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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狸轻盈跳过门槛,乔宇兴奋招手,小狸斜瞟一眼,无视他,溜进了东厢房。 乔宇讪讪缩回手,打算今晚回到家,可劲摸大风,绒毛浓密柔亮,摸着可舒服了。 乔宇:“沈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青抬眸,“我家高粱可以卖。” 呼--- 周远暗舒一口气,他还真担心对方不答应卖呢。 来之前,‘培菌-分砖-投罐’,只是一个想法,在地里嚼了几粒高粱之后,想法变成了计划。 “但是---”沈青话锋一转,“我只能卖你700斤,且售价为1毛8分钱一斤。” 周远眸光暗闪。 前者,他能接受,后者超出了他的预期。 “小伙,市面上,高粱价格可是---” “我知道,零售价1毛一斤,收购价估计会再低个12分钱。 可我种高粱,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当主食吃,和投喂水里的黑鱼。 高粱,匀给你一大半,剩下的不够吃,得去镇上花钱买面吧。 甭说白面了,就连玉米面,价格都比高粱贵个23分钱。 高粱,若不卖给你,我、小花、黑鱼,都能填饱肚子,若按市场价卖你,我需倒贴钱,才能不饿肚子。 1毛8一斤,听着贵,但是刨除种子、后续买面成本,只能落点辛苦费。” 周远凝眸沉思。 其实,有些面粉的价格,要比高粱便宜,比如,8分钱一斤的红薯面。 可是,小伙家的高粱,外硬内糯,越嚼越甜,做熟了,味道铁定不差。 卖了高粱,钱没赚到,却被迫吃黏糊糊的红薯面,属实--- “成,就按你说的来。” 周远眼神坚定,说服他的,不是心底的善良,而是他是真相中了水洼地的高粱,也特想把计划变成现实。 “我今个带着秤来的,待会儿去掉毛重,直接称吧。哦,对了,鲜货晒干后,会损失点重量,可不可以饶我5060斤。” 一般来说,鲜谷晒干后,会失去720的重量。 这要求,也算合理。 沈青:“没问题。” 高粱生意谈妥,周远笑意直达眼底。 “别说,这高粱籽口感不赖,我还真想尝尝,它做熟后是啥滋味。” “想吃,那还不简单。 种小麦那天,我砍了一些高粱穗。 晒干后,熬夜搓下高粱粒,今早筛了一簸箕,舀了一碗熬粥喝,剩下的装布袋里了。 你俩在这坐会,我去煮点高粱,再炒几个菜。” “早上熬的粥,还有剩的吗?”周远目露兴奋。 “还剩半锅,你该不会是想吃剩粥吧?” “嗯!”周远点了点头。 沈青嘴角微抽,“哪有让客人吃剩饭的?等着,我重新熬,再弄几个菜。” “别”乔宇抓住他的胳膊,“我答应过小姑,晚上陪她去‘客来居’吃饭了,你把粥热一热,一人舀一碗得了。说实话,我挺喜欢吃剩菜的,觉得比刚出锅时有味多了。” 剩菜,比出锅时更好吃? 这话说的不假。 ‘炒熟出锅-剩菜回锅’期间,跟卤肉一样,料汁会慢慢渗进菜内,将其腌入味。 一嚼,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香味,可不就更好吃了嘛。 当然,夏季除外,天气太热了,饭菜放在室内,不消几小时,就会变馊发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青暗叹一声,“行吧” 说完,他起身走进厨房,着手重新熬一锅新粥。 菜,可以不炒。 剩粥,也绝不能端到客人面前。 他挖半碗高粱籽,淘洗三遍,倒入小锅,添两瓢水,烧大火开煮。 他还往锅盖上,压了三块砖头,让‘盖沿’和‘锅壁’贴得更紧。 如此,锅内热气,难以往外泄,只能在里头翻涌,从而令高粱熟的更快。 他还派遣大黄,到堂屋陪人玩,以便拖延时间。 当三碗热气腾腾的高粱粥,被端上桌时,大黄正弯着狗身,用追咬尾巴原地转圈圈。 啪--- 乔宇乐得直拍手,“沈青,我可算找到大风比大黄厉害的点了。大风,能咬到自己的尾巴。瞧,大黄,它咬不到,哈哈。” 汪--- 大黄跑出堂屋,任务已完成,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 “品种不一样,狼青尾巴长,腰腹柔软,土猎犬尾巴短,腰腹紧实,自然咬不到尾巴尖。 大锅里的剩粥,跟猪皮冻一样,凝成一团了,属实拿不出手,我就重新熬了一锅。 喏,给,刚还冒大泡呢,小心烫。” 乔宇:“重新熬的这么快就熬好了?” 周远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和狗玩了二十多分钟。 乔宇舀起一勺粥,先把热气吹散,再塞进嘴里。 粥汤,像浓缩的梨汁,滑润甘甜。 高粱籽,软软糯糯,特适合老年人吃。 乔宇激动抓人胳膊,“这粥,软糯滑润,甜而不腻。沈青,你割爱再让个30斤高粱,叫我带回家,给我爷熬粥喝。” 叮--- 沈青放下勺子,默默擦掉溅在虎口处的粥汁。 “割爱也不是不行。 可是,高粱属于粗粮,对肠胃虚弱的人不友好。 我虽然没见过你爷,但你每回提到他,总是说他胃口不咋好。” 这时,周远拿起勺子,舀粥仔细品嚼,待粥嚼成沙状,方咽进肚子里。 口感,和外甥描述的差不多,甜、糯、滑,令他惊讶的是,包裹种仁的红皮,竟然不拉嗓子。 “小伙,胃口不好,可分为两种情况。 一呢,胃部发炎、胀疼、反酸等,导致吃不下饭,也消化不了食物。 二呢,胃,没啥问题,主观上厌食,这不吃,那不吃,只能咽下符合口味的东西。 乔老,就属于第二种。 这粥,绵密滑润,兴许能合乔老胃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青不再拒绝,“行,卖你三十斤,考虑是鲜谷,也绕你几斤高粱。” 乔宇心里高兴,舀起一勺粥,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 “嘶,乐过头了,忘记吹热气了。” 周远看向挂在椅背上的布包,特想掏出相机,拍下外甥的丑照。 不过,外甥出过的洋相,实在是太多了,烫舌头,压根排不上号。 周远敛起小心思,继续喝粥。 吃完! 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体力,却恢复了一大半。 歇了一小会后,沈青去了菜园,茄子、眉豆、番茄等,随意搭配,摘了16斤蔬菜。 随即,回到前院,装了一袋又一袋高粱穗,并用大杆秤称重。 当高粱穗的重量,达到二人要求,再把它们搬进车兜,并送了两小袋柿子。 小院内,拖拉机旁! 周远掏出钱包,抽出126块钱,递给了沈青,乔宇也递了一些东西,13块钱,和一半个巴掌大的牛皮纸包。 沈青将钱揣进裤兜,晃了晃纸包,“里头装了多少张照片?” “十来张吧” 周远仰头上望,太阳偏向西边,光线已然变淡。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往回走了。高粱穗,得抓紧拉回家摊开晾晒,省得发热变味。” 当大量谷物堆积在一起时,微生物、仓虫的活动(呼吸、排泄、变态),和谷物自身的呼吸,都会释放热量,并改变谷堆氧气、二氧化碳含量,从而导致谷堆内部发热。 一热,问题就来了,轻则流水、变味,重则发霉、自燃。 “行,路上慢点开。” 乔宇翻进车兜,坐在了麻袋上,隔着厚厚的高粱穗,不必忧心‘颠簸’问题。 周远启动拖拉机,转动车把,驶出院子,拐上了土路。 沈青站在路口,目送车子走远后,装了几斤柿子,去了李茂秋家,说明天下午,想借他家牛使一使。 李茂秋爽快答应,表示会和黄牛一起过去帮忙。 回到家,已是傍晚。 霞光漫天,让整个小院,都镀上一层金黄滤镜。 喵--- 小狸叼来一只虫子,放到主人脚边。 那虫子,长3厘米,脑袋像马,是长方体形状的,头顶有两个须子,爪短、翅小,体呈黄褐色,布着一些黑斑。 是土蝗! 别名土蚂蚱,多生活在田间、地头、草丛,以植物茎叶为食,爱跳,不爱飞。 小狸眨巴眼睛,示意主人赶快吃。 沈青挑了挑眉。 若送来超大号的绿蚂蚱,他倒不介意用火烤熟,撕掉爪翅开吃。 脚边的小布点,黄了吧唧,还是算了吧。 “我不吃,你自己吃,或者送给大黄。” 说完,走进厨房,着手做晚饭。 小狸歪着脖子,尾巴轻拍地面。 土蝗嗅到了‘生’的希望,不再躺尸,舞着爪子要逃跑。 瞬间! 小狸瞳孔变圆,向前一蹦,爪子按住土蝗,低头咀嚼几口,留下一点残渣,溜进秸秆群,去寻下一个猎物。 …… 良久,烟囱炊烟渐消,沈小花拎一网兜,略过豆子家,回到了小院。 映入眼帘的是---由一堆堆竖摆高粱杆构成的迷宫。 而且,犬吠声和猫叫,在里头游荡个不停。 咦,大黄和小狸,正在里面玩着呢? 嘿,去吓吓它们。 沈小花狡黠一笑,脚尖着地,悄没声溜进了‘迷宫’。 浓郁的高粱杆气味,萦绕在四周,不刺鼻,反而令人神智清爽。 她在一圆锥样的秸秆堆前,停住了脚步。 她没有透视眼,看不到秸秆堆另一面景象,但耳朵告诉她大黄和小狸,正在那儿打闹。 须臾,打闹声没了。 西边,传来簌簌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跑开了。 东边,地上多了个会动的黑影子。 沈小花屏住呼吸,待那一团黑影,完全脱离秸秆堆影子时,她往东南方向一拐,并大吼一声。 “啊---” ‘黑影’受了惊,一蹦三尺高,落地后,勾爪拍人裤腿,末了,扭头跑远了。 恶作剧得逞,沈小花掩嘴低头笑,愉悦的来到厨房门口,晃了晃网兜。 “哥,看,我从小美家出来后,碰到了小桃姐,她送给我一兜好吃的。” 沈青撤掉灶膛内的火,扭头一看,浅棕色的网兜内,装了六个石榴。 个头大不说,还有棱有角的。 “嚯,石榴品相不赖,隔一米多远,都能闻到香味。 先别吃,它和柿子一样,都含有酸性物质,空腹食用,胃里可能会形成结石,吃完饭再吃它。” “好嘞”沈小花回了西厢房。 其实,柿子和石榴,在‘凝结成石’这一块,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除胃酸外,前者,还需要植物纤维参与,后者,则需要高蛋白参与,如牛奶、豆浆。 不一会儿,堂屋的矮桌上,摆了一些菜肴,高粱粥、鸡蛋羹、清炒萝卜苗、眉豆丝炒烙饼。 “哥”沈小花疑惑蹙眉,“烙饼也能炒着吃?” “当然能,尝尝看。” “好” 沈小花夹起一筷子,塞进了嘴里。 烙饼,不似昨晚那么脆,也不似今早那么硬,又软又韧,还裹了一层菜汁,咸鲜不已。 就是含油多,吃着有点腻,不过,清爽脆嫩的眉豆丝,恰巧解决了这一短板。 舀一勺鸡蛋羹,外观,似微黄版的豆腐脑,布了几个粟大的小孔,口感,嫩滑,鲜味十足,让人忍不住再舀几勺。 “唔,好鲜,比番茄炒蛋还要好吃。” 喵--- 小狸,一边用脸颊蹭主人小腿,一边催促地叫唤着。 “等着,这就给你弄。” 说完,沈青舀了一小碗鸡蛋羹,放到了地上。 小狸冲上前,下巴抵着碗沿豁口,滋滋开旋。 大黄,不吵不闹。 沈青也没忘了它,高粱粥、烙饼、鸡蛋羹等,塞满了狗盆。 整完,他才动起筷子。 烙饼软韧、眉豆丝清爽、高粱粥糯甜总之,这顿饭吃得很舒心。 饭罢,流水冲洗石榴,待表面晾干,端到堂屋着手切它们。 灯光摇曳,沈小花趴在桌上,好奇看亲哥怎么切石榴。 沈青,一手握住石榴,向下施力,使其紧贴桌面,一手持刀,从顶端下刀,切出一个四方形,并翘掉它,露出深红色的石榴籽。 石榴籽,紧密排列,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而且,每隔一片区域,都有一竖向的厚膜。 沈青沿着厚膜,切开果皮,但不切到底。 接着,掰橘子般,掰开石榴,把其倒扣在瓷盘上,掌心使巧劲拍打它。 簌--- 果皮内,传出窸窣的响动。 很快,‘簌’声消失,沈青拿起石榴,皮内已空,盘中多了一堆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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