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风声呜咽,黑暗间,打斗声还在逐渐传来,随后又掩在风中,变得稀薄。“喂,陈公子。”李易、萧狂、萧诗雯围着陈春。李易朝后方望了望,只见一群朝廷官兵正朝山上跑来。远处,牛大力带着猛虎团的十几个孩子们扫荡漏网之鱼。 “别杀我,我给你们钱,我有好多好多钱。“ 萧诗雯看着灰头土脸,眼泪鼻涕直流的陈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挥手抽了他一巴掌,道:“恶人,你也有今天,当年为什么设计陷害我父亲?” 陈春脸上顿时有了五个鲜红的指印,道:“我错了,你先救救我,我说我说,不是我,是我父亲设的局。”这个时候,陈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把父亲卖了救自己小命要紧。 萧诗雯问道:“我祖父祖母与世无争,那你们为什么派人去杀害他们?” 陈春哑口无言,只好又卖了张师爷,道:“是我家张师爷出的主意。”恰巧,牛大力押着一个神情沮丧,衣裳不整的中年文士走来。 李易问道:“你就是张师爷,为什么做人如此毒辣?” 张师爷叹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易问道:“张师爷,陈吉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张师爷倒是有一些骨气,道:“我不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李易笑道:“做坏事还这么振振有词,我真服了你了。” 此时,陈春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脸色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李易也不打算救他,这样的人渣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不分是非,心理极度自私扭曲,睚眦必报,嫉妒心强,占有欲更强。喜欢一个人就要得到,喜欢一样东西也要得到,如果未能如愿,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去毁掉它。 神弓营百总高强跑来报告:“萧千总,我们抓了二十六人,还有十九具尸体。” 萧狂道:“这些人暗杀朝廷命官,罪不可恕,押送至军营,严加看管,待有司处理。” 李易道:“张师爷,进了军营,你可要被玩死的,反正你已经难逃一死,说了,我给你一个痛快。” 张师爷沉默不语,心中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一会儿想苦苦哀求饶命,一会儿又想表现得威武不屈,神色变幻不定。 萧诗雯道:“易哥,你不要去洪州府了,我担心陈吉会逃跑,你留在长安,想方设法要把陈吉抓住,为我祖父母和爹娘报仇。” 萧狂道:“师弟,我和小雯去洪州府,我带二十个军士同去。你和高强带三十个军士把他们押入军营,继续追捕陈吉。” 李易想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牛大力忽然道:“少爷,陈春死了。”陈春脑袋歪斜地靠在树上,流血过多而死,死不瞑目。 李易道:“那我马上回去抓捕陈吉。师兄、小雯一路保重。” 李易和牛大力快马赶回京城,一路狂奔。 长安刑部左侍郎府,陈吉坐在书房里,惶惶不可终日。作为蔡中京的门人,他在刑部和洪都府也曾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巧取豪夺,手上也沾了不少血,谋杀萧文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想不到,现在成了一个大麻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老爷,神威帮派人来报信了。” 陈吉顿感大事不妙,儿子现在还没回来,事情不顺利:“快让他进来。” 一个灰头土脸,满身血迹的人走进书房,伏地拜倒:“陈老爷,我们伏击失败了,少爷重伤被俘,张师爷被俘,陈副帮主和林护法都死了。那三个人简直是阎罗王手下催命的无常,我们打不过,大部分死的死,逃得逃,我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快马加鞭跑回来报信。” 陈吉道:“你把详细情况说一说。” 报信人把李易三人杀人如砍柴切瓜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眼中还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陈吉低头不语,心想,我们还是大意了,在战术上轻视敌人,在武功上不如敌人,这不是找死吗,输得不冤。 突然,府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老管家又慌张地跑进来:“老爷,府门口被长安府的衙役包围了。” 长安府知府易绍元和李易站在中堂,李易高喊道:“陈大人,你是要负隅顽抗,还是束手就擒?” 陈吉走出书房,佯装镇定,问道:“易大人,你以何罪名来抓本官?” 易绍元拱手道:“陈大人,你府上张师爷已经有口供,说风雨山伏击朝廷官员李易、萧狂是你指使的,你府中家奴有十五人参与袭击,现有八人被捕,七人已经丧命。陈春已经毙命,所以请你到长安府说明情况。” 陈吉听闻儿子已死,心中绞痛,盯着李易,颤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李易面无表情,这就是恶有恶报,道:“他负了重伤,流血过多而死的。” 陈吉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挫折感,儿子死了,自己也老了,这官场也呆不下去了,这就是严酷的现实,谁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现在自己的实力比不过李易,自己负隅顽抗终究还是死路一条,蔡中京估计也保不住自己,幸好自己唯一的孙子早已经送出城外,默默地问道:“易大人,可否给老夫一个体面,去换一下衣服?” 易绍元点点头,道:“陈大人,请自便。”易绍元和李易就站在中堂边聊天边等陈吉。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吉还没有出来,易绍元和李易感觉大事不妙,难道陈吉要潜逃或者畏罪自杀?两人快步往里走,身后一群衙役紧跟。 搜遍整个侍郎府,也没有看见陈吉。李易猜想,这个老家伙一定是从密道逃走了。 李易看着浑身发抖的陈府老管家,问道:“侍郎府是否有密道?” 老管家不敢隐瞒,点点头:“就在老爷书房里。” 众人来到陈吉的书房,老管家走到书柜前,搬开十几,然后用力一推,书柜后面有一个地道。李易率先跳了下去,牛大力紧紧跟上,生怕少爷有危险。地道很狭窄,李易小心翼翼地戒备,走了大概四百米,到了地道的尽头,顶上有一个圆形盖板。李易深吸口气,轻轻地推推盖板,侧耳倾听是否有人埋伏,然后双掌发力,猛击盖板,砰的一声,盖板飞起,四分五裂。 李易脚尖一点,冲天而起,落在地面上,环顾四周,是一间柴房,里面堆满了柴火、锅碗瓢盆,还有一个大灶台。李易走出柴房,发现是一间在闹市中单独的小院,已经空无一人。 李易走出小院,往侍郎府跑去,里面已经鸡飞狗跳。由于陈吉逃跑,易绍元恼羞成怒,不再容情,命令衙役严加搜查,仔细盘问,无论男女都不能放过,哭声、喊声、喝骂声、打闹声响成一片。恰在此时,黑衣卫也在一名百总的带领下奉旨搜查,这真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乱人捶。两帮人马如虎狼般凶狠,在府里翻箱倒柜,打砸抢抄。陈吉的家眷哭天喊地、家奴胆战心惊,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易知道,景荣帝非常爱抄家,一旦缺钱又不想“盘剥百姓”,最好的方式就是抄家,最爱抄高官的家,因为来钱又快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名家书画自然是多多益善,不仅能起到肃贪作用,还可以警醒百官,甚至让百姓感到皇帝的“英明神武”。最严厉的抄家,不仅包括查抄所有财产,所有直系亲属也在财产之列,同样被籍没。男人罪行严重的砍头坐牢发配,罪行轻微的就是为奴为仆。这里面往往妻女的下场最为悲惨,在华朝基本上沦为官妓。 李易和易知府告别。易绍元道:“我已经下令张榜通缉陈吉,这老家伙太阴险狡诈了,他跑不出长安。” 李易看着曾经富丽堂皇的刑部侍郎府满地狼藉,心中感叹,这还真是如孔尚任所作《桃花扇》中的一段唱词: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