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再次站在皇宫门前,仿有隔世之感,不久前,他还是这里的座上宾。
只可惜,由于今上病危,他从大名府出使回来,却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着,待遇可谓是一落千丈呐。
在张德三的引领之下,李中易穿殿越宫,一直来到了柴荣的寝宫门前。
张德三进去禀报之后,不大的工夫,符皇后从里边出来,冷冷的盯着李中易,神色颇为不善。
李中易装没看见一般,拱着手,恭敬的说:“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深揖到地。
符皇后扭摆着纤细的小腰,风姿绰约的走到李中易的面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知道陛下为何召见你么?”
李中易直起身子,揣着明白故意装糊涂,摇着头说:“臣不知。”
符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仰起艳绝人间的美颊,说:“陛下待你不同旁人,汝好自为之。”说罢,转身离开了寝宫。
李中易撇了撇嘴,他一直想不通,以前没有得罪过符皇后啊,为何对他如此的观感不佳?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中易迈步上台阶,在张德三的引领下,缓步走进了柴荣的寝宫。
寝宫里,依然是帐幔密布,搞得异常神秘。李中易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目不斜视的随张德三往里走。
沿途的带刀侍卫们,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李中易,面色阴冷,肃穆已极。
李中易心里早就有所预料,至今没有丝毫的反迹,一直没有忤逆过柴荣的意志,自然不会太过担心自己的安慰问题。
最危险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上次,李中易见柴荣的时候,只要稍微有一句话说错了,恐怕就会变成刀下之鬼。
如今,柴荣的人事布局基本完成,政事堂八相共商国是,枢密院从旁分担军务,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各领精锐的禁军,一切看上去皆如柴荣所愿。
最主要的是,李中易的嫡系部队,羽林右卫已经被调离了开封城。一个手头无兵,根基甚浅的第八相,能够兴得啥风,做得什么浪?
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柴荣的目光此时此刻,一定紧紧的盯在精锐禁军的大将们身上。
想当年,陈桥驿兵变,赵老二黄袍加身之前,柴荣的猜忌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权力需要制衡,精锐的部队也不可能让一个人统帅,所以,柴荣给赵老二找了个强悍的对手,韩通。
以李中易对目前形势的观察,赵老二虽为殿帅,实际上,京城之中,军力最大最强的却是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韩通。
韩通此人,上阵杀敌异常勇猛,对柴荣也十分忠诚,唯一的缺点,却是太过孤傲,不善于团结同僚,尤其是赵老二。
李中易换位思考下,柴荣重用韩通的目的,不就是掌军监视赵老二等不同派系的军方大佬么?
寝宫惊魂之后,李中易被安置到了文臣一堆,从而失去了对军方的影响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柴荣的这种安排,反而使李中易可以超脱于当前的局势,置身于事外。
所以,基于李中易的威胁,已经降到最低的程度,正是他此次被召见的背景之一。
沿途,转过不知道多少重帐幔,李中易终于在张德三的带领下,来到了柴荣的病榻之前。
隔着明黄色的帐幔,李中易恭敬的行礼说:“臣李中易,叩见陛下。”
帐幔之中,始终无人回应,李中易也沉得住气,稳稳的站定,等着柴荣的吩咐。
“无咎,朕怕是活不长了。”柴荣的声音幽幽传来,李中易急忙劝道,“陛下春秋正盛,大唐留下的万里河山,尚未一统,您必须要保重龙体呀。”
“咳,咳,咳……”柴荣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子,李中易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不敢造次,只能小声问道,“陛下可是感觉到胸闷气促?”
柴荣狂咳了好一会儿,这才喘着粗气说:“无咎你猜错了,朕是心口疼。”
幸好李中易的注意力,一直十分集中,柴荣那只干枯的手,伸出帐幔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男左女右,既然柴荣递出的是左手,显然是示意李中易替他把脉。
李中易稳稳的把住柴荣的脉门,细致入微的诊治了一番,眯起眼睛想了想,心头不由猛的一沉。
暗暗吸了口凉气的李中易,不敢乱说话,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柴荣:“陛下,您可曾感觉到右臂上半截,时常酸麻,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