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缇没怎么在意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工作总会替她转移注意力。 就在高帆风风火火办理公司注册,她也没怎么闲着。前阵子有个代言的合约到期了,由于双方合作得很是愉快,加上品牌方也挺满意她的,便又续约了一年。 续约意味着又要拍摄新的物料,地点定在西城区。 应缇空出两天的时间,第二天彻底收工的时候,赵亮又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某品牌车企最近要上市一款新车,正在物色代言人,品牌方那边约聊了几个明星,想多了解下情况,应提便是其中一个。 赵亮把保温杯递给她,说:“这款车他们那边造势了很久,国民热度挺高的,不过你说也真是的,怎么放出约了好几个人了解情况的消息,这不是搞人心态吗?” 对此,应提倒是心态平衡:“就像应聘一个岗位,前来面试的不能只有一个人,总要多了解几个,才能找到那个适配度最契合的。” “你还真是打工人心态。” “我不就是在打工吗?” 应缇倒了杯水喝,语气甚是轻描淡写。 赵亮说:“公司不是高帆在弄了吗?马上就可以不是了。” 应缇口吻倒是充满忧愁:“那时候压力更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式开展业务。” “不会啦,肯定会很顺利的。 两人聊了几句,赵亮说:“车企那边定在后天下午,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品牌方的一些资料我发你,你有空也看看,到时也有得聊。” 应缇说好,那两天她就待在家里看资料。 到了约定的那天,赵亮如约来接她,和品牌方约定会谈的地方是在金融街一家高级酒店。 当赵亮将车子停在门口,应提透过玻璃窗望向外面庄严浩大的酒店大门时,有一瞬的恍惚。 门口的服务生极有眼力劲,立马上前来开车门。 应缇说了声谢谢,然后下车。 赵亮也下了车,将车钥匙递给服务生让他们安排泊车,走到应缇身旁时,见她抬头盯着那酒店大门口的名字,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不免好奇:“这字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应缇收回目光,摇摇头,说:“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酒店。 品牌方定下的包厢在3楼。 不知是不是凑巧,包厢号数和那年的一模一样。 应缇心神又是一跳。 当包厢打开,见到大圆桌对面朝她微笑的人,应提从刚才一路到现在的那份怪异感终于有了答案。 是温书渝。 应缇记得和这个人的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也是在这家酒店,这间包厢。 她看着温书渝,面上神情平静,实则心里却是在猜测,恐怕今天这场会谈并不见得会愉快。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温书渝起身,笑着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说:“应提,好久不见呀。” 应缇有些意外,赵亮更是。 当年因为温书渝姐姐和对外传出要联姻的事情,温书渝没少找应缇的麻烦,要么搅乱应缇的拍摄合约,要么在拍摄过程中为难。 是以,当他走进包厢看到来人是温书渝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不禁猜想,温书渝这次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可应缇已经和楼淮分手两年多了,应缇和她温书渝本人又没有什么其他交集,她总不会无缘无故找麻烦吧? 赵亮思来想去,也没有个定论。 但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不要这个代言了。 只是他和应缇都没想到,率先过来打招呼的人是温书渝。 两人虽然没把诧异的神情太过外露,但温书渝也不是傻子,笑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应缇挑挑眉,伸出手握上她的,说:“温小姐好。” 温书渝说:“并不好呢,要是这日子好过,我都不用委屈自己来职场做牛马了。” 这话俏皮中透露中一股无奈和疲惫感。 应缇不免多打量了温书渝几眼。 两年多以前和她的几次碰面,这人总是一副大小姐骄纵做派,做事主打一个任性。时隔两年多不见,她倒是变了许多,不禁穿着风格都干练了许多,就连那股说话的调子都没有从前那股被宠坏了的样子,反倒多几分被社会毒打后的无奈。 因为楼淮,应缇才知道她这么个人,尽管被这人为难过几次,但到底没太过分,事情最后也好好解决了,之后她再没出现过,应缇就忘记了这人,也就对这人近年发生过什么事无从得知。 只是应缇到底好奇,今天是她和车企品牌方的会面,温书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在温书渝也很快问出她的困惑:“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吧?” 应缇嗯了声,说:“有些好奇。” 温书渝便开了个玩笑:“刚才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要找你麻烦?” 她说:“没有。” 温书渝不信,但也说:“当年是我年轻不懂事,给你制造了不少麻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 应缇挑眉,过去那个骄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小姐,竟然有低头和人道歉的一天,实属不易。 温书渝说:“这次我是代表创能来和你谈代言合约的事情。” 应缇想了下,说:“当时和我们这边联系的人是位姓钱的小姐。” “那是我上司,我看名单是你,就和她说和你认识,我过来和你聊就行。” 应缇若有所思,但随即也放下戒备。 温书渝今天出现在这里,只要不是无故找自己麻烦的,她也就无所谓。 很快三人坐下来聊。 温书渝吩咐服务员上菜,然后又点了两支红酒。 从交谈过程中,应缇这才知道,当年温氏集团本来想挤进造车行业分块蛋糕,虽然因为温书渝欺负应缇一事,淮从中阻拦,导致温氏集团的计划有所迟缓,但好在后来还是如期进行。 只是造车哪有那么容易,前期投入了巨大资金和人力物力,最后却差点赔得血本无归。 谈起这些事,温书渝很是感慨:“那会我还在国外无忧无语旅游呢,姐姐一个电话直接把我打入地狱,不过好在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国内的造车龙头企业把我们公司合并了,人家毕竟在造车这方面是巨头,经验和能力要比我们这种半路加入的强 多了,捱过那段艰难的日子也就过来了。‘ 应对此并没有怎么听说,这几年她忙着拍戏,背台词揣摩人物之余,她还要参与一些代言和综艺的拍摄,对外界的很多事根本无从顾及。 她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 温书渝见她为难的神情,说:“别勉强了,我以前那么欺负你,这时候你不笑话我就好了,安慰这种话就免了。” 应缇说:“你那会虽然做了些我不是很喜欢的事,但也没真的给我带来什么太实质性的伤害,”她顿了下,说:“哪有人要把人踢出局,还倒赔钱的,最后还没把人踢走。” 温书渝愣了下,想起那次的事,她说:“那看在我赔了几百万的份上,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应缇说:“要是没今天这次见面,我还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 温书渝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那咱们聊聊正事?” 随后,温书渝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说:“这是代言合约,我们给出的代言报酬算是目前同行业最高的,条款也要宽松许多,你们先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咱当场就改。” 话落,最为震惊的是赵亮,他从进门沉默到现在,终于开口道:“温温经理,咱今天就把合约签了?” 温书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都是老熟人了,我找个不熟悉的,前期还要花费一大堆时间去和他们沟通,说不定后期给我埋什么雷,你们我倒是放心,而且到时沟通起来也不会那么麻烦,左右都要找个代言人,我为什么不找个省心省事的。” 赵亮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仔细想想,温书渝说得倒是在理,就是这也太快了吧,他不由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于是,在应缇看完那份代言签约合同之后,他接过来看,对于其中协议条款格外细致浏览了好几遍,发现这些条款都挺常规的,也没什么故意为难人的意思。 他和应缇互相对视看,过后又别开视线。 温书渝说:“我这次过来就是奔着合作来的,不为别的事。” 应缇说:“合同能否过几天再签?怕她误会,解释道,“我最近在注册一家公司,等手续都办好了,我用那家公司和你签约,也算是公司开业的第一笔生意。” 温书渝呦了声,笑着说:“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要当上老板了。” “没有,和别人合作的。” “那也很厉害了,这年头市场行情这么差,多少小公司撑下去关门的,你勇气可嘉。” 说着,温书渝举起杯子,说:“那在这先祝你开业大吉,到时我给你送花篮去。” 应缇和赵亮举起杯子,和她碰了杯子,说:“借你吉言。” 聊完代言合约,走出酒店,是晚上九点。 三人都喝了酒,温书渝叫了两个代驾,先送应和赵亮上车之后,她叮嘱代驾开车小心些,之后才和另一个代驾坐上自己的车。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靠着后车座椅背闭目养神片刻,温书渝拿出手机给姐姐温昭打了个电话。 她说:“今天没有签合同,但应提那边意向还是挺可以的,她最近在注册公司,打算等公司名号下来后,以新公司和我们签约。” 温昭说:“那尽快吧,你这边跟紧些。” 温书渝捏了捏眉间的位置,“她要是知道了我们签约这份协议,是为了和楼淮那边拿投资,会不会觉得我们算计她,要解约?” 温昭说:“都是成年人了,一切利益为重,她不会那么天真。” “姐姐我倒是挺好奇你的想法,当年你和淮的事本来进行得挺顺利的,要是没有她,说不定现在都结婚几年了,还需要拐弯抹角签这一份合约吗?” “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不管有没有应缇,我和楼谁都不会成,你待会不要去公寓了,我这边还有一份合同,你过来一趟,我和你讲一下,后天你和我出去应酬。” 温书渝蔫蔫地应了声。 挂完电话,她看着外面的街景出神。 自从公司出事之后,父亲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姐姐温昭只好一力挺起整个家族的重担。以前姐姐还不太怎么管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得紧,后来随着公司投资失败,她一改此前的自由,时刻被姐姐带在身边学习。 就连这次公司要签约代言人,名单上有应缇,她本来都想要把这个名字划掉,可姐姐不同意。 理由也很简单,应提这个人背后是楼淮。 尽管两人分手了,但是家这两年的动作有目共睹,把楼家觉得天翻地覆,不久前更是把老爷子亲自送到养老院,想必多少是在报复老爷子。 而最近她们公司又在寻求新的投资,不是没向en资本送过项目报告书,但都是被拒绝了。眼下若是签下应,说不定能借着这个人取得一点和楼淮聊投资的机会。 姐姐温昭做事总是要稳妥许多,而且想得也会更长远。 尽管要她笑着和应缇道歉,然后一副没有隔阂的样子去和应争取签下代言,温书渝自问是做不到的。但这几年姐姐身上的重担实在太大,基本全年无休在工作,哪怕公司早就被合并了,她在公司里面的话语权实在小得可怜,但姐姐仍旧在争 取着。 温书渝总不能这时候还撒脾气。 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望着那漆黑看不到尽头的夜色,心想,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一周后,新公司注册下来了,所有程序全部落地。 应缇和温书渝签代言合约。 赵亮仍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出发前,他说:“这里面不会有坑等着我们吧?” 应缇说:“合约找法务部那边的人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份很正常的合约。” “但是温书渝这人怎么看着都不太靠谱,不过,”他喷了下,“还是给的钱太多了,不然我真想劝你把她拒了。” 应缇笑笑没说话。 赵亮安慰自己:“公司开业的第一份合约,就当作是一个开门红吧,希望我们后面签的每个合同都是这种大单子。” 这次正式签合同,倒是去的温书渝的公司。 双方签了合同,温书渝便带着应围绕着公司逛,了解下企业文化,中间免不了遇到公司内部人员找应合影和签名的,应提都一一笑着满足。 中午,温书渝又请他们吃了顿饭,餐桌上,她说:“我姐姐最近在外面出差,之后要和几个投资人见面,你是我们新签的代言人,到时和投资人一起吃饭聊下可以吧?“ 这种算是很常见的一种参与品牌方那边的应酬要求,应提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就是代言人也算是企业对外宣传的一种方式,你现在市场行情这么好,商业价值这么高,一起和我们参与对我们拉投资多少也能增加一些胜算。” 应缇说好,赵亮那边插了一嘴,说:“那就麻烦你们这边定好安排后,提前几天和我们说,我们好把时间空出来。” 温书渝说:“我会提前和你们联系。” 午餐结束后,应提和赵亮返回公司。 公司的住址在朝阳区,那一带有很多影视公司,前几天刚办过开业仪式,公司门口不少花篮。 应缇回到办公室,高帆已经在等着了。为了保证公司前期的资金正常运行,应提和高帆还是想先以制作拍摄发行短剧为主。 一是应缇一直有在投资短剧,对这方面的流程较为清楚,另一方面则是电视剧周期太长,而且变故太多,至于网剧,近年来的审核之多也严厉了许多,是以短剧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当然电视剧网剧他们也有在寻求适合的合作。 接下来几天,应缇忙完自己手头上的事,便是和高帆以及导演制片人在公司一起探讨剧本。 如今短剧市场庞大,很多人一下子涌进这个赛道,市面上的短剧每天都有新剧在上架,市场组研究了眼下热度最高话题度最火,以及点击和观看人数最多的,最终定下了三个题材。一个是现代复仇爽剧,讲诉女主发现丈夫出轨的情况下,反杀 让丈夫净身出户的故事一个则是古代宫斗爽剧,讲诉女主为了给姐姐报仇,步入深宫,从一个丫鬟一步步走到皇后的位置,另一个则是年代剧,主要是讲女主穿越回到八零年代,和原生女主极品亲戚斗智斗勇并和男主爱情大团圆的故事。 短剧的拍摄制作时间并不会很长,但考虑到要在如今的市场中迅速引起观众的注意力,应提和高帆决定在剧本扎实以及演员颜值演技合格的情况下,他们还要保证镜头和画面的要求。 此次,高帆挖来的几个导演、摄影师以及灯光组、道具组,都是业内排得上名号的,而且此前都有过不少优异的作品,叫他们来拍短剧属实是大材小用了,只是市场变化过快,流量裹挟,层层资方背后博弈,很多时候,他们也发挥不出原有的 才情。 应缇想,还是用作品说话,只要有过硬的作品,并取得市场成功,日后想组局更好的班底进入更大的影视制作环境,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开完会之后,高帆拉着导演以及摄影组就谈论之后搭建班底以及招募剧组演员的事情了,而应提那几天就和营销组在讨论之后剧集营销的事情上。 如今市场变化过大,在大数据信息盛行的时代,“酒香不怕巷子深”已然是过去式了。 一部剧如何营销,怎么营销,其实圈里已有一套成熟的操作流程,高帆请来的营销组人员也都是此前参与过几部大热剧营销的,非常熟悉里面的每一步流程,以及在各类社交平台如何铺阵。这方面应缇到底不是太熟悉,在组员开会的时候,她 就当作一个旁听者。 那半个月,应缇每天早出晚归的,每天的工作比此前拍戏还要来得忙碌,但她却乐在其中。 有种很踏实的充盈感。 赵亮也跟着她忙碌,期间还不枉感慨:“高帆这人不是说大话,还真的是有人脉,挖来的人,全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也真说得动这些人来咱这小公司,真是屈才了。” 应缇没说话。 赵亮又说:“他也奇怪,要是有这人脉,他自己开公司不就行了,怎么还带上我们?” 见应缇沉默,他说:“不过呢,咱也是投入资金的,恐怕他缺本钱吧,也算带咱们喝汤吃肉了,现在就等着这几部试水的剧怎么样了。” 其实不用赵亮说,应提自己都很怀疑高帆一开始找自己开公司的事情。 尤其这半个月和他招来的公司同事接触过后,这种怀疑又在加深,只是她想,如今大家都齐心协力做项目,况且前期的投资以及份额比例都在一开始签协议成立公司之前都划分好了,之后若是高帆想做什么,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应提接到了温书渝的电话,说周五有一场关于汽车行业的网络大会,届时他们和投资人都会出席参加,饭局就定在那天,因为此次应酬涉及下半年以及明年第一季度的市场布局,请她到时务必配合。 应缇便问,“我这边除了熟悉那些资料,其他有什么要求吗?” 温书渝说:“没有了,穿着打扮也不用太正式,一般商业风就行了。” 应缇说好。 挂掉电话,她翻出那些早已看得都能背下来的资料了,找网上研究了一小时的材料,她又去找自己的造型师,帮忙搭配周五的应酬会。 自从那天去聚合资本找过应提之后,接下来的半个月,楼淮倒没找过她一次。 一方面是他手头工作太多,楼家的事情还未全部安置妥当一方面则是应是太过抗拒他,况且这段时间她除了自身的本职工作,还要忙碌新公司那边的业务展开,谁知道这个时候过去打扰她除了给她添堵再没有作用,说不定还会加剧她对他 的反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什么也不做。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再次接近她,至少是那么一个她不会厌恶的时刻。 他想了很久,想到从应缇的工作入手。 然而他很快发现,应提的本职工作很是顺利,基本没有他可以插手的余地至于新公司,或许是前期高帆的项目方案设置得太好,他所需要的各种人员、设备、场地以及资金,这边让人核实核查过后,就让助理全程配合,是以新公司的开 展工作基本没遇到什么困难。 除了开业那天,楼淮让人送了花篮过去,他也是完全没有可以插手的机会。 他甚至就连开业当天的花篮都不敢亲自送过去,也不敢署名,就怕给应缇造成麻烦。 楼淮怎么也想不明白,有一天他竟然就成了应缇的麻烦。 因为这种认知,他想接触她,却又屡次不敢接触。 生怕强行打扰她,只会缩短往后的每一次见面的可能性。 难道这就是“由爱故生怖“? 淮不清楚。 但他由着这种思考,不由想到应提此前每一次拍完剧休假,碰上他在外出差回不了时,她都会来找他。但考虑到他工作忙,她基本不会主动打扰他,每次都是乖乖等着他发现。 那会应提是因为爱他,在乎他,所以可以一次次耐心等候。 哪怕漫长的等待后,迎来的相聚也就是那么短暂的时刻,她也甘之如饴。 楼淮想,那他现在这样呢? 他这样想见她,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的样子,在因为自己有过错的情况下,是不是也有种在和那五年的她,隔着同频的意思? 他一直不屑一顾,甚至自认为不需要的爱。 等到身份位置变换,当他成了那个下位者,才完全有了新的体会和感悟。 楼淮又想起那年他去苏城找应提,那晚她的控诉。 他一边思索,一边想着要怎么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见应缇。 就在他思考之际,很快一个机会送上门。 那天周一,他刚从上海出差回来,助理余明就将一份投资报告送到他手上。 余明说:“是创能那边发来的融资邀约,说是希望我们能成为他们的战略投资方之一。” 楼淮说:“创能是造车的?” 余明说是。 楼淮说:“这块的市场饱和度已经很高了,这时候进场投资回报率并不高,回复他们我们暂时不考虑。” 余明想,上回也是这么一个拒绝理由。大概是老板平时太忙了,早就忘记了。 只是这次,对方放出的邀约信号和上次相比,有那么点不同。 至少对于自家老板来说,相当有诱惑力。 余明站着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楼淮将几份文档签好字推给他,见他站着一直没动,明显有话说的意思,以为是有别的工作要回报,他看向他,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余明说有,“这次创能那边签约了一个新的代言人,还没对外正式公布,但是” 他抿着唇,将背手放在身后的文件往楼淮面前一放,说:“创能的品牌部特别说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您,您看完再做拒绝也不迟。” 楼淮扬扬眉,拿过那份文件,一边打开,一边说:“他们在做什么花样?” 余明想,当然是专门吸引您的花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盯着楼淮的脸。 果不其然,前一秒还不以为意的老板,在打开那份文件,看到正文第一页的代言人简历时,目光一下子有了聚焦,甚至连那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许多。 余明想,这新花样足够吸引人吧。 楼淮在翻完前面两页关于创能签约代言人的资料后,从第三页开始便是创能那边针对此次融资的方案报告书。 之前这份报告送过一次,但没翻开看。 en投资的板块很多,之前底下的市场部和投资部不是很没针对造车这块进行市场调查过,得出的分析都是市场太饱和了,而且里面的门道太深,背后各种势力都是几个国内的巨头在垄断。 况且造车行业,前期投入资金巨大,不少势头正好的企业放着原本的主营业务不做,便要挤入这行业,最后损失惨重。 可是,创能这次找到的代言人,恰好不好正是应缇。 因为人物不同,这份融资报告书的重量就增加了几分。 楼淮翻完最后一页,合上整个文件,没丢给余明,反而是放在自己面前,他抬头问余明:“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谈。” 余明想,人家这次就是有备而来的,专门等着这句话呢,他说:“本周五有场汽车大会,创能问我们那边有没有时间,先参加这场大会,了解下上面的动向,结束后再详聊。”稍作停顿,他看了眼泪,又说,“应小姐那天也会出席参加。” 楼淮抬头看他。 余明和他小心翼翼对视着,不敢再说话。 楼 淮笑了下,说:“我看这次和她谈代言的人是温书渝,有为难她吗?” 余明在收到这份报告,当然事先看过也了解过情况,以便老板问起时,一问三不知。他连忙说:“没有,温小姐这次本就是带着要和应小姐签约的目的去的,对应小姐很尊重。” 楼淮看起来很满意这个答案,至少余明看他的时候,他的神情很是舒展。 等了会,见楼淮没有回复,余明想了想,问:“那周五的汽车行业大会我们参加吗?您那天有个海外会议,是否需要我给您协调下,让周总帮忙代为参加。” 良久,楼淮说:“让周序参加。” 周五那天,应缇前往大兴区的经济技术开发区。 这次的汽车大会总共为期四天,第一天是以经济论坛共享的方式,此后几天便是同行展览与技术交流。 应缇也就参加第一天,此后就和她没关系。 进场需要注册,温书渝那边已经代为他们先注册好,在地下车库汇聚之后,温书渝将注册码和出入证给他们,带着两人进入会场。 他们的位置并没有太靠前,在第五排左右,温书渝带着两人找到位置,温昭和创能的几位高层领导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应缇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坐下。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来分钟,应提翻着一路过来收到的广告页或者企业介绍书,随意翻着。 等了一会,前排那边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这个会场巨大,可容纳一千多人,是以进来时周遭一片嘈杂,或许是空间大,声音被消散开,应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会前排发来的声响倒是盖过了周边的嘈杂声,应提想不去注意那动静都难。 她抬头望去,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群中,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身形挺拔,气质出众的楼准。 她一开始看到的是他的背影,想到的第一个词便是“鹤立鸡群”。 有些人天生有种魔力,单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便是人群中的焦点所在。 楼淮就是那样的人,他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质,应提这些年没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过。 尽管他是背对着她的,但这个人的背影她注视过无数次,想装作认不出来都难。 她看了他一会,在察觉他转过身之际,她率先移开目光,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册子。 只是很快的,她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尤其是身旁的温昭。 随后是一道声音响起:“楼总,我们可是把你盼来了。” 温昭声音本就晴朗干练利落,辨识度很强,应缇不用低头,便能知道这道声音来自于她。 这句话招呼过后,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温总好。” 打过招呼后,楼淮在第四排坐下。 那道身影落下时,应缇察觉有道影子缓缓从自己面前划过。 但她还是没抬头。 只是很快,她就不得不抬头了。 温昭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说:“楼总,这是我们这次找的代言人,姓应,应缇。” “应缇,这是我们在争取的投资人,认识下。” 应缇抬头,就看见楼淮那边已经转过身,看了她数秒,他淡淡笑着,伸出手说:“应小姐好。” 应缇想,大家都认识,温昭弄这一出倒是多此一举了,但她还是伸出手,和淮隔空碰了下,说:“楼总好。” 短暂握了手,随着应是抽回手,淮那边也将手抽回去。 之后再没任何沟通交流。 找楼淮的人实在多,他创办的en资本这几年在资本市场算是鼎鼎有名的,操盘过的项目业绩都甚是可观,找他寻求融资的人数不胜数。 应缇尽管不去在意他这个人,但难免还是听到了他们对话的一些内容。 都是专业人士,聊起一些话题倒都是让人听不懂的,应提就当作是一次提升了,毕竟她现在自己创建公司了,以后对外投资的事情少不了,现在就当作呢是提前学习了,省得到时和投资人接触了,连话术都不懂。 温昭也时不时插进前排的话题中心。 应缇听着,有几次能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尽量去忽略这种感觉。 没过多久,会议开始,全场安静。 上午的会议是从九点半到十二点,中间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吃饭时间,下午是从1点半开始,四点半结束。 上午的会议应缇听着一知半解,但好歹还能集中注意力,旁边的赵亮则是从开始的打哈欠,到后面的昏昏欲睡。 等到会议结束时,他一边恶狠狠盯着温书渝,一边和应提说:“来开这种会真是遭老罪了,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 应缇说:“以后我们会经历不少这样的场合,尤其是业务开展起来后,就当是来学习了,省得之后都不知道怎么个人沟通交流。” 以前他们主要是拍戏,赵亮的主要工作都是对外联系合作意向,现在不同了,应缇自己当老板了,他们要主动对外寻找投资的情况可就多了,今天这种场合确实不失为一种锻炼。 只是赵亮不理解:“怎么创能找谁融资不是融资,怎么就找上姓的了?“ 说着刚好温书渝那边和旁人交涉完,走过来时,赵亮劈头盖脸就问她:“你们这次签约这么利好我们,不会就是等着今天吧?” 温书渝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赵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赵亮哼了声,说:“装,你就装吧你。” 温书渝装出得很是无辜,说:“你是问楼总吗?”她说,“我们寻求的融资方很多,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也会过来参加。” 赵亮很不给面子地切了声。 会议是有安排午餐的,每人凭借餐卡进宴会厅。 温昭原本是单独安排了包厢,不过应缇说不用,晚上就有聚餐,中午这段大家就随大流,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温昭也没坚持,毕竟这次大会举办四天,今天才是开场第一天,等会在餐厅,肯定要碰到好些同行,大家参加这种会议,为的就是个同行交流,这时候再搞单独包厢,倒是没什么意思了。 尤其下午会议还要继续,正经的酒局都是入了夜才正开始,毕竟那会时间多,想聊什么也不用紧着时间。 餐厅是自助餐模式,场地照旧很大。 应 缇弄好餐,温书渝就过来为她和赵亮引导到餐位。 创能的大部分人都在这一周,应提的职业是明星演员,大家见到她,不免都看几眼。 应缇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便入座。 只是吃了没一口,就听到身旁的温书渝说:“楼总,这边还有座位。” 不知为何,应缇莫名叹了口气,难道今天就要一直听着这个名字? 没一会,对面传来声响,应提虽然没抬头,但也能感觉对面有人坐下了。 很快,温书渝印证了她的猜测。 温书渝说:“楼总,饭菜还合口味吗?” 楼淮嗯了声。 温书渝又说:“会议下午还要进行,您有时间吧?” 楼淮说有。 两次问话,他都是言简意赅的,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费事的,吝啬得紧。 温书渝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看了眼默默低头吃饭的应提,又去看对面的淮,心想,这世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她还想着怎么给应缇教训,好让她离开楼准,时隔几天,她又要靠着应缇去拉拢楼淮。 她笑着说:“您晚上也有空吧?之前约过您几次,您助理都说没空,这次不是正好借着大会的机会,咱们网上吃个饭一起聊聊?“ 楼淮放下筷子,朝她看来,神情似笑非笑的, 像是在等着,她如何编出下文。 对上他冷静的,带着戏谑的目光,温书渝多少有些心虚,顿了下,她故作镇定地说:“这次我们的高层领导以及新签约的代言人都会出席,您这边给个面子,生意做不做倒是其次,咱就先交个朋友?“ 温书渝说着都想给自己两巴掌,神他妈朋友。 她真是作了什么孽在这边说这些违心话。 好在楼淮也没驳了她的面子,微点了下头。 温书渝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姐姐,暗暗比了个yes。 姐姐交给她的差事总算没搞砸。 她 收回目光,又朝楼淮看去。 却见楼淮这会正看着她身旁的人,但他看得不留痕迹,偶尔停留几秒便挪开。 温书渝一边暗自啧啧,一边心想,你楼淮也有今天,不过幸运的是,她姐姐赌对了。 楼淮到底对应提是在乎的。 用餐过后,离下午的会议还有些时间,温昭提议大家到后花园散散步,就当作是饭后散步消食。 她还特别问了楼淮是否一起,淮就带着助理,也参与进来。 是以饭后散步,便就成了两个群体。 创能的高层领导人员和楼准为一个小群体,走在前面而温书渝和楼淮以及赵亮又是一小拨,落在后头。 这边的花园绿植很高,地面都是鹅卵石,午后阳光虽大,但也才四月份,温度不算高,加上有绿植掩护,人走在幽静的花园小径中,倒是几分清爽中带着惬意。 只是有几次,走在前头的准,有意无意地会回头看,偶尔应是这边三人落后他们前面那群人一大截时,他还会放慢脚步。 可能是次数多了,温昭他们一群人大概也感觉出一些异样了,都不约而同放慢脚步。 赵 亮简直气死,小声说道:“啊啊啊他是不是故意的,搞得这么意味不明做什么?” 应缇还没说话,温书渝就说:“赵哥,人家关系我们是不是脱离大部队了,是好事。” “温书渝我发现,你做事变得聪明许多了。” “谢谢赵哥夸奖,我也觉得这几年我进步非凡。 x:““ 来个时光机,他一定回到签约那天,说什么也不让应提签这个代言。 啊不,说什么他一开始接触到这个代言时,就该一口拒了。 只是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好在,楼淮除了这么一个意味不明的小举动,倒是没再做过别的什么令人遐思的事情。 下午会议开始。 赵亮照旧破罐子破摔,听不懂就睡觉。 应缇照旧一边听一边查资料。 下 午的会议因为是对话模式,三家汽车行业的龙头派出创始人在台上以主持人引出话题,从而聚焦行业发展模式展开探讨交流。 相比早上的照本宣科,下午的内容形式倒是要不那么枯燥些。 应缇听得津津有味。 是以结束时,她还有些不尽兴。 四点半的时间尚早,但因为怕到时赶上高峰期,道路交通堵塞,他们参观了半小时的车展,五点就从会展中心驱车离开。 一群人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朝阳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大家都开车过来了,也不用创能那边接,大家自行开车前往。 应缇上了车,就听到赵亮说:“要不找个理由拒了吧,都陪了一天了,咱也尽义务了。” 应缇正在系安全带,闻言,就说:“你在怕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楼淮是就冲着你来的。” “如果他真是冲着我来的,今天躲过了,下次他就不会用别的方式了?” 赵亮瞬间无话。 应缇说:“没事,咱们到时随机应变。” 赵亮叹了声气,说:“早干吗去了,当初把他看作比什么都重要,一点也不在乎,等人家不要了,又紧巴巴回来,真是” 应缇靠在椅背上,望着远处的云霞没说话。 缇和赵亮抵达酒店包厢的时候,温昭他们已经到了,见她来了,说:“应是坐这里吧,楼总有个工作电话,晚几分钟,你看要不要先给你叫点东西垫垫肚子。” 应 应缇笑着说不用。 今天这场饭局本就是为准准备的,是以他没到场之前,大家都一聊一聊的,是在十分钟后,等门口传来动静了,屋子里的氛围度才一下子活跃起来。 一桌子的人一下走站起来,有个别直接走到门口去迎接淮,有的只是坐在位置上,笑着看向门口。 应缇和赵亮是后者。 毕竟是乙方,本身赴约就是为了工作,该拿出的诚意和礼貌自然不能落下。 包厢足够大,配置也高,但淮一进来,他目光立刻就锁定了应缇那边,温昭也是个会来事的,当即就让温书渝把座位让出来给楼淮。 温 书渝倒是无所谓。 赵亮就有些不愿意了,正要说什么,应是朝他使了个颜色,包厢内还有创能那边的高层领导在,这时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赵亮索性闭嘴。 好在整个晚餐,楼倒也没做什么太过引人注意的事情。 饭局上,主要谈话的内容还是以汽车未来发展一事展开讨论。 楼淮毕竟是做投资出身的,在回到国内自己创立公司前,他在国外顶级投行工作过几年,从事的都是一些巨额项目标的,而且每次的成绩都很是漂亮,对市场敏锐度自然和旁人不同。 几位高层领导要么技术出身,要么销售出身,也有的是创业者的身份,比起投资这种事,自然想听听楼淮这边的意见。 这种话应缇插不进,也发表不了任何意见,况且她和赵亮都知道,今天也不用她说话,她便一心品尝食物。 楼淮虽然坐她身边,但从始至终也没有和她说过话,除了最开始入座时的那声招呼。 此,一直到十点多,饭局结束之际,应缇都挺愉快的。 因 有种终于完美交差的感觉。 一群人下楼。 大家都喝了些酒,虽然不多,但这个时候,都开不了车。 温书渝提前叫了代价。 创能那边的人原本要先等送完楼淮再回家,说:“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走,融资的事下周一我们再谈。” 创能的高冷领导一听这话,顿时都松了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合作意向都有了,这时候也不能催得太紧,既然说有事,他们也不能继续待在这,就先退场了。 很快,就剩下三拨人,分别是温昭姐妹,淮和他的助理,以及应缇和赵亮。 温昭见这状况,知道她和温书渝流下不是回事,但还是秉着礼仪,问了应缇,说:“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应缇还未回声,就听见楼淮的声音从旁边不紧不慢地传过来:“温总,您先回去吧,应小姐这边由我来负责送。” 好把,这话一说,等于是下逐客令了,温昭拉着温书渝上车走了。 随着一群人散,很快的,停车场这边归于安静,唯一比较有存在感的是酒店那边投过来的光亮。 晚 风 吹拂,让人感到一阵凉爽。 也让人几分清醒。 代驾就在一旁等着,应缇就要上车,楼淮说:“我送你回去。” 应缇说:“不麻烦了。” “不麻烦。” 随后他又叫来代驾,说:“麻烦你开这辆车把这位先生送到这个地址。” 赵亮可是是郁闷极了,喝了不少酒,虽然不至于醉,但是有几分昏头的,很快被代驾扶着上车。 没一会,代驾开着楼淮的车带着赵亮离开。 至于剩下的另外一个代驾,一旁的余明很是有眼力劲地拿了两百块打发人走了。 今晚他没喝酒。 接下来护送应缇回家的人自然只能是他了。 他走过去,朝应提伸手,说:“应小姐,您的车钥匙。” 应缇看了他眼,又去看准,说:“有意思吗?” 楼淮说:“只要是能和你相处的每个时刻,对我来说都是挺有意思的。” 她在心里叹了声气。 如果早上在会场时看到他,她心里是有想直接走掉的念头的,那么在经过当了一天的陪同者,她发现,楼准的耐心非常足,恐怕白天做的一系列沉默,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刻。 一天的会议开下来,尽管她不是真正的参与者,加上晚上长达四个小时的饭局,此刻她已筋疲力尽。 也就没有精力再和他去辩驳了。 争论下去,结局都一样,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余明,说:“余助理,麻烦您了。” 余明有点受宠若惊,说:“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片刻也不敢多待,立马解锁车门,坐上驾驶座。 应缇也没耽搁,在余明把车倒出来后,她拉扯后车座的车门,坐上去。 工作应酬了一天,实在很累,加上这会还要应付楼淮这个人,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疲倦,开车门时还不是很有力气,楼淮见状,上前帮她打开车门,又握住她的肩膀,撑着她坐上车。 应缇实在累极了,并没有和他计较这些细节。 关上后车座的车门,楼淮转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车子一路行驶在宽阔安静的马上路。 应缇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但楼淮清楚,这不过是她一种无声拒绝和他交流的方式。 晚上路上交通很是顺畅,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西堤一街。 进 入小区,余明就犯难了,他看了看老板,老板并没有说话,他便去看后车座的应缇,想了一会,问:“应小姐,是把车开到车库吗?” 应缇睁开眼,看了眼窗外,说:“开到21栋,那边有车位。” 余明说好,也没问21栋楼是哪个方向,也没有导航,就直接开过去。 两分钟后,车子停在21栋楼旁边的一个车位,余明停好车,第一时间就是把车钥匙拔下来给应缇,然后即刻下车,走到边上等候。 车里一阵安静。 过了一会,应缇就要打开车门,淮比她快一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然后又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坐进来。 他身形高大,本来还算宽敞的后车座,因为他坐进来,瞬间变得拥挤。 应缇想,他是会磨人的,一天的行程下来,这时候就算她不想和他交流,也无力去辩驳的。 她说:“有什么事说吧,很晚了,我家人还在等我。” 家人,真是好陌生,又好遥远的一个词。 但曾经某个时刻,淮又离她口中的家人很近。 那五年,他也是被她看作家人对待的。 只是,因为他的轻视,后来,他又失去了这个机会。 楼淮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之前说过你很向往一份干净的、纯粹的温暖 ,也 很想结婚有个家,只是那会我的想法我对未来的规划和你的完全相反,完全体会不了你这样的想法和需求。” 他停?了一会,转过脸,看向她,说:“最近这一年多,我想清楚了很多,应是我知道过去那五年我的所作所为,一点点在消耗你的耐心和希望,这次是我低头,向你要一个机会,你愿意给我吗?” 车里的灯光并没有开,而外面道路上的车灯虽然明亮,但停车的位置离路灯还有些距离,是以,散到车里的光要减弱了许多。 整个车室内,弥漫着昏暗的、空寂的,还带有一点让人无法言说的氛围。 应缇靠在椅背上,目光 沉静,她望向窗外,去寻找那点光亮的来源。 路灯下,不少细小蝇虫飞蛾围绕在一起。 应缇看了一会,不由想到飞蛾扑火这个词。 明 明冲向光亮 曾几何时, ,面临的只有一个结局,可那些蝇虫飞蛾还是无所畏惧。 应提也是这般的无所畏惧。 只是五年的时光到底消耗了太多东西。 她说:“楼淮,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要与不要,重来都是你强加给我,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为什么你从来只会一味塞给我?” 楼淮低沉又带有一种懊悔的声音响起,他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所以自从上次那会谈话过后,我都不敢再找你,怕引起你的反感,只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如今有了一个见你的方式,我想无论如何都要过来见你一次,和你说说我的想 法。” 应缇没说话。 楼淮又说:“这次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我想好了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才过来找你的。我可以慢慢和你证明我是真心的。” 应缇说:“太迟了,楼淮,我已经不需要了。” 楼淮说:“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并不会太迟,应提。” 应缇没说话,打开车门下车。 楼淮也跟着下车追上。 大楼门口就在不远处,进出都有门禁卡,一旦应缇进去了,谁就难再和她说上话了,至少今晚的话,他还没说完。 叫住她:“应缇。” 他 应缇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是朝前走。 楼淮没办法,只能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这次应缇倒是回头了,她笑着说:“这就是你的不逼迫?“ 楼淮并没有立马放开手,说:“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有些话还没有说完,说完我就放开你。” 应缇轻笑了声。 他向她承诺:“过去我无知又不懂如何尊重你,但现在我在改,只是应提,我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我向你道歉让你知道我是真的错了的机会。” 应缇说:“那谁给我机会?你给过吗?” 楼淮说:“过去是我的不对,如今我这样对你是强人所难,可是应提,如果我这点强人所难都不去争取,不去行动,我和你就真的只能这样了。” 他看着她,神情满是哀伤,以及那迟来的懊悔,“可不想和你只是这样。如果当年的我知道今天我会如此后悔,我一定说什么也不会在那个夜晚说那些伤害你的话,更不会在那五年里一次次忽略你,一次次对你想要的东西视而不见。” 应缇不做声,只是手在挣扎着,想要抽回去。 楼淮紧紧抓住。 寂静而漆黑的夜晚,晚风吹得人实在发冷,路灯又明亮得让人刺眼。 就在这样一个稀疏寻常的夜晚。 应缇听到楼淮说。 “应缇,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做你家人的机会?” 寒凉的晚风里,全是他密密麻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