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夫人从她们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糖果塞到她手里:“真俊的小闺女。” 小女孩儿还想和沈月玩,问了几次,沈月急得脸通红咿咿呀呀说不出囫囵字来,朱氏低下头说道:“女郎,她不会说话。” 夫人愕了愕,继而慈爱地看着沈月:“瞧过大夫没有?都说贵人语迟,妹子万不可着急,我听说有的孩童五岁上才开口说话呢。” 朱氏叹了口气:“就是大夫说的。” “可怜见的,”夫人伸手要抱沈月,朱氏怕踩脏了人家的新衣裳,拿袖子擦了擦沈月的鞋底才松手:“敢情那大夫是个庸医,这么好的小闺女怎么……妹子,”她抱着沈月看了又看:“禄县有个姓阮的大夫你听说过吗?他呀最擅长给孩子看病了,号称咱们秦州府的是小儿王,你们要是能找到他,说不准还能治呢。” 秦州府是禄县所在的省府。 “夫人,阮大夫叫什么名字?在哪家医馆坐诊?”沈持赶紧打听。 “叫阮行,”夫人说道:“在省城的保儿堂出诊。” 沈持谢过她。 朱氏抿唇不语,省城太远了。 夫人又道:“他祖上是咱们禄县人,过些时候回乡祭祖,你们可以找他给孩子瞧瞧。” 朱氏听了喜出望外:“诊金很高吗?” 夫人迟疑道:“早些年二两银子,如今阮大夫的名气越来越大,这就不知道了。” 沈持:“多谢夫人告知。” 夫人说家中姓江,要是有事可以去县北边的江家胡同找她,或者她得知阮行回乡的消息,也打发人来沈家告诉他们一声。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分开。 由于这么个小插曲,等他们出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揣着30多文铜钱,沉甸甸的叫他心安。 走出禄县的城门,恰好没有顺路的牛车经过,走亲戚的大娘也不见踪影,朱氏抱着沈月二话不说要走着回没玉村,沈持拉住她的衣角:“阿娘,天快黑了,再说走五六里地路回去太累了,还是雇一辆车吧。” 雇车要4文钱,朱氏不舍得。 “要不等着爹来找咱们?”沈持半真不假地说道。 “那哪儿行,你爹说不定今日夜里还要当差呢。”朱氏连连摇头。 沈持:“阿娘,早些回去趁着天亮我还能去地里捉几只蝈蝈呢。”说着他招手叫了一辆等在城门口的骡车。 朱氏万般不情愿花了这个钱,坐在车上实在舒服,到了村头脸上的笑意绽开了,头一次沾儿子的光雇骡子回来,眼眸光彩贼亮,要不是她生性厚道,早跟人显摆炫耀去了。 他们母子三人心里头乐开花,面上却是不怎么显露,不声不响地回到家中。 进屋关上门,沈持把挣到的铜板摆在几上,兴奋地数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他这辈子挣到的头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让他有了撸袖子大干一场的底气。 好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 打两个鸡蛋拌了,洒盐和面粉,摊成煎饼。 半熟的时候,香味儿出来了。接触锅底的一面酥脆,另一面软嫩,尝上一口好过瘾。沈月吃完一小块,眼巴巴地望着猪油煎饼还想再来一口。 朱氏:“哎呀,一会儿都来吃你和阿月可吃不上几口了。”等沈持铲出来她立即用油纸包好,等下拿回屋里吃。 摊好煎饼,沈持又煮了白米粥。沈家平日里很少煮白米粥的,总是零星的米里放一半多的野菜,既省了炒菜的钱,又省了米,真是过日子的好办法。 没有油水,他觉得这么吃下去,他和沈月都长不好身体的。 因而这次卖蝈蝈赚了钱,他毫不犹豫地买了猪油回来做菜。 他们关着门在屋里吃饭的时候,沈知秋来了:“阿池哥——” 是来找自己的,沈持出去给他开门,他闻着屋里的香味嗦着手指:“我想听你的蝈蝈叫声。” 沈知秋说话的时候怯生生的,沈持听了笑道:“我拿给你。” 他取下仅剩的一只蝈蝈笼子给沈知秋:“来,听吧。” 沈知秋神情为难:“阿池哥,我娘听说你拿这个去卖钱了?” 尽管沈持母子三人低调嘴严,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人传消息的速度堪比后世的互联网,张氏这就打听到他在县城卖蝈蝈了,叫沈知秋来探探口风。 “嗯,”沈持没有瞒他:“好听吗?” 沈知秋:“怪好听的。” 沈持一猜就是张氏让他来问的,说道:“阿秋想一起去吗?” 沈知秋连连摇头:“还是不了,不了。”他拉不下脸来。 沈持也觉得他不会去的,沈全和沈正也不会。他不怕他们知道他在县里卖蝈蝈。 朱氏见沈知秋老实,问他要不要坐下来跟沈月一起喝粥,他摇摇头:“我吃过饭了。” “上学累不累啊?”沈持找了个话题。 沈知秋拘谨地回道:“累……我娘说念书要吃苦的……” 沈持:“……”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知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但他还是不想走,在沈持房里一直坐到很晚。 沈持没有赶人走,而是自顾看着余下的那只蝈蝈,想着明日一早再去地里捉五只,凑够六只再到县城去叫卖。 他今日顺便还买了朱砂、松香和蜂蜡回来,这会儿把药调和下,又把点药的针头给磨了磨,要是有银针就好了,那个剂量会取得更准一点儿。 夜里,沈持担忧蝈蝈会叫影响沈家人睡觉,又在他们翅膀上换位子点药,这下等于拿住了蝈蝈的死穴,叫声传的没那么远,只能发出嘟嘟嘟的微小声音,像催眠曲一样,让人听了能安然入睡。 白日里走街窜巷耗费体力,晚上睡得格外踏实,等五更天睡醒,外头日光大亮,沈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脚底一动还是生疼,他却并不当回事,用新打上来的井水洗了把脸追着沈山往田里跑。 沈山扛着锄头,沈持迈着两只小短腿在后面跟着:“爷,到了田里,你先帮我捉几只公蝈蝈好不好?” “你小子昨天去县城做什么了?”沈山发觉沈持越发爱往县城跑了。 “爷,我昨日去县里卖蝈蝈。”沈持告诉沈山:“卖了五只,今儿打算再捉几只。” 沈山眼睛一亮,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做买卖:“你卖了五只蝈蝈,赚了30文钱?” 县里头一只蝈蝈卖六文钱,这他是知道的。 沈持说道:“爷,你真会算数。”他赚了三十九文,这个当然不会随便说出来。 沈山大愕:“真卖了这么多啊?” 沈持没跟他给蝈蝈点药的事情:“爷捉的蝈蝈个头大,叫声好听,自然有人爱买。” 沈山听了大笑,很受用:“好,爷今天先给你捉蝈蝈。” 爷俩儿钻进庄稼地里,沈山去捉蝈蝈,但是怕沈持撞到小兽什么的被咬伤,让沈持紧跟着自己。 他还有个绝活,能用草把捉到的蝈蝈用草绳绑在一块儿,一根草绳上很快就栓了五六至蝈蝈:“阿池你听听哪个能卖钱,不能卖钱的,咱就放了。” 沈持瞧着蝈蝈挺着的将军肚:“爷,拿回去煎着吃吧。” 蝈蝈能吃,还是优质蛋白质,含人体所需的重要氨基酸。 沈山却道:“年景不好的时候啊,有人偷偷逮回家煮着吃,吃得满嘴长泡,吐黑水,没多久就死了,可见这东西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