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旺财的狗头:“等下吃饭的时候看我眼色机灵点儿,给你肉吃。” 旺财同伸出前爪拍他的脑袋:阿池好侄儿这次干的不错,下次干个更大的,比如考个状元郎回来。 听你小叔我的,你可以的。 沈持看它眼神温柔,狠揉一把它的头。 “得……”沈月叫沈持进屋:“风,大。” 九月中旬值霜降时节,草木黄落,秋风萧瑟该添衣了。 堂屋里,前日报喜官送来的红底金字的解元匾额,还要他高中的捷报一起放在八仙桌上,进来便看见“捷报贵府老爷沈讳持高中秦州府乡试头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这一行打着官印的字,格外的醒目。 一家人都带着笑意看着他,招呼他喝水的吃东西的……给他一种前呼后拥的错觉,让沈持怪不自在的。 沈知秋把他推到上首的位子挨着沈山坐了:“前日报喜官把解元匾给送了过来,咱爷说等你回来挂咱们家大门上呢。” 以后沈家就是书香门第了,他们进出其中无比骄傲。 “你阿池哥从省城回来,还没吃饭呢你就给他指派活儿,”张氏轻嗔儿子:“不叫他歇一会儿。” 沈持:“三婶,没事的。” 反正这种事不可能让他动手。 沈山发话道:“阿池今日好好歇着,明日一早挂吧。” 沈知秋的眼神瑟缩了下。这是他头一次在全家人面前说句话,竟被他爷给驳了回去。 沈持拉了拉他的胳臂,极轻声道:“我不累一会儿就挂。”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些敏感。 他喝了口茶,对沈山说道:“爷,我不累的,既回来了就把它挂起来吧。” “好——欸,”沈凉:“爹,阿池,等着我这就去买鞭炮,多买些放它个震天响,让全禄县人都知道咱们老沈家出了个解元郎。” 沈山:“快去快去。” “哎呀阿池,你考中解元把你三叔的懒病都治好了,你看他跑的多快。” 老刘氏拧了他一把:“老三这两年勤快多了,你还老嫌他。” 沈凉这两年天天被沈山押到地里干活,被晒蜕了好几层皮,脸也不似从前白净,到底是小儿子,她每每瞧着心疼得厉害。 大喜的日子,沈山不和她计较:“老婆子快炖鸡,阿池还等着吃呢。”他打发老刘氏去下厨。 不大一会儿沈凉买鞭炮回来,在庭院中噼里啪啦地燃放起来。 沈山举着解元匾额出来,他爬上梯子,将之悬挂于沈家大门上面。 挂好之后,又放了几挂鞭炮。 村里人捂着耳朵跑到沈家门前来贺喜,一顽童吸溜着鼻涕仰头看着那块解元匾额:“还怪气派哩,回家让我爹也挂一个。” 他家的大人哭笑不得,捞起自家娃儿骑在脖子上:“以后长大了送你去念书,也像阿池……沈老爷一样给爹挣块回来挂咱家门上 的,在下住在这里只觉得离他们近些,不敢搬远了。” 不信你去瞧瞧,我们老沈家祖宗的牌位都在后院供着呢。 郭意笑道:“归玉兄当知读书做学问何所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1,朱门大宅,珍馐佳肴,良妻美妾,才配得上年少才高的解元郎归玉兄你啊。” “在下是真心赠归玉兄一座宅院的。” 沈持听出点儿意思来,他一般不跟不熟的人兜圈子拐弯抹角:“郭兄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郭意:“……”这小解元郎怎么就不知道享受的好处呢。 “那在下直接说了,”他道:“归玉兄你晓得,在下家中有良田六百亩,每年缴纳的田税实在是太多了,在下想将其挂在归玉兄的名下,免了这田税……” 一年就是上百两的银子啊。 县中一座五进的宅院不过一年的田亩税。他算着:赠沈持一座宅院换来一年免百两银子的田亩税,这是多有赚头的生意啊。 “哦。”沈持:“……” 他懂了,这位土地多的郭大乡绅希望自己可以少交田税,想将他家名下的田产挂到他名下——当朝的举人可免名下田亩之税赋,方便偷税漏税,为了表达谢意,可以赠他一座县城的大宅子。 嚯,真是互利双赢的好事情啊。 沈持在心中想了又想,说道:“郭兄,在下年少侥幸得志难免日夜诚惶诚恐怕辜负昔日师恩,实不敢湎溺金屋美色,叫您错爱了。” 他拒绝得直接又彻底,不给郭大乡绅抱丝毫幻想的余地。 郭意的那张方脸看上去微微扭曲,他的笑不达眼底:“难得解元郎高洁,是在下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