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几天之前路明非还坐在那艘气垫船上,在北境极地的冰天雪地里穿行着,前往一个对他而言是监护室或者是牢笼的地方,前途未卜。而现在他却坐在了叔叔的宝马车后排,奇迹般地前往仕兰中学。 今天是9月1日,天朗气清。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凉,但随着炽烈的朝阳从天边洒下,叔叔旋开空调按钮时,路明非才察觉到现在仍是夏天。他喜欢夏天,因为夏天总是和美好的事情相联系,也许是一段悠然惬意的暑假,也许是衣着清凉的女孩,也许是跃跃欲试的未来。 马路上车来车往,直到走到沿河边的高速路车速才快了起来。这年这座南方小城的房价并不高,政府财政资金有限,所以也没法大刀阔斧地进行建设,快速路破破烂烂的,马路西边的房子也破破烂烂的。 但路明非知道,只要省里的拨款一下来,这条路和路边的房子都会翻新,绿化和亮化紧随其后,连带着河边的沿江风光带也会一块建设了,河边会铺满鹅卵石组成的小道,春天的时候槐花落入江水,顺着大江东去,蒲公英在风中飞舞,漫漫地飘向远方。城市就和少女一样,花了心思捣拾自己,就会变得光彩照人。 路明非收回目光,继续思考那个困扰了他一晚上的问题。 ——他终于知道路鸣泽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那就是他把自己学费和生活费全部拿走了,搞得现在路明非身无分文。 作为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小魔鬼路鸣泽为什么要把他柜子里的钱拿走?按小魔鬼一贯的排场,那点钱恐怕连喝西北风都不够吧。 路明非估摸着,小魔鬼之所以要这么做,恐怕是诚心给路明非制造难度,以此来报复路明非。 路明非玩过很多游戏,他知道没有了关键道具,他的剧情就苦逼了,他要么如实汇报给婶婶钱丢了的事实,以挨上一顿臭骂的代价过了这一关,要么就只能想方设法弄点钱来。 当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路明非跟几位元老学了不少搞钱的路数,要么就用沙漠之鹰从银行家手里抢,要么就用金融知识搜刮底层的老百姓。 不过在现在的剧情里,他自己就是底层的老百姓,而且手里还没有沙漠之鹰,传承自学生会的搞钱计划就只能作罢,好在他还有b计划。 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男人留下的秘密基地,里面都是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那些东西变卖后的钱,足够路明非潇洒上一辈子了。 婶婶不知道第几次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路鸣泽。 “泽泽,你现在过了15岁将满16岁,那就不是小孩子了,高中可不比初中,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一环,你一定要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仕兰中学的高中部里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学生,可不比咱们,你现在和他们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能拉你一把,你爸那岗位不就是他以前一个同学帮衬的么” 望着婶婶唾沫横飞的侧脸,路明非啧啧称奇。他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就是“不务正业”,路鸣泽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就是“为未来打下夯实的基础”。 他其实该以过来人的身份,和婶婶搞好关系的。可现在看来婶婶完全就是个农村妇女,获取信息的能力和逻辑能力极差的同时,还具备极强的控制欲。路明非没法改变婶婶,也就只能少跟婶婶来往。 路鸣泽手里握着自我介绍的文字稿,头也没抬。昨天夜里的催眠虽然不太成功,但路鸣泽显然已经忘了那块手表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和同学搞好关系的。” 婶婶不放心地说着。 “自我介绍的时候别紧张,把心态放轻松,就当是和朋友面对面说话,也不一定要按稿子上的来,表现得风趣幽默一点,同学们自然会愿意和你交朋友,别老是死气沉沉的。” 路明非心想路鸣泽现在这个样子婶婶你就知足吧,那是他还没见到楚子航呢。等他见了死了爹的楚子航,中了那种名为“不耍帅就会死”的毒之后,婶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红月高悬于海的清冷”以及“北风如刀天地为炉的孤寂”了。 路鸣泽没有回话,仍死死攥着手里的稿子,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 过了红绿灯往右就是仕兰中学,但此时学校门口的道路还未扩宽,数百台私家车将那条双向双车道堵得严严实实,喇叭声此起彼伏,其中不乏奥迪a8,宝马七系、奔驰s级之类的高档豪华车,甚至还有迈巴赫、宾利这样的顶奢品牌,仿佛一个小型车展。 叔叔放慢油门,沿直行道开过红绿灯,停在路沿石边上。他将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砸吧了几下嘴,然后转过身拍了拍路明非和路鸣泽的大腿。 “也不知道我老了有没有机会坐上迈巴赫要加油啊两个小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光耀老路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路鸣泽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拿起书包下车去了,路明非倒是和叔叔打着招呼。 “叔叔再见。” 他关上车门,婶婶的抱怨声隐隐传来。 “那表我当初就让你别买,都说了是水货了,现在好了吧,干脆直接坏了不走了,要修又要去专卖店修,你一个假手表去真专卖店修,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婶婶的唠叨声渐渐远去,路明非和路鸣泽一块走过马路。 车流彻底堵死了,私家车的车门接连被人打开,年轻男女们提着书包步入人流,涌入仕兰中学的黑铁校门里。黑压压的人群,顺着校门后的大台阶走上校园,像是一片黑色的浪潮。的亏高二学生今天只是过来报道,不然台阶上的场景恐怕还要壮观几分。 路明非看了眼手表,真实的场景再加上久远的时间,让他不由觉着恍惚。 他居然真的回到了2007年,头顶阳光灿烂绿树如织,学生们脸上带着笑容或是愁容,但这只是他们人生中短暂的情绪波动,未来的人生终归是大好,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一切都应该还有机会,一切都应该还来得及,所有糟糕的结果都能还改变,在命运的轮盘没有最终停下之前。 不等路明非发出更多的慨叹,一片欣喜若狂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那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女中学生,她们尖叫着涌向了校门边,像是小鸡包围老母鸡一样,将一个留着黑色中长发的学生包围了起来,那个被包围的身影巍然不动,如同黑色浪潮中的礁石。 “楚子航师兄!” “楚师兄!” 那帮女生是新晋高一的学生,她们初一的时候楚子航初三,她们仅仅和楚子航相处了一年时间,楚子航就升到隔壁的高中部去了,现在她们好不容易升到了高中,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自然不会放过和楚子航打招呼的机会。毕竟过了三年时间,小土包都长成了珠穆朗玛峰,指不定就能被楚子航看上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路鸣泽贴楚子航贴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