢任性,但谋私……没什么吧。”
德基尔的笑容无可挑剔,标准的商业用微笑,公式化之余还带着一点亲切,丝毫让人无法察觉这是在怂恿犯罪。
表现得体的教唆犯继续用多年老友般的亲切口吻说到:
“这个世界上,谁不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但我们不行,我们没有那种有权有势的老子,拼不了爹,拼不了家谱,我们得靠自己。所以个性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品,真的玩不起。”
于连默默点点头,呷了一口红酒,慢慢诉说到:
“小时候,我受尽别人的白眼。穿哥哥们的旧衣服,吃最粗劣的食物,还被哥哥们抢走一份。那时候,我拼命读书学习,不放过哪怕一点的机会汲取知识,就是希望能用知识改变命运。然而,改变我命运的不是知识,而是权力。”
猛灌了一大口红酒,布满血丝的双眼迷离的眺望远方,幽怨和愤懑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当我跪下向那个老女人跪下求婚的时候,我知道在那一刻,我的背后充满了鄙视和不屑,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哪怕搭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出人头地。我要把那些鄙视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让那些把我当玩物的人成为我的玩物。”
“也幸亏我们还有点价值,要是不好好利用,不是白白浪费了?”
酒杯碰撞在一起,箱子阖上推到了一旁。
“那么,关于我们被查封的那批原材料……”
“法律的解释权在我这边,你们说怎么判,我就怎么判。”
“那就辛苦检察官了。”
酒杯再次碰出清响,德基尔德眼角余光投向天花板的一角,繁复的石膏雕饰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孔,正对着觥筹交错的检察官和亲卫队军官。
史塔西从事偷窥、偷摄活动的历史可谓悠久,吕德斯著名的外交俱乐部“小猫沙龙”就是史塔西的产业,直到如今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亚尔夫海姆提供外交情报。像这样收集查理曼高官的犯罪证据,拉人下水或是栽赃陷害,对史塔西来说更是驾轻就熟。
只是这一次,监控室里除了专业摄影师之外,还多了两位涉世未深、对人性抱有美好想法的客人——
时间拉回到现在。
“腐败是不可挽救的,这个国家已经彻底没救了——你们是想让他们正视这一点吗?”
把玩着酒杯,露科亚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这种程度的现实他们还能承受的起,真正难以跨越,足以摧毁纯粹理想主义者的,是更加本质,更加无法改变的东西。也就是‘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伴随着狞笑,德基尔用力将欲望刺入男孩的身体,紧咬着牙关的孩童险些哭出声来。
一瞬间,露科亚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反驳斥责的念头,下一刻,她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的雄辩在一句“不会改变”面前统统显得苍白无力。
“战争、和平、变革——历史就像一部永无止尽的三部曲华尔兹,最初的革命者都是带着对现世的不满,对新时代的憧憬,在自身激情的驱使下投身变革世界的行动。为此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做出过激行为也在所不惜。革命一旦胜利,开始筹整组织时,革命的理想就会被官僚体制和大众私欲所吞食,在漫长的和平中逐渐腐败堕落,酝酿和积累着新的不满,直到爆发新的革命,再次开始新的循环。无论体制和意识形态如何演变,这个循环本身没有任何改变。”
狰狞的欲望反复贯穿男孩肉体,就算是露科亚也失去了继续交谈的余力。
“只要人类还是人类,这个仿佛生命衰败过程一般的循环就不会停止,这不是体制、官员出身成分、意识形态的问题,只要是孕育自人类自身的社会必然面临这个无解的死循环。任何理想主义者一旦被迫面对这个事实,他之前相信的那些东西都会崩塌,接下来他们就会明白,除非建立出一套全新的、由人类之外更高等的存在所主导的体系,将所有智慧种约束在这个框架内,问题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解决。”
“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新秩序’吗?”
“嘛,不论喜欢不喜欢,恐怕这才是唯一标准的解答了,不管怎么说,客观上这也是保护了人类。”
“保护?”
露科亚扬起的微笑绝不仅仅是苦笑,面对那个近似苦笑的嘲讽,德基尔泰然自若的回答。
“这就好像捕捉即将灭亡的珍稀动物,名为‘人类’的濒危动物置之不理的话太过危险,甚至危险到了总有一天会毁灭自己和世界的程度。为了它的安全,那位大人准备了笼子,而且为了不让猛兽因为囚禁的压力引发身心不适,还尽可能的调整环境。”
换句话说,整个世界就是那个笼子,各种政策、措施以及暴力机关就是有形无形的铁栅栏,通过驯化来保护人类这头猛兽。
“该怎么说呢?真不知你们是亲切还是傲慢。”
“是啊。”
“可如果罗兰连这个都跨越了呢?”
露科亚探出身子问到。
“如果他真的成功跨过了这道障碍,那我会十二万分快乐地回应他。”
露齿一笑,德基尔将眼神空洞的男孩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