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嚎叫声,以及暴雨砸落地面的轰鸣声,交织成了一曲华夏和鞑虏之间,决死搏斗的命运交响乐。
“歇息一刻钟,整顿各自的军械。”距离战场越来越近,就在折从阮几乎以为,李中易很可能一鼓作气的领兵杀出去的时候,李中易却下达了原地短暂休息的军令。
这就对了嘛!折从阮摸着已经湿透了的白须,暗暗点头不已,不急不躁,头脑冷静,这才是大将之风!
大军暂时休息的当口,李中易也没闲着,他催马上前,登上一个小土坡,登举起单桶望远镜,极目远眺。
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河北大平原,折家军的军旗隐约出现在了北边,契丹人居然面北朝南摆开了阵势。
雨实在太大了,站在李中易现在的角度,即使依靠单筒望远镜,依然看不清楚整个战场的真实局势。
李中易扫视了雨雾中的战场一周,并未发现杨烈率领的先头部队的踪影,嗯,白行已成大器!
杨烈率军先行一步,却至今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显然,他是想等待一个最佳的出击时机。
至于杨烈为何没有派人前来禀报他的作战想法,这涉及到,李中易和杨烈这一对师徒之间,已经形成的高度吻合的默契问题。
经过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杨烈考虑问题的重点,李中易即使不去问他,也是心中有数。
风发雨急之下,契丹人面对人数大致相当的折家军时,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草原民族一直万分推崇的,按照波次推进的狼群突击战术,在瓢泼的大雨之中,失去了屡屡创造出辉煌战绩的显著效果。
弓无法上弦,就等于是老虎没了獠牙一般,使契丹人在面对折家步军的时候,只能采取纵马冲锋,硬撼折家步军方阵的死办法。
像猎人一般,静静的埋伏在一侧的杨烈,站在他的角度,整个交战的情况,大致可见。
也许是情况紧急,杨烈没有发现折家军的阵前摆开粗大的拒马,不过,仔细的观察过后,杨烈不禁笑了起来:敢情,折家的军阵之前,布满了参差不齐的木头桩子。
这些木头桩子,显然是临时钉进地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折家军的方阵之前。
木头桩子的前后,遍布着契丹人、折家军以及战马死尸,居然形成了一道宽约三十丈的天然屏障,严重阻碍了契丹人突进的线路。
为了不打草惊蛇,杨烈并没有贸然派出哨探,把他的方位禀报给李中易。以杨烈对李中易的了解,合围滞留在中原腹地西北部的,这一股契丹人,显然是李家军当前最大的战役意图,根本不需要多做沟通,李中易便会轻易的猜出他的想法。
所以,在折家军还可以抗得住的时候,杨烈并没有直接加入战团,反而远远的绕到了契丹人的东面。
洺州地界上,北部和东部皆是平原,非常适合战马突击。南部和西部,则是蜿蜒欺负的太行山余脉。
现在,折家军在背阻截,杨烈占据了东部的出口,李中易在南边,也就形成了围三缺一的战役态势。
洺州附近的地形,李中易早就烂熟于心,即使没有事先的沟通,他也料定,还没有参加战斗的杨烈,一定是猫在契丹人的东侧。
“传令刘贺扬,命他立即改道向西,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占领黑虎沟的山口,堵住契丹人逃窜的通路。”
如果不是大雨天,严重影响了契丹人的战斗力,李中易也不会兵分三路,想一口吞下契丹人。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折从阮,他心里非常有数,这么大的雨,契丹人和折家军,都没有办法使用远程打击的弓弩。
折家军虽然没有配备钢弦,但是,契丹人也丧失了赖以制胜的法宝:强弓和马阵的突击力。
只要,折云水没忘记设置拒马桩,契丹人就算是再强悍,短时间内,也很难击穿折家军的步军方阵。
自从,折从阮率领折家军倾巢出动之后,他压根就没有半分保存实力的想法。
恰好相反,折从阮早就做好了付出惨重代价的心理准备,折、李两家的关系虽亲,却还缺少紧密盟友的最后一个环节:血盟。
李中易并没有马上下令出兵协助折家军,站在折从阮的角度,他完全可以理解:围歼了这一批契丹人之后,耶律休哥此次率领南侵的势力,也就被李中易拦腰斩成了两截。
耶律休哥南下的总兵力,大约在八万到十万之间,他本人率领一万五千皮室军,在最南侧。
眼前的这一股三万多人的契丹人,负责保护耶律休哥归程的退路,恰好处在一字长蛇阵的腰部。另外,还有大约四万人,正在围攻符太后的娘家,魏王符彦卿的老巢——大名府。
折从阮即使用脚思考,也预想得到,李中易吃掉眼前之敌后,看似出于契丹人的大包围中,实际上,战略形势已经发生了空前的好转。
归根到底,折从阮以为,耶律休哥一直没把李中易真正的放在眼里。
假如,耶律休哥采取稳打稳扎的战术,集中近十万兵马,一字向南平推,李中易所面临的军事压力,将比现在大得多!
如今,合围之势即将完成,契丹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折从阮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暗暗感叹不已:所谓名将的时代,即将变成过去式。
原本异常复杂的两军国战,在李中易的手上,已经被大大的简化成了,单靠庙算即可决定九成胜负的程度。
这,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啊,折从阮此时此刻,已经忘掉了刚才胜利的喜悦,反而惆怅满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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