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一举杯应了,倒也并不怕明日征战会输似得,心中却是欢喜更多一些。
这一夜,酒喝了不少,菜也吃了不少。刘裕有心,她亦是有心,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又近了一层。月上中天,帐外士兵多有喝醉睡下,中军大帐中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因明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朱槿和关三爷都下去歇息了。刘浩轩和赵林也是大着舌头勾肩搭背地走了。军帐中只剩下锦公主和刘裕二人,两个人又相互看着笑了一会儿,也不再喝酒,就那么对视着。
锦公主被刘裕看得久了,忍不住问,“有什么好看,竟连眼睛也不眨了。”
刘裕哈哈一笑,像是看不够她似得,道:“灯下看美人,原本八分也要看做十分,何况我的丫头本就是十分的美人。这么一看竟要看出一百二十分的美丽来,当然是看不够的。”
锦公主忍不住勾唇,“往后,你可是要做皇帝之人,如何能胡言乱语。说起话来,怎么还跟从前九峰寨时一模一样?”
他仍笑着,目光中宠溺更甚,“当然是一模一样,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广陵城河畔那个傻傻的丫头。我对着你,永远都是那时候的心境。既没有心机又没有手段,可不就是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与从前山匪一般无二了?”
几句话,逗着锦公主笑起来。
他递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她便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他反手握住了。
他笑,她也跟着笑。
笑了一会儿,本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与她交待,谁知道他竟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她一怔,“明日,我便要与谢琰决一死战了,你竟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他目光一闪,“有啊。”
她眨眨眼,娇媚的脸上现出一丝期待。他哈哈一笑,将她的雪白温暖的手指放在唇下亲了亲,道:“一定活着回来。”
这一刹那,说不出的感觉忽然就攫住了她的心。好像他说的那句话,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竟也不能猜的准确。
她点点头,认真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帘外月色如银,夜凉如水,他目光一闪,“一言为定。”
这一夜,二人并没再多言什么,因为是行军打仗,其实也并不住在一起,都是各自睡在各自的帐篷中。锦公主与刘裕辞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下属们早已歇下了。
她自己收拾沐浴一番,将明日要穿的血红战甲准备妥帖,又将一口宝剑仔细擦拭,这才将宝剑安置在她的床前。最后看一眼军帐外的天色,她合衣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终于要再一次拔剑相向了。比起淝水一役的相互不知,今时今日的较量,则是心知肚明,毫无掩饰。
他要杀她,她要杀他。
彼此再无半点顾忌。
她转头瞧着帐外明明灭灭的火光,微微一笑。这笑容却有些凉薄,也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她。
或许是酒意上来了,渐渐便觉脑中晕沉,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