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贝克街221号。 窗外的街道已经亮起黄色的路灯,福尔摩斯依靠在扶手椅上,拨弄着平放在腿上的小提琴。 华生已经听福尔摩斯拉了快一个小时的小提琴,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悠然悦耳,因此华生才能忍受如此久的连续不断的声音。 但是华生觉得今天的琴声在心中格外刺耳,以他之前的经验来看,这位大侦探现在十分心烦意乱。 他不知道福尔摩斯为何会感到厌烦。 在扶手椅的不远处,桌子上放着一份报纸。这是华生亲手把报纸给福尔摩斯的,自从福尔摩斯收到这份报纸以后,他就从黄昏开始拉小提琴,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林黛玉小姐过几天就会到达伦敦,这不是一件很好的消息吗?”华生不理解福尔摩斯这持续拉琴的古怪的行为。 福尔摩斯从扶手椅站起身,颀长的身子遮住窗外的路灯,他放下小提琴,摇头对华生说:“不,我认为她来伦敦并不是件好的消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在桌子上摆放的烟斗,准备放在嘴前。 “你从现在应该就要开始少抽烟。”华生皱眉提醒他,“林黛玉小姐的肺部受不了烟草的刺激,而且她也不喜欢你抽烟。” 福尔摩斯动作顿了一下,还是抽起烟来,对华生说:“你要知道,我是离不开烟斗。” 华生心中暗自偷笑,之前他听黛玉说,当年福尔摩斯对她可不是这么说,只是自从黛玉离开伦敦后,他就重新抽起烟斗来,越来越频繁。 过了一会后,客厅里就已经烟雾缭绕,华生虽然也抽烟,但是身为医生,他比较能克制自己。 “为什么林黛玉小姐回来不是件好消息?”华生问他。 福尔摩斯闭上眼睛,摇摇头,他不想告诉华生那时黛玉离开的原因。 “反正我现在也不想见她。”福尔摩斯睁开眼睛,放下烟斗。 华生直接戳穿福尔摩斯的心思,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说,但是从报纸的内容来推测,我想是因为林黛玉小姐回来的缘由让你感到不高兴了。” 福尔摩斯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作为一名理性的侦探,他很少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脸上。 但华生作为他朝夕相处的好友,比其他人更了解福尔摩斯,他看见福尔摩斯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于是面露微笑,说:“你肯定是不高兴林黛玉小姐回来只是因为受到女王的邀请,而不是因为你。” “亲爱的华生,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了,你的推理能力还是没有长进,只看到最显浅的表面。”福尔摩斯摇摇头,望向窗外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他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有一阵敲门声。 他和华生之间有关的黛玉的话题就此打断。 华生离门口近,他去开门。 福尔摩斯立在扶手椅旁边,思绪飘向远方。 他在今天下午收到一份报纸和一张便条,报纸上是有关黛玉拜访伦敦的消息,在黛玉离开他将近一年多的时间里,福尔摩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时候时不时想起这个东方来的女孩。 如果没有黛玉的帮助,当时年少的他或许就永远困在东方国度回不来了。 …… 那是一个晴朗的冬日下午,十四岁的他被弄晕扔到前往东方国度的货船。 尽管期间福尔摩斯请求返航,但是整个货船不可能因为一个男孩的请求就返回而耽误时间,于是便带上了他一同前往东方。 当然少年福尔摩斯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在来年准备靠岸的五月份时,他凭借自己出色的推理能力解决了货船下毒一案,成功获得所有水手的好感。 树大招风,福尔摩斯的优秀引起了一些人的忌惮,于是在靠岸的一个夜晚,他被人绑上扔到港口上。 尽管年少的他刚来到陌生的地方,福尔摩斯还是展现出超出同龄人的冷静。 他站在街头,观察四周的环境,往来行人的服饰告诉他这里就是东方国度。 福尔摩斯明白自己这一身衣服太明显,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于是他打算给自己换一身衣服,但是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空空如也,该死的那一群人,连他的金币都不放过。 很快福尔摩斯也释然下来,因为他带来的货币未必能在这里流通。 福尔摩斯高挺的身子在街头格外突出,引得部分路人忍不住朝他望去。 福尔摩斯的语言能力不错,在被扔到货船前,他就精通掌握拉丁文、德语和法语。 在货船上有一些华夏来的水手和厨子,他通过自己较为擅长的学习能力和与华夏人之间的交流,也简单掌握一些中文,但也只限于一些日常沟通,毕竟中文也不是那么容易学习的。 福尔摩斯是个乔装打扮的高手,他很快给了自己一个码头小工的身份。 他擅长拳击以及剑术,常年累月的运动锻炼给他一副强壮的体能,对于码头小工这种体力活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 虽然语言上有些不同,但这里的人们也没当太多回事,华夏地大物博,语言不通乃是平常事,至于相貌上的差异,这里的人自然把福尔摩斯归为胡人这一类,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加上福尔摩斯也是个交流的高手,在此之前他为了破案没少潜入各式各样的人群中,来获取消息,所以这一次他很快就融入当地的码头小工中。 于是福尔摩斯一边为自己挣回家的路费,一边打探四周的消息,重新拾起自己的侦探生涯。 在扬州的港口的不远处,林黛玉乘坐着快船,日夜兼程从京城出发,自从听闻父亲身子病重的消息后,她就一直茶饭不思,在船上独自依窗垂泪。 尽管随她同行的贾琏和雪雁都一直在劝慰她,黛玉仍是抑郁寡欢,是啊,她已经没有了母亲,更不能失去父亲。 想到此处,心口难受,黛玉忍不住拿起绣帕掩住口,咳嗽几声。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眼里心里只有那个病重的父亲,其他的事情也一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日,黛玉的一队船终于停靠在扬州城的港口上,只是因为碍于她是深闺小姐的身份,黛玉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她只能在船上等待林家的马车前来迎接。 虽然黛玉对于父亲的病重心急如焚,归家心切,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侯。 就在雪雁点清剩下的东西时,她发现黛玉的诗稿不见了。 “姑娘是不是把诗稿藏起来了。”雪雁惊慌失措地到黛玉的船上问她。 黛玉微微蹙眉,说:“这些诗稿我写完后都叫你收起来,你倒反来问我。” 片刻,雪雁的眼中漫上一层薄雾,说:“姑娘,我记得很清楚,诗稿我是收起来,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林黛玉沉默不语,女子的诗稿失踪并不什么好事,自古以来闺阁手迹是不能轻易外传。 她必须得把这些诗稿找回来,否则日后落到哪个混账浪子手中,有损她的清誉不说,还带累林家的名声,本来父亲的身子状态就不好,若哪一日听到自家的女儿随处乱放诗稿,说不定给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但贾琏并不懂黛玉的心思,他本就是一个浪公子,于是便对雪雁道:“丢了就丢了,林姑娘的诗稿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行李拿下船。” 黛玉也不想和贾琏说太多,于是便要求小厮先把箱子细软都搬下去,除了那个丢失诗稿的地方留到最后再收拾。 贾琏应许了,刚下船时有个小厮上前,告诉贾琏他听到了船内的交谈,或许有个人可以帮忙她找到失踪的诗稿。 雪雁在船内听到后,哪里还忍住,忙出门让小厮请那个人来。 那小厮见雪雁玉雪可爱,她如雪团般的小脸上尽是焦急的神情,忙劝慰她说:“姑娘,不用担心,这人我立刻替你们请来,即使你在这个闹市丢了一根细针,他也能给你找出来。” 黛玉在船内听见这个小厮把那个人说的如此出神入化,内心只怀疑那个人莫非只是个江湖骗子。 雪雁可不在乎这些,央求黛玉请那个神人来帮忙找失踪的诗稿。黛玉想着如今林家的马车还没有来,索性就一边等着一边让这人帮忙。 过了一会,黛玉听到窗外的传来脚步声,透过纱窗,她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所以这里丢诗稿。”福尔摩斯的中文比较僵硬,语调也有点奇怪,但并不太影响交流。 黛玉在船内听着这奇怪的发音,心中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所谓的江湖骗子。 她听见福尔摩斯上了隔壁船,那里就是她放诗稿的地方。 过了一会,黛玉手中的书还没有放下,雪雁已经握着卷好的诗稿入内,脸上流露的喜悦已经告诉黛玉诗稿找到了。 雪雁忙忙把诗稿铺开,让黛玉确认这是否是她的手迹。上面只是她平时随手抄写的稿子,而不是她失踪的诗稿。 “我当他是谁,原来拿这般东西哄骗我。哪里来的江湖骗子。”黛玉冷笑道,就在她以为自己被骗子糊弄时,隔壁船上传来一个丫鬟的求饶声。 雪雁忙出去查看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林家的小厮已经前来汇报,说是马车已经到达。雪雁这时候也碰巧回来,手中再次握着一卷纸,她想再一次铺开诗稿。 但是黛玉不想铺开,她已经被哄骗了一回,这回再被骗不就是在羞辱她吗? “姑娘,这一次是真的。”雪雁解释,“上回是那个人要求我陪他演一场戏。” 见雪雁如此说,黛玉只得铺开诗稿,上面赫然写着自己最近写的几首诗词,正就是那失踪的诗稿。 “这倒也奇了。”雪雁仰头,说要把所有经过告诉黛玉。 这时一个身影靠近了黛玉的纱窗。 “我是谁?我叫福尔摩斯。”黛玉从那个奇怪的语调听出就是这个人帮自己找回了诗稿。 听他这语气,黛玉知道适才自己的话被他听了去,看着眼前已经找到的诗稿,她心中有些羞愧自己先前武断下结论。 “我要把中国的一句谚语送给这位小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福尔摩斯回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