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 “姐,你怎么恩将仇报啊!我明明是帮了你诶!” 徐辉祖嗷嗷叫了起来,呲牙咧嘴道。 “哼!” 徐妙云轻哼一声,数落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四书五经不读,天天看那些不入流的书!我听说你有一本精装《西厢记》,还是带绘画的,是不是?” 徐辉祖闻言,神色有些尴尬。 “这……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就瞎看看,论语太枯燥了嘛!” 徐妙云一伸手。 “我能不知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没收了。” 她昂首道, “经典看累了,换换口味没什么,但你要是一门心思扑在这种情爱,奇闻志怪上,那就是走偏了!” “老老实实交出来,不然等我告诉爹,你就彻底完了。” 徐辉祖脸色一变。 他可是知道老爹的威力,要是被老爹知道自己不学无术,绝对免不了一顿毒打! 武将家培养后代,向来少不了暴力…… “你想抢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徐辉祖嘀咕着,不情不愿的道, “知道了,我去拿给你!” “《西厢记》里头的崔莺莺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儿,姐姐是该好好学学……哎哟!” 他正嘀咕着,一卷书又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吓得他抱头鼠窜。 “天天就知道编排我……” 徐妙云掂量着手里的书,望着徐辉祖逃窜的背影,轻哼道, “我不像大家闺秀吗?我明明那么淑女……” “哼……” 她收拢手中的书卷,看着上面的文字,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朱橘。 目光,撇向窗边的那一张画纸。 “至尊宝又骗了紫霞……” 徐妙云托着下巴,轻声呢喃道, “他前一次到底是怎么骗紫霞的,竟会让一个女子如此失态,挥剑刺他?” “可最终,紫霞绕过了他……他究竟编织了一个怎样的谎言呢?” “嗯……” 念着念着,她陷入了遐想之中…… …… 两日后。 吴王所内,烟雾升腾。 “家有北斗经,本命降真灵。” “家有北斗经,宅舍得安宁。” “家有北斗经,父母保长生。” …… 朱橘跪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念诵着。 供桌之上,各色瓜果点心铺满,可谓豪华,自从师父彭玄教授了拜斗延生之法后,朱橘便天天在家诵经拜斗。 虽然无甚神异之事发生,也没感觉自己身体发生了啥变化,但师父既然这样教,那他就学呗!如今每日不辍,以至于经文都越念越溜,都快背下来了。 屋外婢女侍立,默不作声,不敢打扰。 正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殿下,吴王殿下!”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官跑了进来,在庭院内喊了起来。 “嘘!” “噤声!” 西厢门口的剑琪赶忙上前拦住了她,低声道, “殿下正在拜斗,不准任何人打扰。” “你大喊大叫,他到时候要发火的!” 来人神色一凛,赶忙压低了声音。 “这样啊,告罪告罪,可是……” 她略一行礼,神色却是有些为难,道, “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的,她现在就要召见殿下。” “殿下还需要多久?太晚的话,我不好和皇后娘娘交代的呀……” 剑琪往屋里瞅了一眼,见朱橘正在叩首,只得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殿下有些时候就诵一遍,有些时候七遍,这都说不准的。” 她回应道, “得看他的心情,有一回他进去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你要不先等等?” 来人神色一苦。 “我的姑奶奶喂,我能等得起,皇后娘娘哪里是等得起的?她等着我回话呢!” “再说了,今天是坤宁宫里有客人,娘娘是喊吴王殿下去作陪的,这要是迟迟不到,我如何担待呀?” “姑奶奶,您行行好,帮我喊殿下一声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说着,她从怀里摸索出一枚玉坠子来,就要往剑琪手里塞。 “诶诶,别……” 剑琪赶忙拦住她的动作。 这贿赂她哪里敢收呀!殿下的脾气她可知道,眼里揉不得沙子! 两人正推搡着,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股草木香味从里头飘了出来。 “谁在外面嚷嚷?” 朱橘迈过门槛,有些不悦的道, “要讲悄悄话也到别处讲去,不知道我这坛场要清静嘛?” 剑琪见他不爽,赶忙解释道: “回殿下的话,是皇后娘娘有召,请您去一趟坤宁宫,我俩不敢打扰殿下清修,这才在屋外说起话来,请殿下恕罪。” 那女官见剑琪死活不收好处,只能将玉坠子捏回了自己的手里,慌忙向朱橘行礼道: “参见吴王殿下。” 朱橘眉头一挑。 “娘她找我干啥?难道是要提前放我出宫去啦?” 他眼睛骤然一亮,连道, “好好!赶紧的!” “剑琪,你找账房支……三百两银子!我出门用得上!” 那女官闻言,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皇后娘娘似乎不是喊您出宫。” 她畏畏缩缩的道, “是徐家的小姐来了,娘娘喊您去作陪。” “因那徐家小姐十分仰慕您所创的心学,所以……” 朱橘脸色一垮。 “啊……就这啊?叫我陪客?我又不是花魁咯,还陪客……” 他嘟囔道, “徐家小姐?就那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呗!” 女官连连点头。 “她倒是挺有面子,竟然敢喊我作陪。” 朱橘气哼哼的道, “我是她能请的动的?回去告诉我娘,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想让他当三陪,想得美! “不行啊,您要是身体不舒服,皇后娘娘一定会不放心,亲自来瞧您的。” 那女官急忙道, “殿下,你还是屈尊去一下吧,我瞧见徐家小姐还给您带了礼物,挺有诚意的……” 朱橘眨了眨眼。 “礼物?她能给我什么礼物,四书五经么?我可不爱扒拉那些玩意儿。” 他撇嘴道, “行吧,还算她有点礼数,当三陪也是要出场费的。”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女官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行礼而退。 “剑琪,我刚才说的,你还是要去做,反正这两天不出去,端阳节那天我也肯定要出去的。” 他吩咐道, “银两要是太重,你就给我换成轻便点的散碎金子好了。”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妥帖。”剑琪连连点头,应声称是。 朱橘微微颔首。 这丫头做事干练,他还是很放心的。 在两个婢女的伺候下,朱橘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常服,便走出了吴王所。毕竟只是见个小丫头,也不用搞的多隆重。 刚一迈出门,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御道前经过。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朱棣微眯着眼,嘴里念叨着《论语》的内容,朝前走去。 “哟,四哥!” 朱橘喊了一声,玩笑道, “这么用功啊!走路都还在背书,你要考状元去?” 朱棣嘎的一下停下了脚步,侧目一瞧。 “是六弟啊。” 他捏了捏手里的书卷,笑道, “我就随便温习一下功课而已,温故而知新嘛!” “六弟哪里去?” 两兄弟很自然的就并排走在了一起。 “娘喊我去坤宁宫一趟,说是徐家丫头来了,叫我陪着聊聊心学。” 朱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真烦!我像是那种很有空的人吗?” 朱棣眉头一挑。 “徐家丫头?徐达叔叔的女儿,叫什么……徐妙云,对么?”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了名字,笑道, “说起来,徐叔叔的女儿我还未曾见过呢,她是不是和徐叔叔长得差不多啊?” 朱橘点了点头,随口道: “嗯……差不多吧,女儿一般都像爹。” 他都没见过徐达,哪里知道像不像? 只是按着经验随口胡诌了一句。 “这……” 朱棣呲牙咧嘴道, “那叫你作陪,确实有点为难你了,我听说徐家这个小姐确实是很爱读书的,人称女诸生,啧啧……那肯定很啰嗦。” 想到徐达那虎背熊腰,鼻毛外翻的模样,再把他的模样往一个絮絮叨叨的女子身上一套…… 一个恐怖的形象便出现在了朱棣的脑海里,吓了他一个激灵。 他不知道有恐龙这个形容词,不然此刻肯定会大喊一声——卧槽,徐家大恐龙! “嗐,没办法,我去应付应付吧。” 朱橘摆了摆手,道, “要不四哥跟我一起去,我俩做个伴呗?” 朱棣脸色顿时一变。 “那怎么行……母后又没召见我,我岂能随意前往坤宁宫?” 他连连摆手,道, “你去吧你去吧,前边右拐就是了。” 朱橘闻言,却是一脸无所谓的道: “这有什么?坤宁宫又不是禁宫,就当你去请安嘛!” “咱俩一起,还可以下下五子棋……诶对了,四哥你带钱了吗?或者有玉佩啊金饰啥的也行。” 朱棣:“……”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我有书落在大本堂了,我得去取来。” “回见啊六弟!下次聊!”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一溜烟的跑了! 一边听膀大腰圆的徐家小姐扯着嗓子口喷之乎者也,一边输钱输宝贝给朱橘……那场面对他来说,简直就跟地狱没什么区别啊! “这家伙……” 朱橘望着朱棣溜走的背影,不由得嘀咕道, “还想着这趟出宫的差旅费从你身上报呢,真不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