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校服，然后将书包挡在身前，斜眼盯着路明非。 “怎么不走了？刚刚不是还拽得很么？” 路明非把头发掀到脑后，用手随意理了理。 “这雨这么大，让我上街游泳呢？这个地图秋天很少下雨，我们这是亚热带季风气候！” 苏晓樯呆呆地盯着路明非的侧脸，头发被梳上去之后，路明非的年龄一瞬间大了好几岁，藏在头发下的脸变得锋芒毕露，有点像美剧里的社会精英。她的感觉没错，因为为路明非此时的发型，就是好莱坞的造型师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社会精英”款。 这人怎么怪好看的。 苏晓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低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但其实她是在借助大理石地面的反射，静静地盯着路明非。 雨越下越大了，水珠在门前的水泥地上跳跃着，像是沸腾的汤锅，整片天地都是白茫茫的，就连街道对面的店铺招牌都看不清楚了，秋风从街道尽头卷来，气温骤降，苏晓樯身上被打湿的裤脚冷得像铁，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吸了吸鼻涕。 路明非从怀里抽出卫生纸，看也没看苏晓樯，反手丢在她书包上，继续抬头望天。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他和苏晓樯像是被雨滴和世界分隔开，在这一方小世界里面，只有他和苏晓樯两个人，这让他想起了方文山导演的电影《听见下雨的声音》，女主角和男配角也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共同在一个屋檐下躲雨，从而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只可惜那男配角后来被大卡车撞死了，害女主角哭了好久。 苏晓樯擦干净鼻涕，带着鼻音说。 “喂，你看过不能说的秘密没有？” 不能说的秘密也算是当年的热门大作，路明非和小胖子路鸣泽一起看过盗版，里面有句歌词让路鸣泽记忆犹新，叫做“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躲过雨的屋檐”，此情此景，简直和歌词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路明非知道这也是小魔鬼路鸣泽的诡计，他见男主角迟迟不进行剧情，现在果然换女主角来推动剧情了，路明非当然不可能上当，他翻着白眼。 “没看过。” 苏晓樯抱着胳臂，缩着脖子说。 “在那部电影里，男女主角也是像我们这样，躲在屋檐下面躲雨，但是他们穿的是秋季校服，肯定很暖和早知道是这鬼天气的话，我也穿秋季校服过来了。” “的确有点冷。” 原来自己误会苏晓樯了，路明非也打着寒颤，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右手，在屋檐上的红外探头前挥了挥右手，身后的玻璃门随即打开。 这里是银行摆放柜员机的地方，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温度总归比外边要暖和一点。 路明非刚想招呼苏晓樯往里避避风头，但墙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整片天地陷入寂静，只剩下刺耳的电话铃声。 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冻结了，雨滴状的水珠悬浮在空中，路明非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苏晓樯维持着吹头发的动作，下唇微微撅起，眼睛看向天空，被吹起的额发静止在空中，露出白皙的额头。 “铃铃铃铃”。 电话还在响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路鸣泽打来的，路明非一个虎扑冲向电话机，摘下话筒破口大骂。 “路鸣泽你大爷的，你成天给我添加这种色情剧情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哥哥，我打电话是来找你要生活费的，昨天交了笔学费，现在我身上穷得叮当响，交不起住宿费，只能暂住在天天老师的家里。” 路明非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天天老师又是哪位？” “哦，我的语文老师啦，23岁出头，胸部发育得很好，腰也很细，平日里喜欢穿旗袍，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 “行了行了，不要继续给我描述了，现在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别再给我安排galgae的剧情了，我不！需！要！” “哥哥你可别冤枉好人。” 路鸣泽无奈地说，“我只是把你的时间线拨回了2007年而已，这种普通角色，我都没有做任何修改啊。” “你放屁！” 路明非抠着墙砖，“陈雯雯就和以前很不一样，搔首弄姿的，跟个绿茶婊似的，苏晓樯就更可怕了，她总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我，含情脉脉你懂不懂？” 路鸣泽叹了口气，“陈雯雯的确是多愁善感了一点，但她和绿茶婊可扯不上关系啊。” “胡说！哪有高中生就化妆的？” “谁规定高中生不能化妆了？在日本小学生都化妆了呢。用化妆与否来评价是否是绿茶婊的话，那么这个世界里，只有你婶婶不是绿茶婊。” “那搔首弄姿你怎么解释？” “只是举止端庄罢了。” “那苏晓樯呢？得了恋丑癖？不然怎么会老往我身上看。” “哥哥，你记不得你刚升到高一，来学校报到的那天，你的座位是在哪里？” “第五组倒数第二排。” “那苏晓樯的位置呢，你还记得么？” “这鬼记得清楚啊，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鸣泽放缓语气。 “在跟你解释苏晓樯的异状啊当时苏晓樯的位置是第一组第二排，靠近前门。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苏晓樯为什么会从教室的右上角，出现在你所在的左下角？” “有话直说！” 路鸣泽循循善诱。 “苏晓樯在美国念过初中，在美国，如果一个女孩子觉得男孩子长相不错的话，就会走到他身边主动跟他攀谈。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你身边来，想和你聊上一会儿天，你猜猜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路明非扯着嘴角，他当然记得他和苏晓樯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他满眼都是陈雯雯，见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夸赞了陈雯雯一句，结果一转脸看见气鼓鼓的苏晓樯，被她在鞋面上狠狠踩了一脚。 “你的脑补能力是不是太强了？苏晓樯会看上我？你有没有搞错啊？” 路鸣泽用一句话堵住了路明非的嘴。 “那克里斯廷娜还喜欢你嘞。” 是啊，腰细腿长家世好的克里斯廷娜还对自己有一点好感呢。这么说的话，苏晓樯对自己有好感这事也不是不能解释。 路明非暗戳戳地想了一会儿，将听筒换了边耳朵。 “你真没给我故意安排剧情？那徐小果不是你派过来的？” “徐小果是哪位？听起来像是个强奸犯的名字。” “你还装！” 路鸣泽无奈地说。 “哥哥，这个世界早就设定好了，在这个世界里我的战斗力为零，大部分剧情都是以我为主线的生活剧情，我哪里有空给你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你说的生活剧情就是一个巨大的galgae吧！可是我不要这东西啊！” “说没有就没有啦，我只是把你放到2007年，让你重温一下高中时代而已。” 路鸣泽深吸了一口气。 “再说了哥哥，就算这是个galgae，又有什么不好的，也就你还在这儿多愁善感了，要是换成别的玩家，说不定已经攻略到青木千夏和明日奈了！” “青木千夏有点耳熟，具体是谁来着？” “凯撒在高天原认识的姘头，一个歌唱明星！你在高天原酒窖里装死的时候，就是她戳穿了你。” “记起来了那明日奈是哪位？”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是昂热的老朋友上衫越开的拉面店的客人的暗恋对象。” “嘶这种路人都被攻略了，这玩家该有多丧心病狂啊。” “是啊哥哥，所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吧！”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将听筒放在身前，他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听筒，一字一句地说着。 “回到过去的感觉是还不错，但我不喜欢有人操控我的人生，请你把我的自由度调高一点，不然这破游戏我就不玩了。” 路鸣泽斩钉截铁地说着。 “哥哥，我从未操控过你的人生。” “但这个世界是你设定的，发生的所有事情，肯定都在你的剧本里，你的剧本我还不懂吗？” 路鸣泽深吸了一口气，“要我说，哥哥你之所以不喜欢这个世界，是因为你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无意义的，对么？” 路明非点头说。 “对，就像一个无法存档的游戏，我不想我在游戏里面花费了大把时间，最后却一无所获。”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游戏么” 路鸣泽幽幽说着，“可你为什么又觉得，你之前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