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心想,柴荣对他的信任成分,肯定是有的,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把准太子柴宗训,交到他的手上。
只是,君王对于臣子,尤其是掌握实权的臣子,不可能不防备着。
“勋贵们弄了多少油水?”
谈妥了紫金腰牌和柴宗训的事之后,柴荣盯在李中易脸上,冷冷的问出了权贵们占地的“大事”。
李中易默默的从袖口拿出厚厚的名单,双手捧到了柴荣的手上,柴荣接去认真的看了一遍,沉吟片刻,询问李中易:“李无咎,你觉得该怎么办?”
李中易故作为难的思考了很久,这才慢腾腾的拿出事先想好的对策,小心翼翼的建议说:“臣以为,可以放出风去,迁都洛阳。”
柴荣冷冷的盯着李中易,淡淡的问道:“然后呢?”
李中易抬起头,望着柴荣的胸口,小心谨慎的说:“不扩城。”
柴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中易的鼻子,说:“李无咎啊,李无咎,你莫非不知道,朕想听什么?”
李中易不仅没有低头,反而逾越本分的看着柴荣的眼睛,镇定自若的说:“陛下,虽然有人强买强卖,仗势欺人,硬夺老百姓的家业。不过,大多数人只是利用了扩城的内幕消息,按照平价购买的田产。如果,发布了不扩城的政令,外城又没有城墙,有些人买来的田产,其价值就没那么大了。”
柴荣含笑望着的李中易,反问他:“竟是如此简单?”
李中易心里非常清楚,柴荣其实是希望由李中易出面,利用手头的充足证据,弹劾肆意霸占老百姓田产的满朝勋贵。
可是,李中易早就打定了主意,那么从此失去柴荣的宠信,他也不可能公开站出来,与满朝文武重臣为敌。
武则天重用过的周兴和来俊臣,汉武帝十分信任的汲黯,汉景帝的老师晁错,这些人都曾经红极一时。
可是,周兴被来俊臣请入了瓮中,汲黯被迫自杀,结局都不好。
最倒霉的是,晁错因为建议削藩,导致七国一起造反,被他自己的学生汉景帝象扔臭袜子一样,在上朝的途中,被抓去腰斩而死。
由于不是砍头,晁错还没死透的时候,手沾自己的鲜血,写了三个悔字。
李中易读史书的时候,每每读到这里,心中都异常之感慨,皇帝的心里都有杆秤,一个臣子和满朝文武,孰轻孰重,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李中易提出的建议,确实是釜底抽薪的妙招,柴荣即使心里不太爽,也不至于从此抛弃掉李中易。
“开封不好么?”柴荣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玉钺,一边漫不经心的斜睨着李中易。
李中易从容的回答说:“开封虽有黄河之险,却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虽有汴河的水运之利,可是,一旦蛮军突破河北的边塞,直如无人之境。”
柴荣点点头,又问李中易:“洛阳有何优势?”
李中易心想,柴荣可不是一般人,其军事造诣,异常之深,显然这是明知故问。
“陛下,洛阳据山河之险,易守难攻,又背靠着荆襄和蜀地,粮食可以就近补给。只需要精兵十万,固守数年,都不是问题。”李中易将北宋初期争论迁都的道理,掐头去尾,给柴荣复述了一遍。
“那好,迁都之议,由你主之。”柴荣的反应,令李中易大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