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对于老杰瑞突如其来的紧张，法斯特不明所以；再看看齿轮机械上那盏沉默的红灯，猜想它应该代表着一些其他含义。 “你可能没办法当猎人了……”老杰瑞的眼神扫过法斯特的身体。 “什么意思？” “看到这个灯了吗？它代表着，在资料库收到你的工种调剂申请后，有急缺人手的部门，会优先来吸收你进去……” “通常，这个部门只有一个。”老杰瑞抬起一根手指。 “探索队？”法斯特猛然想起这个人员耗损率极高的部门。 如果论缺人的话，大概率就是探索队的工作受阻，需要吸收一些新鲜血液。 “估计就是他们，听说最近他们在西侧发现一座新的遗迹……” “新的遗迹代表着新的机遇，新的资源，新的宝藏。” “当然也意味着新的危险。”老杰瑞擦了擦红灯，更亮了些。 “那怎么办？” 如果有选择的话，法斯特当然不愿意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加入探索队，不然也不会想当一名猎人了。 尤其现在自身的属性并不太强，只有力气相当于半个煤大人，未必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而探索队需要面对冻土的各种未知，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部门。 “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就算现在再把你转回矿工……”老杰瑞在机械上敲敲打打，“可你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辆升降机下来之前，你先敲断自己的腿，之类的。”老杰瑞说着，摊摊手，抬起脚。 法斯特才看见他的右侧小腿是一根木棍，已经完全与躯体黏连成一个整体，触目狰狞，有腐烂的迹象。 老杰瑞当初也差点被探索队拉壮丁？断腿求生？ 见到这样的情形，法斯特有些犹豫——他可不想还没出山就缺胳膊少腿。 更何况探索队也算是工种调剂的第二选择，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当初我申请工种调剂的时候，可比你果断多了。”老杰瑞指了指升降机——它的指针摆向左侧，已经距离三脚公社很近。 很快，指针摆动到底，昏暗的通道中降下一个破烂的轿舱。 隔着一道铁栅栏，法斯特能看到在轿舱的格子间里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头部两个红色的眼睛大小的红光，正死死盯着工作调剂处。 “晚了。”老杰瑞叹了口气，板正地坐回桌前。 “索拉大人。”老杰瑞与那人打招呼。 “就是他要调工作？”高瘦的身影看都没看法斯特，直勾勾地盯着老杰瑞和他桌上的机械。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刀片嗓。 “嗯对，矿工，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力气是够的，陪着探索队搬搬东西没什么问题……”老杰瑞小声回答着。 “我会自己看。”索拉终于扭头，打量起法斯特。 离得近了些，法斯特才借着汽灯的光，看清楚他的上半张脸嵌着一块环形的铁疙瘩，由铆钉固定了两颗红色的机械眼，一看就是高级货。 至于他的穿着则把全身遮蔽得十分严密，一件黑色的长袍扣住身体，整个人像一根细长的铁条。 “嗯……足够了。”索拉扫视过法斯特一遍，捏捏他的肩膀，甚至还检查了他的牙齿。 也是在索拉抬手的时候，法斯特才看到他敞开长袍，左右腰眼处已不是人体，而是半透明的玻璃。 玻璃外壁模糊，看不清内里，但至少确定绝对不是肌肉或者内脏。 “好，把他注册到探索队。”索拉向老杰瑞摆摆手。 老杰瑞操作起齿轮机械，更改法斯特的穿孔卡，中间稍稍犹豫了一下。 从头到尾，索拉都没有询问过法斯特的意见。 “给你。”老杰瑞递回穿孔卡，并嘱咐了法斯特一句。 “索拉大人隶属于第二探索队，是很强大的队伍，只要你听话，活下来的几率很大，兴许下次见到你，我就要管你叫‘大人’了……” “留一条命在，万一缺胳膊少腿的话，还能回矿上……” 法斯特没有过多回应，因为刚刚短暂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 相比较猎人，探索队虽然更加危险，但一样有机会锻炼感知，甚至还能使用一些超出猎人范畴的高精尖器械。 那些可都是八脚蜘蛛里机械师们的智慧结晶，兴许能因此觉醒别的面板条目。 而且探索队的积分更高，也能获取更多资源，以及一些超出凡人的神秘力量…… 虽然不是那么稳妥的路线，但机会也更多。 “我们现在去哪里？”法斯特跟着索拉走进升降机，看他按下了一个非常陌生的楼层。 也是进了升降机，法斯特才突然开始心里打鼓，因为他意识到，这一次真的没有回头路，就要告别矿工的生活，踏进一个从未涉足过的未知领域。 前身的回忆也不再有什么借鉴意义，除了系统与已经积累的属性，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去探索队的休息室……” 索拉虽然是刀片嗓，显得有些沉默，但实际上并不冷漠。 “你的心跳声有些吵。”索拉的耳朵也被上半张脸的铁环套进去，看不见具体位置。 他能听见我的心跳？ 感知如此敏锐？ 也许……加入探险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有些紧张。”法斯特如实回答。 “哦对了，你有行李吗？你住哪里？”索拉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矿工住在火柴盒，我没有行李……”法斯特当然没有提前准备好，也没想到如此仓促，就要从一个矿工转职为探索队员了。 “哦不对，我有这个。”法斯特把手放在后腰，握住那日夜陪伴他的镐头。 “那很方便。” “我们很快就要出发？行程怎么样？我需要做什么？目标是什么？”法斯特觉得既然已经加入探索队，当然要尽快对行动内容有最基本的了解。 “明早出发，行程很危险。” “暂时归类为d级遗迹，死亡风险很高。” “你需要做的就是听话，目标等到了再说。” 索拉倒是挨个回答了一遍法斯特的问题。 即便法斯特不懂什么是d级遗迹，但“死亡风险很高”已足够直白。 “怎么，后悔了吗？”索拉的机械眼一转，斜斜盯着法斯特，观察他的情绪。 “能仔细讲讲吗？”法斯特追问。 “细节的话，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索拉摇头。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可能会影响探索队的成果，索拉补充了一句：“冻土之下，无知是你的护身符。” “那就这样？我跟你上去，什么也不知道，听你指挥？”事关性命，法斯特当然要刨根问底。 升降机上升的过程中，法斯特已经说出了将近三个月的语言总量。 “出发时间会由队长决定，但应该是在明天白天，某个相对暖和的时间段……”冻土的温度当然是影响人类行动的直观因素。 索拉带着法斯特一路来到探索队的休息室，里面暖洋洋的，居然是持续供暖。 桌上摆放着一些水和冻肉，看起来竟然是自助？ 法斯特十分确定，这些冻肉应该是精心调配过的，看颜色就知道营养含量很高。 再旁边是两排柜子，但是上锁的只有4个。 “这里是休息室。”索拉指向对面的门，“那扇门通往二队的宿舍，今晚你可以在那里休息。” “有开放的床铺吗？”法斯特作为一名穿越者兼矿工，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睡到过正常的床铺了。 火柴盒的睡眠体验基本等同于睡在一口温暖的棺材里。 “有。”索拉点头。 “很好……”法斯特没想到探索队的待遇这么好。 “不可以太过放纵，影响明天的行动。” 索拉注意到法斯特看待桌上食物的表情，也听到法斯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曾经就有个矿工调剂成为探索队，然后当夜把自己撑死。” “好的。”法斯特咽了口口水。 “这是探索队的工作手册，你可以先花一点时间看看，明天抵达前，我会向你解释几个要点……”索拉拿出一个本子放在桌上，然后直接离开。 本子破破烂烂，有些厚重，满满记载了探索队的注意事项。 法斯特却觉得，这一个本子等同于自己生命的重量。 含口水、咬上肉，法斯特立刻翻看起来。 “不要跟随陌生的声音。” “不要想象冰壁后面的影子。” “不要直视黑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