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左璇玉道,“你们谁见过,听说皇上登基的时候她进帝都庆贺来着。那时候,你们谁在宫里?”
“我见过。”沛菡全然放下了主仆之分,兴奋地说着,“风华绝代啊,十丈软红身边过,勋门城头怒斥君。”
“我也知道的。”香寒兴奋极了,“那时她衣袂飘飘,声音冷冽,她说,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人之生矣有贵贱,草民之穷由天谴。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沛菡接了下去,“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不礼不智不信人,我代上天杀杀杀!皇子碣宸忤逆君父,祸乱朝政。”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永泰帝顾念手足情,然,苍生不可欺,江山不可废。”那段话在宫中的女眷中流传的很广泛,几乎每个人都会背了。
“好,真痛快。”左璇玉击掌而笑,偷眼看看神情寥落,不在状态的韩清漪,心情更好了。
看着这几个疯魔了的女人,韩清漪捂住额头,崩溃了。没想到的是,又有几个贴身的宫女太监都聚集了过来。你一句,我一言的絮叨着卓暄凰的事迹。屋里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吵得韩清漪十分头疼。
“在江湖,她是纵马狂歌,醉舞千红,睥睨天下,落拓载酒而行的侠女。她拥有着绝代风华,她飘逸潇洒。在朝堂,当烽火迭起,江山寥落。她携手少年皇帝,胼手胝足,不惧艰苦,荣辱不惊,是非恩怨,道义英雄。她一腔热血伴两袖清风,偏偏凭一己之力,担尽千古情愁。卓暄凰行侠仗义,内心善良,不屑于欺凌弱小,不屑于仗势欺人,不屑黄金千两,不屑名利富贵。她通透得仿佛一颗琉璃,心生九窍,聪明绝世。她通晓权谋,却不肯滥用权谋。她洞察世事,才高八斗,高雅绝伦……”左璇玉兴奋的讲述着,她的口才一向不错,刻意奉承下,把个卓暄凰形容的天上仅有,地上少见。
听到一半,韩清漪实在忍不了了,推开众人,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凉风过后,韩清漪长长地出了口气,吐出压在心底的浊气,冷笑着回头看看屋中的左璇玉。心底滋生的事无限的厌恶。
“小主,您怎么了?”沛菡最先发现韩清漪的不对劲。
韩清漪按压下心中的不痛快,冷静的摆摆手,“没事,你们聊着,我出去转转。”
沛菡要跟着,韩清漪揉揉头,“我想静静,你别跟过来。”
沛菡看着韩清漪有些踉跄的脚步,不由得担心起来。转身回去,屋里似乎都说完了,众人都散了。
左璇玉回屋,捂着嘴一直偷偷的笑。
香寒过去,“没想到,永贵人这么受不了刺激。”
“太逗了,她的表情太逗了。”左璇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没想到,她对皇上用情还蛮深的。”从她们开始描述卓暄凰的时候,韩清漪就像吃了苍蝇一般纠结着。
“那,她还会去模仿卓暄凰么?”香寒问道,有些担心,韩清漪会固守着骄傲不去做别人的替身。那左璇玉的计划就无法实现。
“应该会,她那么想得到皇上的注意,这种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左璇玉冷笑着,“再说还有我陪他一起表演。”
左璇玉喝了口茶,说了半天最都干了,然后问道,“你说,她与卓暄凰到底有几分相似?”
“三分容貌,五分气度。”香寒想了想,“那时奴婢只是远远的看了卓暄凰一眼,只觉得,这世间只有她当得起风华绝代。”
“韩清漪会给人那种就是卓暄凰的错觉?”
“不会,”香寒摇头,“卓暄凰的风华和气质是,学不来的。”她迟疑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卓暄凰的睥睨,傲视,杀伐绝决,那种剑在英雄手,登台傲王侯的气度本就不是一般女子所了解的。
左璇玉忽然问道,“我比她呢?”
香寒忽然跪下了,“小主想听实话?”
左璇玉沉默着点点头。
“云想衣裳花想容,水如环佩月如襟。”香寒只是说着江湖上的传言。“她是倾国倾城的千古红颜。剑在英雄手,登台傲王侯。她是掌握千军万马的王者。”香寒没有往下说,左璇玉已经明白。
“我真的不如她。”左璇玉没有失落,只是有些萧索。
“你都听到了?”韩清漪回头,身后站着的正是雨宸。
“怎么,不舒服了?”雨宸摸摸韩清漪的额头,“江湖传言,用不着计较。”
“没什么,也不是计较,只不过,”韩清漪冷哼了一声,“有些迷茫,他们说的是我?那地方是我熟悉的江湖?内心良善?”
“你呀。”雨宸笑笑。
“我还是愿意听一句,老奸巨猾或者是乱世枭雄之类的。”韩清漪笑笑,“卓门出来的人那有什么良善,什么不屑。”
“有人为了留下善名不惜不择手段,你怎么?”
“青史几行姓名,北邙无数荒丘。”韩清漪摇头,“我希冀的是流传下去的是个真实的卓暄凰,而不是一个被粉饰过的,完美的绝代红颜。”
“真是个傻丫头。”雨宸抬手蹭蹭韩清漪的脸颊。
韩清漪拂开他的手,“短时间之内别在我跟前提卓暄凰三个字。我恶心。”
卓暄凰是杀手出身,混迹江湖。最不屑的就是侠肝义胆,最无视的就是仁义。何谓武,何曰侠?只有懂得才会慈悲,只有了解才会悲哀。韩清漪笑道,“她们说的,纵马江湖,扶弱济贫,不平拔刀,那是话本小说,不是我的江湖。”
雨宸由她说着,只是静静地听着。韩清漪与他相视一笑,也不提这件事了。
雨宸一直迟疑着,过了好久。
“你要对元妃下手?”雨辰想了好久才问出心中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