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
陈军被她接二连三的话给彻底噎住了。
当初离开时的确没有规定这条路不能走,那是因为几乎不会有人走这条路。
那条路的危险程度真不是一两句危险就可以说清的。
稍不留神就会从悬崖处摔下去,根本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
那不是在考核,那是在玩儿命啊!
看到一干人哑口无言地站立在那里,聂然不耐地敲了敲桌面,“我能申请先赏口饭吃,然后睡一觉吗?这一路走来,真的很累人。”
好不容易安全过了关,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没进,先被拉去做检查也就算了,做完了居然还要跑这儿来挨训。
这算怎么回事!
他们又不是迟到,也不是作弊,凭什么遭到这种训斥。
陈军顿时气结,沉着脸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理睬。
真是个不要命的疯丫头!
他们这么气势汹汹的质问还不是因为他们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结果这样反过来质问他们,还质问的一个个连话都说不出来。
以往看她气安远道还觉得挺好玩儿,现在这事儿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气死人不偿命!
他突然有些小小的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安远道那么大的执念让这丫头没来二班,不然真要被她减寿十年。
也亏得季正虎能忍这么长时间,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做不到。
被陈军认为非常人的季正虎此时看了几眼她那狼狈脏乱的模样,那张白嫩的小脸上都是泥水,又扫了一眼地图上的路线,知道她这一路真的比任何一个兵都走的不易。
到底是自己的兵,最终还是不忍心地说道:“食堂在不远处的帐篷。”
坐在不远处正生闷气的陈军听到他这样对待自己的士兵,忍不住喊了一声,“季正虎!”
“她说她饿了。”
季正虎皱了皱眉,话语来带着些许莫名的无辜,气得陈军一口气噎住,肺疼。
“多谢教官。”聂然看季正虎这么上道,知道护着自己,当下冲他眉眼弯弯地一笑。
季正虎一愣,微微偏过头去,声音沉冷地道:“赶紧去。”
聂然对着其他的教官也示意点了点头,这才率先退了出去。
汪司铭也随后跟着走了出去。
陈军看他们两个人就此离开,怒不可遏地冲到了季正虎的面前,愤愤地道:“这条路线摆明了是聂然选的,汪司铭才没那么疯。”
季正虎望着门口,半响才点头,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陈军顿时气不可遏地道:“嗯什么嗯,你的士兵这样玩儿命,你不打算制止吗?”
连安远道都被这丫头给弄进医院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季正虎默默地道。
但嘴上还是说了一句,“她应该知道轻重。”
最后转过身离开了。
聂然做事危险归危险,但是她还是多少心里有些数才会去做。
更何况她选这条路还知道带着汪司铭在旁边和她一起,安全系数勉强及格。
也不算是太过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从一开始聂然走这条路就没打算带着汪司铭。
是汪司铭自己个儿非要跟着一起。
在路上几次三番她都想甩开他,可惜最后都没有成功。
这才无奈跟他一起上路的。
而站在旁边的陈军听到季正虎的话,顿时无语。
“……”她知道?
她走这条路还知道轻重?
鬼扯呢!
陈军对于季正虎那句话显然很不满意。
可看人已经走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气不过的要求散会。
在另外一边聂然从帐篷里走出来,刚顺着食物的香气走到另外一顶巨大的帐篷外,汪司铭就快步走了过来。
“多谢。”他站定在了她面前,道了一句谢。
聂然轻挑了下眉梢,似是不解地问:“谢我什么?”
“谢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刚才他都打算一力承担下来了,却没想到聂然却以一人之力对这么些教官。
说的他们一个个都没了话。
真是不得不说,她的胆子比天都大。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觉得聂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这么多年来聂叔叔对她一定很头痛。
“不必,我不是为了你,所以不需要谢我。”聂然对他态度一如既往的淡然疏离。
丢下这句话,她就打算绕过他往帐篷内走去。
再次被丢下的汪司铭握了握拳,突然横跨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在她轻皱的眉眼之下,终究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我问你,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让你一直冷眼看待我,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在这一天内,聂然想甩下他的次数不下五次。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她要这样对自己。
就是同班却从来不说话的叶慧文都能跟着她走一天,然后在看到他们之后,这才把叶慧文丢下。
为什么就到他这里,就态度急转而下?
聂然站在那里,神情冷漠地道:“我和你说过,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太多的接触,以免将来你的未来会太过纠结。”
汪司铭眉头皱起,很是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做未来太过纠结,为什么我在未来会很纠结?”
“以后你就知道了。”聂然对此显然并不想多说什么,绕过他就想往帐篷内走去。
汪司铭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但这次他想要问清楚!
他再次跨步阻了她的去路,神间带着格外的坚持,“那我说要现在就知道呢?”
聂然微微抬头。
两个人一个对视。
良久,聂然浅浅勾起唇畔“只要你撬得开我的嘴,我就告诉你。”
汪司铭握拳的力道又加紧了几分,片刻后,他才用力地一字一句问:“所以你要我无视你?”
聂然嘴角还是淡淡地笑意,“如果可以的话,形容陌路也是可以的,本来我们之间的交集不多,你不需在我我身上放太过的关注。”
汪司铭沉默了几秒,眼底带着几分伤痛,“为什么就独独对我如此?”
为什么你可以对那些人谈笑风生,却唯独对我这么的冷漠?
“我是为你好。”聂然在他那双眼眸的倒影中看到自己,她的笑意中透着浓浓的疏离和冷淡,“我们不适合做恋人,更不适合做朋友,只适合做陌生人。”
将话全部摊开,就连最后的机会和渺小的可能性也被全部剥夺。
汪司铭只觉得心头一窒。
“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还有,不要再挡我的路了。”
聂然在说完这句话后,径直朝着帐篷里走了进去。
汪司铭站在原地,神怔怔,眉宇间是怎么也挥不去的失落。
接下来空余的两天聂然照常吃饭睡觉外加在这片区域进行着自我的训练。
而汪司铭在那次问过话后,隔天神情就恢复了过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中午时分,汪司铭在路过她训练的地方时对她喊道:“中午了,快去吃饭。”
说完他就走了,也不逗留。
这让聂然想说什么都难。
他这种恰到好处的接触,让聂然反而头痛。
她不希望汪司铭将太多注意点放在自己的身上。
毕竟将来他是要站在他父亲这边的人,而站在他父亲这边也就变相的站在了聂诚胜这边。
那么他们就是敌对的。
既然是敌对方,又何必去交心,这样只会让汪司铭难做。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是陌路人,那么将来挥刀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不留情面。
然而,在想到这点的时候,聂然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在潜意识里在为汪司铭默默的考虑。
若是以往的1号,她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拉拢汪司铭,甚至挑唆两家之间的关系,最后她坐收渔翁之利。
可能就如她当初对芊夜说的,他们对自己的心都太过单纯,太过热烈,以至于让她无法生出那种心思。
一个古琳就已经够了。
她不想汪司铭变成第二个古琳。
聂然看了一眼汪司铭逐渐远去的背影,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往食堂走去。
而这个时候,已是第七天的中午时分,有一批先驱部队准时到达。
基本上都是一二三班的人,精神状态都看上去不错。
因为这段时间内经常有暴雨袭击,好多路都被冲断拦断了,范围一旦缩小,就很容易遇到战友。
到了晚上,更多陆陆续续的人到达了目的地。
但状态远不如中午那批看上去好,有些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互相搀扶着走进,有的则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点点挪到了终点。
研夕和六班的人就在其中这一行列。
她们这群女兵在经过了医生的例行检查之后才被放行去食堂吃饭。
一个个都好几天没吃饭,在听到去食堂吃饭,脚下都生风一般朝着食堂走去。
“天,总算可以吃饭了,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青苔树叶了,偶尔才捉到两条比手掌还小的鱼,现在就是给我一头牛我都能直接吃完。”站在研夕身边的一名女兵一边走一边说道。
“还一头牛?你想得美!我现在一碗白米饭就觉得满足了。”
已经结束了考核,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几个女兵玩笑着走进了帐篷内。
才一撩开帐幕,就看到空空荡荡的食堂内,有一人正坐在角落那里吃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聂然。
研夕身边那名率先走进去的女兵怔愣在了原地,似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那里的人。
另外一个人看她傻愣愣的样子,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是……聂然?我没看花眼?”
“好像的确是……”身后的那名女兵也面露惊讶之,呐呐地道。
“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比我们早回来!不是说中午那一批都是一二三班的吗?”
就在大家不可置信地站在门口说话时,原本被堵在门外而进不来正不耐的张一艾在听到她们的话后,又看了看聂然坐在那里,衣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狼狈的样子,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之,“估计是被救援回来的。”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有可能!看她衣服那么干净,一看就是早就回来的样子。”
顿时对于聂然多了几分的轻视。
其中一直沉默不想的研夕望着聂然,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了一抹蔑视。
“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让开,让开!”此时,被挡在外面的何佳玉他们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刚走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聂然。
她眼前一亮,灰头土脸满身是汗,臭烘烘地跑了过来,“然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受伤?”
自我训练结束晚了些许的聂然抬头,看见她浑身脏乱差的样子,袖子上也有被刮破的痕迹,分明比自己还要狼狈,却还要担忧自己,那真挚而又滑稽的样子让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呢,都还好吗?”
何佳玉看她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袖子破损处,大大咧咧地一摆手,“我没事儿,就是施倩有点不小心擦伤,被乔维带去医务室了。”
她这个袖子就是在救施倩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到的。
其实,要不是因为施倩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出了点小小意外,最后不得不背着前行,她怎么可能会比那几个新兵还晚,丢了老兵的脸。
不过,帮助战友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还是最好的朋友,丢脸就丢脸。
聂然点头表示知晓后,就对她说道:“那早点吃饭休息去。”
“那个……骁姐呢?”何佳玉在她周围环顾了一圈,见李骁马翔严怀宇他们几个人都不在,不由得问了一句。
“不知道,应该还没回来。”聂然低头继续吃着东西。
何佳玉惊讶地道:“他们还会没回来吗?不可能啊,骁姐那么厉害,没道理比我还晚啊。”
相比起何佳玉的讶异,聂然很是淡定,“可能大雨让他们拖延,反正时间也没到,急什么,你快去打饭吃。”
何佳玉觉得聂然说的也对,点头道:“那好,我去打饭,快饿死我了。”
聂然看她离开,正低头吃,就听到何佳玉突然对着门口喊了起来,“骁姐!”
聂然转过头朝着门口看,只见李骁站在门口,迷彩训练服上全身的泥水,有些已经结成了块状黏在她的衣服和头发上。
周围的人都纷纷避让了开来。
用狼狈两个字都已经无法形容她现在的样子。
原本姣好的面容都被烂泥给遮盖的没有了原来的样貌。
聂然挑着眉,笑着打量地道:“你这是去和谁比较了泥塘摔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