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张家的丝绸,”沈持又问杜不寒:“做金银的徐家和做香料的秦家,生意又如何?” “这两家啊……”杜不寒说道:“生意没有张家的好,急得徐、秦二位掌柜遣伙计到处搜罗好货呢。” 徐、秦两家从鸭池城铩羽而归,眼巴巴地看着张家发财,一连数日垂头丧气的,后天徐家听一位来挑首饰的贵夫人抱怨他们款式老,不新颖,方知问题所在,赶紧找好货去了。 秦家也在四处搜罗名贵香料。 鸭池城的贵族们眼光很高。 沈持:“……” 起初王渊还不知这三大商行是沈持特意遣往鸭池城的,以为是自发的商业行为,听到这里他明白了,看了沈持一眼说道:“为了消耗大理段氏的财力?” “先生,”沈持诚实道:“正是这个打算。” 王渊说道:“是个好手段。” “说到这个事儿了,”沈持说道:“我正有一件事要麻烦先生呢。” “你听听,”王渊对杜不寒笑道:“我的这个学生,没给我交过一文束脩,却总是来使唤我。” 杜不寒哈哈大笑:“先生一说,我才知沈大人还有这使唤人的毛病,我还当他是个好的呢。” 沈持等他们笑够了才一本正经说道:“我此次遣商行与鸭池城做买卖,一来为了引鸭池城的贵族挥霍,快速消耗大理段氏的财力,使他失去与朝廷戍军对抗的实力,二来呢,也是筹算着大兴此地的商业……” 王渊:“你说下去。” 杜不寒:“沈大人请接着往下说。” “大理段氏已是强弩之末,这片土地很快会纳入我朝的王治之下,”沈持说道:“我最近常常在想,日后该如何治理这片地方……” “天下幅员辽阔,从北到南物产风俗各异,此地盛产矿产药材茶叶山珍,但稻米布帛却很是欠缺,若能让各地商行来往,将这里的物产卖到北地,把北地的稻米布帛运进来,互利互济,长此以往,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两两有了商贾之利,或可让这里的土司部落与我朝百姓相融在一起,日后不因为山高皇帝远而再割据一方,又可减免大半兵燹之灾,先生和杜大人说是也不是?” 且西南这个地方,蛮夷杂居,各式各样的部落分散多如牛毛,都养着兵,一旦谁家没粮食过不下去了就去打仗,劫掠他人。 部落间也不大太平。 他想:要是能通商,或许他们可以拿自己丰裕的东西去换取粮食,这样就不用动不动就干一仗了。 “再往南去,也可与安南国通商,开边市……” 兴商贸,开边市。 “这是其一。”他低头饮了口茶又说道:“眼下朝廷在此地屯兵,兴学,哪一桩不需耗资费财?若兴了商,有大量的商税进账,可拿来作为官吏、将士的给养,此其二也。” 然而当朝和农耕时代的所有朝代一样,重农抑商,若想要在这里兴商,甚至开边 要上奏吗?” “先生,apapaprdo衬??厐?apapapldo摫し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山川锦绣,物产富饶不逊别处,我身处这里并不觉得委屈,再者我身披官袍,腹食朝廷俸禄,全赖陛下隆恩,愿意为朝廷治理一方,乐见物阜民丰,还请先生成全。” 王渊:“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给陛下递这份奏折了。” 沈持再一次谢过他。 吃过饭,王渊收下了他草拟的奏折:“放这儿吧,我好好看看。” 因为王渊的名气,他来到鹤州府之后,不时有名儒才子跋山涉水慕名前来拜访,这两日恰好来的人还不少,他拿给他们看,士子们都说好,又提了些意见,酌情修一修更好。 定稿后,以王渊的名义上奏朝廷。 恰在八月中秋节之前到了朝廷。 这日,皇帝萧敏在早朝时拿出来让群臣议论,右丞相曹慈头一个反对,他说道:“诚如王大儒所言,骤开商贾,起初其利必厚,民必蜂拥而至前往经商,如此则田地抛荒难避免,日久恐难保生计所需的粮食棉麻,再者,开通西南各边市,行商来往必多,若心怀不轨之人效仿一次白衣渡江,遽然生变,何以应对。” 又质问,若一地发生灾荒,流民骤增,一旦酿成民变,如何处置。 皇帝萧敏,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才问道:“沈归玉履滇,已经快两年了吧?” “滇”是当朝对西南一带的简称。 沈归玉?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不是王渊上的折子吗,关沈持什么事。 皇帝萧敏则在心里想着:这折子不会是王渊所写,必定是沈归玉的主意。 左丞相萧汝平说道:“陛下,沈大人是去年正月去的西南,到今日一年又七个月。” 皇帝萧敏“哦”了声:“接着说西南通商的事吧?” 群臣各持己见,大多数是反对的。总之,是看不上商业的。 半天没议论出来个结果。 皇帝萧敏不耐烦了:“再议。” 说完便让奏的事情,对此事暂且搁置不提。 他下了朝之后,除去冕旒衮服,换上一身锦袍,黄色的底子上,绣着金丝盘龙纹,金冠束发,腰系玉带,话语平和随意,像个平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踱四方步来到郑昭仪居住的临华殿。 郑琼忙出来迎他:“陛下来了?” 两岁多还在蹒跚学步的十皇子福满也跑了出来,嘴里咿咿呀呀:“……来,来了。” 他说话迟,放在古代叫“贵人语迟”,后世的话那是语言发育缓慢,还叫不清楚一声“父皇”,萧敏偏要逗他:“福满,叫父皇。” 十皇子扑上来用他的锦袍擦了下鼻子,稚嫩又娇憨地叫他:“爹。” 一个“爹”字比“父皇”两个字省事,反正都是一样的意思。 “偷奸耍滑,”皇帝把他抱起来亲了亲:“小机灵鬼。” 十皇子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往临华殿外跑去,皇帝 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看样子要自己带孩子。 n??乓???蝶偛?瑑????葶認敧認??蝶??佥???????????偛??葶????????? ?三六九龄提醒您《高门寒婿的科举路》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哇——”十皇子跑的太快,一下栽倒在修建整齐的草地上,皇帝大步流星走过去,站在一旁并不抱他:“男子汉自己跌倒了自己爬起来。” 十皇子果然止住了哭声,爬起来又扑在他身上拉着锦袍擦脸上、手上的泥…… 皇帝萧敏乐呵呵的:“这才像个小男人嘛。” …… 好巧不巧,庆春殿的周淑妃也出来散步,这一幕正好落在她眼里,她酸了。皇帝从来没有这样带过她的儿子萧承彧,小时候他跌了或者哭了,当父皇的只会将乳娘、宫女大骂一顿……从来没有亲自带过,更别说言传身教鼓励儿子做个男子汉了。 她心中蓦地一惊:这……这难道才是培养帝王的方式?而她儿子萧承彧之于皇帝,只是个承欢膝下解闷的小娇儿吗? 她心里怒火一片:万岁爷竟这么看重郑琼这个贱人所生的儿子。周淑妃没有和他们打照面,而是疾步悻悻回去,进门一阵眩晕,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她此刻对郑琼的恨意冲天,恨不得奔到临华殿掐死她,不,掐死她太便宜她了,要好好磋磨她一番,去手足,泡进酒缸……过几天再勒死她,拔去眼中钉,肉中刺…… 大宫女周枚来扶她:“娘娘,日头这么大,您是中暑了吗?”京城今年的秋来得晚,都八月初了还热着呢。 周淑妃心说:郑琼那个小贱人生的儿子,万岁爷当宝贝,反倒彧儿退其次了。她意难平啊。 “没,没中暑……”她说道:“本宫路过临华殿……” 被那边的父慈子孝给气着了。但是这些话她不能宣之于口,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奴婢扶娘娘坐在凉席上歇歇吧,”周枚心中知晓是郑昭仪惹了她家主子不快:“有些贱人啊就是碍眼…… 她跟周淑妃一样恨郑琼。 “阿枚,”周淑妃歪在象牙凉席上,对周枚轻摆了下手:“你出去站站,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周枚道了声“是”,到外面的廊檐下逗雀儿去了。 先看到周淑妃失魂落魄地回来,又见周枚心事重重的样子,庆春殿一个洒扫的宫女惠芳凑过来,低声试探:“周姑姑,咱们娘娘对万岁爷一片痴情,万岁爷却眼里只有爱慕别人的郑娘娘,真是苦了咱们娘娘啊……” 周枚听了一巴掌甩到惠芳脸上:“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郑琼十六岁入宫,再后宫除了几位未成年的皇子,皇帝,连其他男子都没见过,她爱慕谁去。 纵然再恨郑琼也不能胡乱编排她。 清脆的一巴掌传到屋里,彼时,周淑妃已从气迷心窍中缓过神来,她说道:“惠芳好像话中有话,你进来,与本宫详细说说。” 惠芳这个宫女,虽然明面上是庆春殿的人,实则是庄王按插在宫里头的探子,她早想好了说辞,一经周淑妃问起,便添枝加叶地把当年郑琼与沈持曾有过的一面之缘说了出来。 周淑妃:“竟还有这么回事!” “娘娘您想,郑娘娘自来都是一副冷清幽怨模样,”惠芳跪在地上说道:“怎知不是她心中另外有人呢,娘娘,万岁爷还蒙在鼓里呢,您千万告诉万岁爷,别让他白白宠郑娘娘一场。” 周淑妃微垂眼眸看着昨儿才用凤仙花新染的指甲,养得水葱般的手指微动,良久才说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惠芳出去后,周淑妃眼神一冷:“周枚,去查查这个惠芳,看她都与什么人有过来往。” 周枚一惊:“娘娘,您怀疑……” 周淑妃冷笑:“她一个深宫婢女,怎会外头之事,本宫怀疑,有人想假本宫的手,让本宫去当刀,对付郑昭仪或者还有沈持。” 惠芳凑上来的太巧了,专挑她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撕了郑琼的时候来挑唆。 呵。 这下作又愚蠢的手段。 她忽然很想知道是哪个蠢货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