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好疼!”梁永丰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着床上。 他正想坐起来,一个中年人突然跳出来,一把扶住他。 “永丰,你可醒了,可把二叔吓死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叫大夫……” 只见这人皮肤黝黑粗糙,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廉价烟叶味,一件洗的发白的蓝布褂子,记忆中早几十年前就没人穿了。 偏偏他脑袋上却顶着个像极了游戏里血条的绿色横杠,上面还用蓝色字体写着几个字——好感度68。 “你是谁二叔?”梁永丰问。 中年人足足愣了三秒,忽然哭丧似的大嚎一声,“坏事了,永丰丢魂了!” 中年人大叫着跑出去。 “这是哪?”梁永丰顺势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房里不止他一个人。 其他两张床上,也各躺着一个一看就伤的不轻的人。 两個人抬头一起看向梁永丰,他们脑袋上这时也各出现了一个绿色血条,分别写着好感度63和好感度65。 “这……”梁永丰赶紧往自己头上摸了摸,血条没有摸到,触手竟然是一顶“头盔”。 这才发现自己比其他两个人惨多了,浑身上下都快包成木乃伊了。 不多大会,中年人领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 医生翻开梁永丰的眼皮看了看,又听了听心肺。 “应该是脑震荡引起的失忆!”医生道。 “啥时能好?”中年人问。 “不好说!可能明天,也可能明年!”医生摇了摇头,“多跟他说说以前的事,刺激一下,说不准就记起来了!” 中年人送走了医生,重新走到梁永丰面前道,“永丰,莫怕!二叔给你说说过去的事,你就记起来了……” 中年人接着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梁永丰一开始还完全没在意,但是很快他就听呆了。 这里是我们国家的经济特区深圳,这跟他的记忆一致,不过时间却变成了1980年。 这个自称二叔的中年人跟梁永丰是同乡,他们都是湖南人。 六十年代的时候,二叔在广州待过两年。 过了年之后,就由他带头,领着同村十几个年轻人出来打工。 他们第一站到了广州,可是待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工作。 现在这个年月,像他们这样没学历,没技术,只有把子力气的普通劳动力遍地都是。 带出来的那点钱眼看就要花光了,就在他们准备回老家的时候。 听别人说深圳那边,香港人新开了很多厂子。 那边工作好找,给的工资也高,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了深圳。 一来就发现,还真是那样。 他们很快就在一个香港人开的五金厂,找了份搬运工的活。 五金产品都是死沉死沉的,好在活虽然累,但是挣的也多,一个月足足能挣100多块钱,还包吃住。 此时在他们老家湖南,就算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挣二三十块钱。 可是这厂子的仓库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盖的,他们刚干了一个星期,一天就在他们搬运物料的时候,仓库忽然塌了,把梁永丰和另外两个人埋在了里面。 梁永丰伤的最重,他被砸到了头,至今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这是恶作剧,肯定是是恶作剧……”梁永丰不相信会有这么扯的事。 他强忍着头疼,走出病房。 “永丰,你去哪?”二叔连忙追了出来。 走廊尽头放着一面镜子,上面贴着一行标语——为了伟大的祖国放声歌唱! 镜子上同时也映出了梁永丰的脸,他顿时愣了。 镜子上的脸倒是很熟悉,但那是他二三十年前的样子。 人到中年后,他开始发胖,头发也掉了很多。 梁永丰跌跌撞撞一路走到医院门口。 一辆老式卡车正好从门口开过,二叔一把拉住了他。 只见这辆卡车上装了满满一车人,这些人拿着铁锹,满脸喜气的互相说笑着。 卡车驶过后,大街上到处都是行人。 目光所及就没有一座超过五层的建筑。 …… 又过了两天,梁永丰的病情没有再反复,其他两人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 梁永丰躺在病床上,回忆着他醒来之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就是陪客户喝了一顿酒,怎么一觉醒来,除了名字没变,其他的全跟记忆中不一样了。 差不多快到中午时候,病房内进来了两个人。 年龄较大的自我介绍姓麦,是村里的支书。 另一个姓李,是港方的老板。 这年头港商在大陆的投资普遍采用“三来一补”的形式,村里负责提供场地,港商负责设备、原料。 梁永丰看到两人脑袋上方也各有一道红到几乎发黑的血条,分别写着好感度负65和负78。 两人直接说明了来意,他们是来谈赔偿的。 他们给出的方案是三个受伤重的每人赔500块,其余两个轻伤的每人赔偿100块。 梁永丰心说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他自己的伤情就不要说了,其他两个人的伤都是会留下终生残疾的,才赔偿500块钱就想打发了。 虽然这个时代物价低,一斤猪肉还不到一块钱。 但是500块至多相当于后世的1万块。 那位麦支书自然也知道这个价格是打发叫花子,不过这种事情他遇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麦支书操着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道,“香港同胞来投资,是为国家做贡献来了,咱们应该体谅人家的难处……” 这话如果搁在后世,直接就得被人喷一脸。 可是梁永丰发现二叔竟然被说的有些意动了。 他赶忙抢在二叔开口前,捂住头大喊道,“哎呀,我头疼,我要求转广州的大医院,看脑科专家!” 麦支书的脸色登时有些难看,他看向香港那位李老板,“李老板,你看……” 那位李老板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操着一口港普道,“里们想要多少?开个价钱吧!” 梁永丰抢在二叔前,再次开口道,“重伤的每人10万,轻伤的每人1万!” 那个香港人一听,直接就跳了起来,“你想钱想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买一条人命多少钱?你这条烂命都未必值10万!我花5万块,就可以叫人斩你一手一脚……” 他的港普很快变成了纯粤语,而且他说的又快,梁永丰就完全听不懂了。 不过也不用听懂,看那货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他么的给我闭嘴!”梁永丰大喝一声。 四周的人登时面面相觑,倒是那个跟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香港老板一愣。 因为梁永丰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这位李老板可能没什么文化,但是这个年代在香港做生意,却必须听得懂英语。 梁永丰继续用英语道,“凭伱刚才那些话,我有理由怀疑你参与了有组织犯罪,根据相关法律,要判3年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 前面的话,还有根据,后面就是梁永丰自己编的了。 不过他打赌这位李老板不懂相关的法律。 但凡有点法律常识,他也不会说出请人砍他们之类的话。 “你,你……”李老板用手指着梁永丰,普通话立刻好了很多,“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讲,小心我们告你诽谤!” “这么多人刚刚都听到了,你难道还想不认?”梁永丰道。 “那又怎样!”李老板立刻露出一副无赖相,“你们又没有录音,法官才不会信你们!” 梁永丰冷笑一声,再次换成了英语道,“你说的也对,我们确实没有录音!我们就不找警察了,我们直接找中华旅行社。你来大陆投资开厂,中华旅行社知道吗?” 李老板登时瞳孔一缩,不过他仍然强装镇定道,“你少唬我!中华旅行社在香港,你一个大陆人,如何联系他们?” “我不用直接联系他们!”梁永丰拍了拍李老板的肩膀,继续用英语道,“我到口岸和中英街发几份传单,把你李老板做的事写出来,有的是人替我宣传!” “你,你……”李老板这下子终于慌了。 1984年,梁家辉凭借《垂帘听政》,获得了第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 但是由于他去大陆拍戏,台湾一纸封杀令下来,梁家辉立刻无戏可拍,只能跑去摆地摊。 原因很简单,八十年代初期,香港人口是500万左右,台湾却有差不多2000万人。 台湾历来是香港产品的大市场。 这个李老板就是个做五金的,他的生意没什么技术含量,替代性非常高。 台湾方面如果封杀他,他分分钟就会完蛋。 李老板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看到了一旁的麦支书。 李老板方法看到救星一般,冲到麦支书面前,指着梁永丰道,“你听到没有?他威胁我,他威胁我呀!” “这个,是这样吗?”麦支书看向梁永丰。 他哪里听得懂英语? 梁永丰装出满脸无辜的模样。 “你们,你……”李老板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梁永丰走上前,拍了拍李老板的肩膀,继续用英语道,“你好好考虑,我这就去中英街发传单!” 李老板见状终于败下阵来,他赶忙拉住梁永丰的手道,“你到底想要多少?” “我刚才说过了,重伤的每人10万,轻伤的每人1万!”梁永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