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原本以为李中易会继续拖延着和休哥的谈判,却不成想,他第三天上门,递进名帖不久,便获得李中易的召见。
“博约公,我军即将断粮了。”李中易高居帅椅之上,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瞄着杨炯。
杨炯不禁一楞,顿起疑心,他昨日在城里闲逛的时候,故意绕着粮库转了一整圈,亲眼所见,运粮车一辆接着一辆络绎不绝的驶离粮库,怎么可能缺粮呢?
“贼郎中!”杨炯暗骂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要知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北方,如果李无咎真起了歹念,他杨博约只怕是绝难活着回到开封城。
“唉,冰天雪地的,朝廷运粮过来也难啊。”杨炯不敢明着拒绝李中易要粮的想法,他打定了主意,先拖着再说,等他平安回了京城,一切都好说。
只是,李中易既是有心算计,又岂容杨炯退避?
“博约公,大军缺粮,若是因此动摇了军心,唉……后果不堪设想呐!”李中易和杨炯打过无数次交道,素知此人足智多谋魄力十足,又是个明白人,所以开场白之后,索性直接端出他的想法,“吾岂不知朝廷筹粮之艰辛,不过,眼看着即将达成和议,若是因缺粮导致军心涣散,唉,博约公啊,只恐吾等亡无日矣。”
杨炯原本就是个聪明人,他一听李中易的话风,便知道这显然是赤果果的威胁。
李中易出京北上之时,不过区区不到两万大军而已,如今,仅从营帐的数目计算,至少过了五万人。
杨炯毕竟协助范质处理过无数军务,领兵打仗他虽然不是内行,却也知道通过帐篷的数量计算兵力的有效方法。
榆关并不是通邑大城,李家军的将士们不仅挤满了全城的军营和民居,更搭起了无数的帐篷,才勉强将全军安置妥当。
杨炯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李中易借着战争的机会,肆意扩大军力的险恶用心?
自从杨炯北上以来,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李中易多少亏,他也算是比较了解李中易的为人,没好处的事李无咎会干么?
杨炯暗地里加了小心,索性闭紧嘴巴,他倒要看看李中易究竟想玩什么鬼把戏?
李中易并没有让杨炯等待很久,他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淡淡的一笑,说:“事涉国之大计,兼有魏王殿下的安危,吾受命于朝廷,必须殚精竭虑,不敢稍有懈怠。“
杨炯心说,来了,那话儿来了,他大瞪着双眼,心跳严重加,屏住呼吸等待李中易出牌。
李中易放下茶盏,信口道:“人臣务必替察君父之忧,既然朝廷运粮艰难,莫如就近取粮,倒也便宜许多?”
杨炯心神电转,转瞬间,便明白了李中易的心思,李相公显然是想从高丽取粮啊!
可问题是,高丽国那边给榆关输送粮草及过冬物资,已经很久了,哪怕杨炯的消息再闭塞,也略有耳闻。
李无咎这个贼郎中,究竟想干嘛呢,杨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李中易淡定的喝着茶,并没有马上催逼杨炯,他最喜欢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类似杨炯这种精明过人的“人尖子”。
在李中易的眼里,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比冥顽不化之辈,要可爱许多倍!
“相公,您的意思是……”杨炯思虑良久,始终猜不透李中易的心思。
不过,杨炯心里却十分明白,李中易的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其中必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