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灰蒙蒙的云依旧压在夜之城的上空,也同样压在人的心头,疾驰而过的车轮卷起路面的积水,打湿了路边人群的裤脚。 “神父,我们到了。”司机将车子停在路边,他将引擎熄灭,抬头看向后视镜。 “……在这等我。”坐在后座的老人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他叹了口气,动作有些缓慢地推开了车门。 跨过路边肮脏的积水,神父慢慢地向着路边的巷子内部走去,他的动作有些迟钝,整个人的状态和前几天简直判若两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主动联系的你,我真得怀疑你被调包了。”站在门边抽烟的李察皱起眉,他将烟卷熄灭,上前将有些摇摇欲坠的神父搀住,“这是怎么回事,瓦伦蒂诺帮那群小子还是不听话?” 自从瓦伦蒂诺帮的老大,坎普·奥塔被关进监狱后,瓦伦蒂诺帮就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他们没什么组织纪律,唯一还能将他们拴在一起的,只剩下一种流淌在血脉中的纽带。 神父曾试图接过管理整个瓦伦蒂诺帮的担子,但难搞的是,帮内总会有人不服气。 “咳咳,要是这么简单那还算好的。”神父笑着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向李察,厚重的眼袋微微泛红,从这就能看出,他最近似乎没怎么休息好,“六街帮似乎想双线作战,他们对海伍德的渗透开始愈发变本加厉了,我在三天之内受到了八次袭击,连奥塔都在监狱里被袭击了两次。” “军用科技开始急了。”李察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原本六街帮为了占据虎爪帮的领地,几乎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投入了宪章山,我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来重新整顿一下海伍德…… “结果刚刚铺开阵仗,原本气势汹汹的虎爪帮突然缩了起来,六街帮集结起来的力量又没处使,只能调转回头重新砸在我们身上。” 神父的语气中充斥着无奈,如果瓦伦蒂诺帮的老大还在,如果这段时间帮里的刺头没那么多,甚至如果某个“大名鼎鼎”的雇佣兵还在夜之城…… 以他塞巴斯蒂安·伊巴拉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落入如此窘迫的处境,不仅有力都使不上来,还得时刻应付死亡的威胁。 光是他穿越市中心来到歌舞伎区的这段路,就不止一次的差点遭遇车祸,但他的司机还算靠谱,这让他勉强平安无事的到了这里。 “更加离奇的是,和虎爪帮把爪子缩起来的状态完全不同,荒坂的嚣张简直快要溢出来了,如果不知道情况的,甚至会以为他们才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神父叹了口气,“中间他们还找到过我,让我找人给康陶和沛卓石化下点绊子……” “……所以你同意了?” “其实我挺想同意的,但是手底下没有合适的佣兵,而且现在荒坂的状态实在有些吓人,我怕被当枪使……” 大概猜到荒坂开癫原因和蓝眼睛先生脱不开干系的李察眨了眨眼。 “……自从荒坂赖宣上台后,荒坂就开始昏招频出,但那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力不够的样子……”神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或许人老了之后都喜欢说话。 “往好处想想,也许他和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一路人,所有的目的都只是单纯的想要推翻荒坂的统治而已。” “……很好的笑话。” “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呢?” “你的意思是,一個身价过千亿的公子哥,衣食无忧,但他特别忧虑那些吃不上饭的普通人,于是他在继承家业后唯一的目的是败光自己的家产……” “靠,确实听着有些魔幻……” “对吧?” “但可惜,这就是事实。”李察只是说了一句,没有继续和神父争辩,他推开阿德卡多“营地”的大门,将神父领了进去。 “……你们动作还真快。”神父有些惊叹。 原本阴暗的库房,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阿德卡多的形状,那些穿插在车库中,用于分割的多余钢结构此时已经全部拆除,整个空间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 温暖的黄色灯泡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整个“营地”上下都彻底照亮,车库的中央还停着不少正在进行维修的车,这都是阿德卡多人自己开过来的,毕竟在恶土,流浪者们除了枪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有一辆牛逼的车。 “原本是个清道夫的据点……他们还真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活出一种自由的感觉……”李察也眨了眨眼,毕竟这里和他记忆中第一次来时那种阴暗潮湿,血腥味浓郁的印象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所以……你在短信里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信息呢?”神父很快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李察。 “上楼。”李察领着对方从一侧的楼梯走了上去,然后推开了这栋楼里,唯一一间会议室兼监控室兼休息室的大门。 “……啊……回来了?”坐在桌角昏昏欲睡的帕南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在看清来人后,这才又软绵绵地倒了回去。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懒散的像什么样子!”已经接近完全康复的索尔同样站起身,他此时没有了之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那你倒是给我找点事情做啊,天天就是要隐忍,我连大门都不怎么出,坐板凳坐的屁股都要生蛆了!”帕南不满地回怼。 “你现在是领袖,帕南,要沉住……” “去他妈的领袖,索尔,你再哔哔赖赖老娘不干了!” “咳咳,等会再吵行吗,这还有人。”李察咳嗽两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友好”的日常互动。 “啊,你就是神父吧,之前身体抱恙,在海伍德的时候也没法……”索尔一把将张牙舞爪的帕南按回了座位,然后快步走近神父,伸出手开始寒暄。 “啊,没关系……”神父顺着索尔的引导坐了下来,脸上同样挂着标准的营业笑容。 “啊,身体抱恙~”一旁的帕南阴阳怪气地嘀咕起来,“每次听到这些我就想吐……” “别气了,这两天给伱找点事情干……”李察拉开椅子,坐在帕南旁边。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