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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诡计(1 / 2)

东京开封府,相范质的府第,书房内。

提点五房公事堂后官杨炯,站在范质的面前,拱手说:“相公,北面来人了。”

正在批阅公文的范质,并没有抬头,直到批下最后一个字之后,这才端起茶盏,淡淡的问杨炯:“哪个北面?”

杨炯追随在范质身旁多年,不仅忠心不二,办事能力也非常出色,美中不足的是:做人不中庸,得势就张狂。

所以,尽管范质一路提携,将杨炯的本官提升为正五品,却依然没有将他放出去独当一面。

提点五房公事堂后官,用后世的官场职权来对比,其实就相当于国务院办公厅主任。

只不过,杨炯手头的权虽重,本官级别却非常低,远远达不到正部级的程度。

范质能够在政事堂内如臂使指,多亏杨炯在其中出了大力,也正因为如此,相的府第书房,对杨炯完全不设防,任其自由出入。

这也是范质为官的高明之处,对于有缺陷的心腹,既然授予重权,又不给太高的级别,私下里还格外的亲近。

杨炯在私下里也不是没有怨言,可是,范质对他的看重,朝里朝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相公,是契丹国的枢密使耶律休哥派人来了开封府,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找到了学生的门下。”杨炯对范质向来都说话很直,从不藏着掖着。

如果换作是旁人,范质一定会怀疑,那人受了契丹人的贿赂。

杨炯本身是提点五房公事堂后官,又是众所周知的相心腹,这么多年下来,他在开封城内外,早已拥有不少的商铺,以及至少过五万亩的良田。

大周朝廷不禁土地兼并,杨炯只要不是采取不正当的手段,欺压百姓、巧取豪夺,别说是五万亩良田,就算是五十万亩,也没有任何人敢多嘴多舌。

让杨炯先富裕起来,其实是范质一直纵容且默许的,很多时候都睁一眼闭一眼。

杨炯在这么重要的职位上,如果上下其手收受贿赂,或是吃拿卡要,败坏的绝不仅仅是他杨炯一个人的名誉。

从政多年,又一直位高权重的范质,久历宦海沉浮而不倒,除了他善察上意,政治斗争经验异常丰富之外,由于洁身自好而得来的好名声,其实也帮了大忙。

“博约,你我之间何话不可说,至于如此的吞吞吐吐?”范质心里明白,一定是出了大事,他故意装出不悦的姿态,瞟了眼有些犹豫的杨炯。

“耶律休哥派的来人告诉学生,魏王以及世子都没死,全在他的手上。不仅如此,耶律休哥派来的密使,还带来了魏王的随身信物。”杨炯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恭敬的递到范质的手边。

范质尽管心里异常震惊,却不动声色接过那块玉佩,定神仔细一看,当即断定,这显然是宫中御赐之物。

如果范质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玉佩应该是先帝柴荣迎娶当今皇太后之时,赐给魏王符彦卿的定亲信物。

如果硬要追根溯源,这块玉佩其实是本朝太祖的正宫——圣穆皇后的随身之物,圣穆皇后也就是先帝柴荣的亲姑母。

圣穆皇后柴氏本是后唐庄宗身边的嫔御,庄宗驾崩,明宗继位之后,便将柴氏等先帝身边的女人全都遣散回家。

当时的后周太祖郭威因为出身寒微,即使想买官兜里也没钱,不想却被家底丰厚的柴氏一眼看中,并且倾囊相授,助郭威买到了实权官职。

郭威也的确是个性情中人,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立柴氏为皇后。后来,由于爱屋及乌,更是立柴氏的亲侄儿柴荣为储君,并在临终前强势安排柴荣即位。

所以,圣穆皇后驾崩之后,郭威一直把这块玉佩带在身边,朝夕把玩从不离身。

柴荣登基称帝后,因为感念养母的恩德,遂把这块玉佩一直带在身边,睹物思人。

直到,柴荣娶第二个符家女的时候,才赐给了符家。

巧合的是,那次去符家的迎婚使,不是旁人,正是当时的副相范质。

“耶律休哥想干嘛?”范质心里非常清楚,贪得无厌的契丹人忽然主动找上门,绝对是黄鼠狼进了鸡窝,没安好心。

“耶律休哥的来使说,若想迎回国丈和国舅,必须派李无咎去契丹国的上京亲迎。”杨炯一字一吐,终于说出了耶律休哥的真实目的。

“哼,契丹鞑子打的好一把如意算盘。”范质嘴上这么说,却暗暗心惊,耶律休哥不愧是个老奸巨滑的鞑子。

如果柴荣还在位,耶律休哥的鬼主意,绝对不可能得逞。

傻子都知道,如今的大周朝,除了李中易之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抵御契丹人的名帅。

李中易率军北进之后,虽然沿途的道路交通被契丹人截断了,导致消息不畅。

可是,范质心里却明白,如果李中易已经兵败身死,耶律休哥绝不可能暗中派人来开封挑拨离间。

更重要的是,透过耶律休哥派密使这件事,让范质敏锐的意识到,李中易很可能在契丹国内,搅得天翻地覆,战果颇大。

“博约,你怎么看?”范质端起茶盏,若有所思的望着杨炯。

杨炯叹了口气说:“如果先帝还在,此事完全不须计议。只是,皇太后毕竟是个女流,她的生父和亲兄,若是被契丹人……您又是当朝相,这其中的利害实在是谁都承受不起呐!”

不得不说,杨炯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他短短的一席话,恰好戳中了范质最大的心病。

实际上,范质早就想到了其中的凶险之处,在他当政的时候,符太后的老父和亲兄如果没有被顺利的换回,导致惨死在契丹人的手上,嘿嘿,他的相之位,绝难坐得安稳。

“相公,最近一段时间,王溥屡屡获得皇太后的单独召见,兆头大不妙啊!”杨炯十分熟悉范质的脾气,他的这一席话,恰好又击中了范相公的又一个禁忌。

朝里的八相之中,除了率军出征的李中易之外,剩下的那几位之中,就数李谷和王溥最是桀骜不驯,他二人在朝堂之上,屡屡当众顶撞范质。

政事堂内的几个宰相,除了王溥和李谷是老政敌之外,李筠最近借口边境不安,闹着要回他的老巢。

次相魏仁浦,明明热心于相之位,却偏偏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坐视王溥和李谷联起手来,对范质的猖狂进攻。

魏仁浦的心思,范质早就是洞若观火,他是想当笑到最后的那个渔翁。

道理是明摆着的,李谷和王溥就算是斗垮了范质,也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李琼早在柴荣还没驾崩之前,因为南方的兵败,已经彻底的失了宠。

吴廷祚虽也是柴荣身边的老人,只可惜,此公的脾气很臭,不得符太后信重。

退一万步说,如果李谷、王溥以及范质一起出局,最终出面收拾残局的宰相,倒很有可能老成持重的魏某人。

杨炯的记性很好,曾经有好几次,面对李谷和王溥的疯狂进攻,如果没有符太后的鼎力支持,范质的相宝座已经出现动摇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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