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虽不在,余威犹存。 李相夷是江湖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纵然他已失踪近十载光阴,声威丝毫不减当年。 赏剑大会如期召开,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让百川院门庭若市。 沈天动和李莲花来到大门前,一名负责接待的弟子迎了上来。 “两位,今日百川院赏剑大会,需要有引荐人或者请帖才能进入。” “在下李莲花,他是我的朋友沈天动。你看这个可以吗?”李莲花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递了过去。 “当然没问题。”接待弟子看过后,当即奉还名帖并让开了入口:“两位,请。” 院中的演武场上人声鼎沸。 成群的武林人士凑在一起,望着场中央高台上被红布盖着的物件,议论纷纷。 “我正准备去接你们呢,你们怎么进来的?”方多病和范闲迎了上来,好奇的看着两人。 李莲花晃了晃手里的帖子:“靠这个。” 方多病看过后,惊讶道:“李莲花你面子不小啊,居然能请动无了大师做你的引荐人。” 李莲花笑道:“出家人心善嘛。” 范闲环目四顾,问道:“雕兄呢?” “就在附近的山上。”沈天动道:“雕兄若是来了,大家估计该没心思赏剑了。” “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方多病领着三人来到了百川院的鉴正堂。 堂中的供桌上挂着一张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画像,画中人是个倒持长剑,背身侧首的翩翩少年。 方多病道:“这就是我师父李相夷的画像。自百川院建立开始,他的画像就挂在这里了,没人能忘得了他。”他言语中满是崇敬。 沈天动和范闲仔细打量着画中之人,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李莲花,果然是形貌大变,判若两人。 难怪他这些年游走江湖,从不曾有人看破他的身份。 两人皆不禁暗叹,碧茶之毒委实是恐怖如斯,害人匪浅! 方多病跟李莲花借了一块糖放在供桌上,拱手拜了几拜。 李莲花问道:“不上柱香吗?” “给死人才上香,我师父又没死。”方多病眉宇间露出坚定之色:“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嘡嘡 外面突然传来铜锣声响,赏剑大会开始了。 四人走出鉴正堂,抢了个前排的位置,和其余武林中人围在高台的正前方,静待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宝剑再显锋芒。 ‘佛彼白石’四人连同一名紫袍男子和一名白衣女子并肩而立。 沈天动已经见过石水,是个年轻貌美的清冷女子。白江鹑是个胖子,他虽没见过也能猜到。 剩下两个也很好分辨。 三十来岁却鬓边生白发,相貌清秀俊逸的是云彼丘。 身材高大,四十年许,神情冷淡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是纪汉佛。 紫袍男子更是声名显赫的江湖大侠,‘紫袍宣天’肖紫矜。 而那玉容娴雅端庄,温婉素净的白衣女子无疑便是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 纪汉佛越众而出,朗声道:“少师沉寂十年,能被寻到重现于世,全都倚仗各位江湖朋友的帮助。”他抬手引向肖乔二人:“更幸的是有两位老友全力奔走。” 听到这里,沈天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台子上的少师剑是假的,被乔婉娩的侍女与情郎合谋给调包了。 笛飞声不在,现场能分辨真伪的只有李莲花,但是以他如今的心境,即便知道了大概也懒得去管。 沈天动暗忖,如此一来,就只能等赏剑大会之后再去找那个盗剑之人。 少师剑是属于李莲花的,断然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乔婉娩眼圈微红,脸上的欣慰中带着几分悲戚,柔声道:“这么多年,能寻到相夷生前从不离手的少师,我们也十分慰藉。 今日望我武林中人,莫忘记惩恶扬善,天下太平的理想,不负相夷心中所愿。” 李莲花凝目注视着乔婉娩,深邃的眼神似是陷入了回忆。 “生前?”沈天动环抱双臂,看着台上被肖紫矜揽入怀中的乔婉勉,啧啧有声道:“这小词儿用的,看来就连这位李相夷的红颜知已,也觉得他已经死了。” 范闲接口道:“肖紫矜这样算不算勾引大嫂?按江湖规矩可是要三刀六洞的。” “说的轻巧。”方多病亦是有所不满:“那可是紫袍宣天,当今武林正道第一人,谁敢管他。” “女子韶华易逝。”李莲花淡淡道:“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没道理让她等李相夷一辈子吧。乔姑娘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 “也是。”沈天动感叹道:“乔女侠没有天下第一的本事,作为天下第一人的伴侣,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他忽然话锋一转:“可惜啊,笛飞声是个男的。” “哦~”范闲不由好奇道:“怎么讲?” 李莲花和方多病也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沈天动嘿嘿一笑:“他要是个女人的话,以他的武功修为和身份地位,绝对是李相夷的不二之选。” “你还真别说。”范闲眼前一亮:“意气风发的正道魁首,高冷霸道的魔教教主,两个人亦敌亦友,惺惺相惜,这画面,想想就带劲儿嘿。” 李莲花嘴角一抽:“两位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就是。”方多病满脸嫌弃道:“你们想什么呢,笛飞声哪配得上我师父。” “时辰已到。”肖紫矜迈步上前,目光扫过众人:“肖某有幸,与诸位一起见证少师剑重见天日。”随着他大手一挥,台下的弟子掀开了剑上的红绸。 那是一柄黑鞘长剑,雕金纹银的剑柄末端刻着睚眦作为剑首,形制奇特,精巧绝伦。 “还真是少师!”方多病神色向往道:“李相夷就是凭此剑,以‘相夷太剑’冠绝江湖。 听说当年他为博乔姑娘一笑,曾往剑柄上系了丈许红绸,在扬州江山笑的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 争相围观者不知多少,只为目睹那红绸一剑。能见到少师,今天你们三个也算是长见识了。” 李莲花哂笑道:“也只是少时心性,做事情太夸张了而已。” “嗯。”沈天动深以为然的点头道:“确实,骚包的很。” 范闲促狭道:“简直就是孔雀开屏!” 方多病不由笑容一僵,没好气道:“你们仨什么态度啊?!这可是你们无法企及高度,我看你们纯属嫉妒。” 肖紫矜笑道:“诸位若想尽兴,可上台来比试一番。一炷香内,只要没有落身台下,最后一个摘得绸花者,便可亲自一试少师剑。” 闻听此言,台下众人登时兴奋不已。 “必须是我。”方多病一马当先,纵身而起。 同时四面八方也纷纷有人施展轻功冲向高台。 忽地,一股磅礴气劲从天而降。 轰! 气劲沛如狂浪,方多病等人猝不及防,尽数被掀飞出了数丈之外。 沈天动急忙甩出玄金丝带,如灵蛇般卷住半空的方多病,把他拽回了身边。 “好强的掌力。”方多病捂着胸口,只觉内息激荡,气血翻腾,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 其他被震飞的人则几乎都昏死了过去。 变故横生,众人无不为之惊愕,旋即就见一道背负长刀的青色身影,飘然降落在了院中的石碑上。 来人身形颀长,面容冷俊,负手于背,睥睨的目光扫视众人:“想染指李相夷的剑,凭你们也配。” “笛飞声!!!” 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等人大吃一惊。 听到来人竟是魔教教主,在场的武林人士更是骇然色变。 肖紫矜心神凝重,脸上却不露声色,沉声道:“笛盟主,十年不见,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笛飞声嘴角微扬,笑容中带着轻蔑:“十年不见,可惜看到的全是手下败将。”他右手隔空一抓,将少师剑吸入掌中,突然眉头微皱:“嗯?” 锵—— 笛飞声拔剑出鞘,仔细端详过后,他右臂猛然运劲一振,众目睽睽之下,就听“咔嚓”一声,少师剑寸寸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