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暗流涌动,时急时缓的漫长而惊险的争储中,彼时失意的不只有周淑妃,还有庄王萧承钧。 他原本想借周淑妃的手除掉郑琼母子,但宫中迟迟未有音信递出,还叫他等来了郑琼即将封妃的消息,他有些焦躁,使了银子去打听,才辗转得知周淑妃非常奸猾,她不接这个手,看样子还把这件事捅给了郑昭仪,让郑琼对他怀恨在心。 他神色凝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丝丝恐惧。他想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等到郑琼母子羽翼丰满,到时候反过来对付他的时候,他或许没有招架之力。 庄王问谋士陈世仪:“派去鹤州的岑举人那边,怎么说?” “昨日回信了,只是殿下有所不知,”陈世仪回道:“沈大人不会作诗,至今没有人听过他做的诗,岑举人对此也束手无策啊……” 沈持从未有诗作传出,更不要说“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1”之类的爱慕女子的诗句出自他手了,用这一招在他身上未免太假了。 庄王听了气得心口疼:“……”谁会想到一个状元郎竟不会作诗。 其实,岑稚以“沈持不会作诗,几乎从未作过诗。”这个理由回绝,既是实情,也有他看不上庄王做事的原因所在,在他的想象中,庄王应该是用非常高明圆滑的手段,把沈持神不知鬼不觉地困在西南,不让其回朝,或者从高位上拉下来,谁知并没有,而是选了这样龌龊而愚蠢的办法,连他都不禁发出了竖子不足与谋的叹气,心中怫郁,此时才懊恼自己过于急功近利,投错了人。 然而上贼船易,下贼船却难。岑稚由是精神萎靡,心中时常惶惶不安。 …… “这个岑举人,”萧承钧说道:“对本王没什么用处了。” 陈世仪说道:“是,殿下,他日寻个错处打发他就是了。”没什么要紧的。 过了片刻,萧承钧眼珠子一转,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说道:“人不狠,站不稳。宫中的御医,有咱们熟识的吗?” 宫里的探子说郑琼最近在吃滋补暖宫的药,想是要怀龙种了,好,很好,汉宫霍显趁皇后许平君产子时下毒除掉她的手段,正好拿来一用,定能万无一失。 “有个叫冯泛的御医,”陈世仪说道:“先前给殿下看过病。” 庄王:“嗯,这人的医术还算高明。”他想了想:“你替本王结交他,试探他能不能为本王所用。” “是,殿下。”陈世仪去王府的账上支取银子,拉拢、贿赂宫中的御医去了。 …… 鹤州府。 谏言在西南兴商开边市的折子送往朝廷之后,沈持便在等待皇帝的旨意。 一日,鹤州府先前做香料的秦家商行的秦掌柜来找沈持,满面愁容:“沈大人,鸭池城如今的香料生意被安南国的商人给垄断了,实在是不好做,我们商行已经亏了不少钱……那里粮食紧缺,小人想做稻米生意,可杜大人却说稻米不能往那 兵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没等几日便有了回复——准奏。 之后,他们从黔州府那边买来不少的桑树苗,趁着冬季来临之前,把树苗种在了地里。这次史玉皎遣来种植桑树干农活的是军中的小女郎们,这些都是她先前在黔地收养的弃婴,自幼养在军中,个个都练得一身武艺,矫健的很,不到十日便栽种完毕。或许明年开春,就能看到桑条初秀,桑叶正肥的春景了。 种完桑树苗,皇帝答复西南兴商的奏折来了,同意在西南兴商,但不准开市。但也没把话说死,大意是要等到大理段氏覆没,滇地各处皆设卫所,屯田见成效之后再行此事。 朝廷能同意在西南兴商已是好事,要尽快着手准备起来。 沈持高兴地对杜不寒说道:“杜大人,要想让商行活跃起来,进出鹤州府的路要休整好,尤其要把此地的强盗、游侠一网打尽,才能让商贾们平安来往啊。” 各地的商旅也才敢来。 “沈大人,”杜不寒精神奕奕地说道:“本官也正在思量此事呢,咱俩啊是一拍即合。” 然后他俩几乎同时看着对方:“为防游侠、强盗作案,要多招募些衙役才行……” 说完二人哈哈一笑:“又想一块儿去了。” 说干就干,杜不寒当即召集府衙的官吏来议事,商讨招募衙役之事。排在微末的教谕岑稚也来了。 府衙的堂屋里,众人各抒己见,毫无拘谨扭捏之态。岑稚轻瞟一眼沈持,只见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随和之中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入仕的这几年,他看起来深谙官场人际,任何时候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沈持留意到岑稚的目光,微抬下巴看向他:“岑大人对此事怎么看呢?” 岑稚显然没有跟上沈持的节奏,他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沈大人,下官……下官以为招募衙役甚好,甚好……” 众人都看着他:“……”这不废话嘛。 沈持没有情绪地对着岑稚笑了笑,又被别人拉去说话。 …… 两日后,鹤州府贴出告示,募壮年体健貌端的男子为衙役,优先录用有武艺傍身的。负责此事的府衙书吏白日里搬着桌凳带着笔墨纸砚坐在衙门口,专侯人前来报名。 别说,城中百姓看到告示后奔走相告,很快衙门口就聚集了一圈前来报名的壮汉,有人高声问:“小的北地的家中还有许多个练家子表兄弟,写信回去叫他们来赶得上吗?招募到何时?” “快写信回去,”书吏眼睛一亮:“什么时候来知府大人都要,缺人呢。” 众人哄笑。 …… 到了九月下旬的时候,几场雨下来,西南骤然变冷,沈持和户部在滇的官吏对鸭池城的粮食盯梢更严格了,算着他们已经没有几口余粮了,便放几家粮商运粮进去,果然,粮食一到,不管叫多高的价格,都被疯抢一空。 缺粮的程度远远超过预估。 之前听了沈持的话,屯大量稻米的秦家商 行这次赚得盆满钵满,回到鹤州府后带着贺礼来谢:“日后沈大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秦家绝无二话。” 沈持不肯收礼,谦逊地把他送到衙门外。当日他回到营地,对史玉皎说道:“大理段氏这次买了极高价的粮食,气不过,说不定要派兵来袭鹤州城,你小心些。” 果然,没几日,斥候来报,说大理国老将王膺领五万来袭。嚯,来势汹汹啊。 狼烟一起,有人心惊胆颤,有人兴奋不已,比如史玉展这家伙。他嘿嘿笑道:“小爷立军功的机会来了,大理段氏真孝顺,小爷想什么他们便送什么来。” 沈持很是淡定地说道:“从这次鸭池城疯抢粮食来看,王膺手中未必有许多粮草,他们底气不足,人多也未必能赢。” 史玉皎:“嗯,我知道。” 只是每次打仗,无论输赢,都有同袍战死,想来总是令人伤感。她又命斥候再探鸭池城还有多少兵力。 隔日,斥候来报,说世子段清川与丞相段弼领兵三万防守鸭池城。 史玉展说道:“姐,姐夫,王膺的五万兵马着实吓人,我们不宜与其正面交锋,每日关闭城门,坚守不出,只让我带骑兵不定时去打一下便撤回来,另外,给左氏土司送信,请他们出兵,直捣鸭池城,报之前的仇,如何?” 段清川那个草包管什么用。等王膺得知鸭池城被困,率兵回去营救之时,他们再出兵全力追击,胜算很大。 这次对他们来说,是一举击败大理段氏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