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陆璟攥紧拳头。 陆清也却不说话,只是如同当初在陆璟身下无数个夜晚那样,他别过头,那哭的声音很小声,压制着哽咽,像是不肯让任何人听到,也不想让陆璟听到。 (45) 陆清也只觉得自己蠢。 他一直以为陆璟在情事上对自己从不算温柔的原因,是因为哥哥从前从未与人亲近过,哥哥只是不知道怎么来做这些事,所以才会对他有些粗暴。 没有关系,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就是被弄哭了也不会向哥哥抱怨一句,每次事后他看见哥哥轻手轻脚地擦去他的眼泪的时候,他蜷缩在哥哥的怀里,听哥哥小声地哄自己,他都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 但他现在算什么? 陆清也清楚地知道,就是他哭得再凶,哥哥都不会伸手来擦他的眼泪了,却也因此完全没有忍住,低头无声哭得越发狼狈,他甚至顾不得瞧陆璟一眼,顾不得去看那张脸上是否带着哂笑。 他一下扯起被子来,就要遮住自己。 陆璟的手却摁着被子,叫他扯不起来。 “你松开啊!”一下,陆清也抬起头大哭道,好像都要破碎了一样,“哥哥,哥哥难道连把被子让给我都不愿意吗!就这么憎恶我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能一直骗下去吗!” 他的脸颊都哭得发红了,扭过头去又想要爬出床帐,但是他忘了自己没有穿衣裳,看见他这般模样就要往外冲,陆璟眼疾手快地拽回了他。 “陆清也!” “砰”一下,陆清也又摔了回来,他的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即便是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他在陆璟面前好像依旧没有一点尊严和体统。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这样对我……”他埋在被褥中肩膀颤动着,那身上还带着点点的淤痕,是昨晚陆璟所留下来的。“既然这样了,昨晚为什么又要真的碰我?” 这一身的淤痕,如今已然成了一道道伤疤,叫他痛苦不堪。 陆清也开始小声抽噎起来。 “别哭了,”耳边传来人沉沉的声音,看见他这个样子,好像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你先穿好衣裳,再回家去——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以后再在京城看见我,也不要巴巴地上来做招呼。” 陆璟是要他们桥归桥,路归路。那陆璟今次毁了他的婚又算什么,算报复吗?算一笔勾销吗? “哥哥要当状元郎,自然……”陆清也哭着擦了擦眼睛,又哭又笑道,“自然是不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弟弟的。” 他感觉他的身体被拖过去了,是陆璟在给他穿衣裳。 “我不要穿,你走开。”他一脚踢开陆璟捡起的裤子,却被陆璟牢牢地攥住了脚踝。 从小到大,他被陆璟抱着穿了无数次的衣服,好多回他被催着起床去家塾,睡眼朦胧的时候,都是陆璟给他擦脸,给他穿衣,甚至于后来每次云雨过后,也是陆璟替他擦洗身子。 但这次,这次的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他想要挣扎,陆璟也不容他抗拒,好像怕他又一次赤身往门外跑一样。 陆清也最终放弃挣扎了,别过脸,蜷在床上,感觉到陆璟在一件件地拿衣服给他往上套。 (46) 陆清也等了陆璟三年,这三年里他所受的一切,他从未和旁人讲过。 ap 在最初陆璟离开的那段时间,陆清也几乎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也没有办法睡着觉,他躺在床榻上,失神地看着满眼忧虑的爹娘时,尽管愧疚,他却没有一点从床上起来安慰他们的力气。 再之后他就生了一场大病,那病险些要去了他的性命。恍恍惚惚地时候他听见爹娘在耳边哭,听见爹娘说哥哥若是回来了,瞧不见他又该怎么办,他才一点点强撑着精神活了起来。 三年的时间,他最瘦的时候几乎只有一层皮包骨头,房间里的药味和安神香的气息一同浓浓地弥散着,床帐遮住窗外的光,他就好像一直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昏暗之中。 而在这昏暗中,他一直等着哥哥出现,等着哥哥带着那一点微光回来,好来驱散他房里头的昏暗,最终等到的却是爹娘生意濒临倒灶的消息。 陆清也这才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活在世上所惦念的人不只有自己的哥哥,更还有身边的爹娘。 于是陆清也自己拉开了房中那厚重的帘子,自己撑起身来承接了窗外的微光,他想要在哥哥回来之前,先守住这个家。 只要哥哥回来,他可以等的,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49) 可现在,陆清也想,他还不如死在那场大病里。 (50) 爹娘让他娶妻联姻来挽救生意,哥哥回来了却不要他。 崩溃的大哭也过去了,客栈里,陆清也不知道他还能再做些什么,看着陆璟给他穿戴齐整,还为他穿上了鞋履,他靠在床边歪着头看着人,知道他的哥哥就要走了。 “你毁我婚事,我也毁了你的,”陆璟半跪在他面前,穿好鞋履后抬头淡淡地说,又看了眼他红肿的眼眶,好像隐约有些烦躁的样子,“当初的荒唐事便都算过去,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不要再称我为哥哥。” “哥哥还是觉得这些事是恶心的吗?” “我说过,不要再称我为哥哥。”陆璟又一次强调道。 “那该怎么办,”陆清也却只是呆呆地看着陆璟,“那我该叫你什么?” 陆清也叫了二十年的哥哥了,他不知道还能再叫陆璟什么旁的称呼。 而陆璟看了看他的样子,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最终还是冷淡站了起来,那模样好像也没有半点摆脱缠累的欣喜与如释重负感。屋里的两个人都是沉默的,空气也是沉闷的,外头的雨堪堪停了,夏日的闷热感在蔓延着。 “随你。”陆璟最终说道,便打算起身往外头走去。 陆清也下意识想拉人手,然而手伸出一半,却又停住。 (51) 他想拉他的哥哥,但陆璟已经不是他的哥哥了。 (52) 陆清也怔怔坐在床边,看着陆璟往门外走,才发现刚才的风雨将窗子冲开了一点,雨后的光洒了一点在窗台上,但这也不是他想要的光,等待了三年,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陆清也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只感觉三年前那股在病中的无力感好像又浮了上来,手脚开始一阵阵地发麻,心脏也在一下下地钝痛,好像他连站着都成了一件费劲的事情,呼吸都开始变得疲惫,他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回到那个昏暗无光的陆家。 他推开窗,坐在了客栈三楼的窗上,从这里跳下去也死不了人。 可是看着外头熙熙攘攘,撑伞走过的人群,看见那些个家人相守,一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