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同志,这是怎么了?还劳动你们大驾。” 一个中年男人伸手和公安们一个一个的握手,他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在后面对公安同志介绍道:“这是我们厂革委会主任,贺东同志。” 跟焦静一起来的公安,听到介绍,对贺东本就客气的态度,变得尊重了几分。 “贺主任,我们是市局的,有一些情况需要向您汇报一下,咱们到您办公室说吧。” 这带头的公安情商不低,他们和贺厂长本身没有任何上下级关系,但是他说的话却透着对贺厂长的尊重,让贺厂长心里十分的满意。 所以听到公安同志的话,贺东投桃报李,十分热情的邀请公安同志去了他的办公室,而焦静却被带到了另外一间房,由两名公安看着。 厂长办公室里,贺东热情的招呼公安同志坐下,这才听为首的公安说道:“贺主任,昨天晚上我们接到人民银行那边报案。你们厂的出纳焦静同志在营业厅说丢了两千块钱,诬陷人民银行的陈春花同志偷了她的钱,但是人民银行的同志一起核对了现金账和库存现金,一分钱都没有错,足以说明焦静同志丢钱的事情和人民银行的陈春花同志没有关系。” 贺东神色严肃,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对公安同志说道:“几位同志先坐一下,我去问问焦静同志。” 公安同志也不阻拦,亲自陪着贺东去了焦静呆着的房子,送他进了门,自己则和另外两名公安一样守在了门外。 “焦静,丢的钱是不是厂里的营业款?” 贺东一见到焦静,就开口问道。 焦静一脸委屈的点头,对贺东抱怨道:“贺厂长,就是银行的人偷了咱们的钱,她们还不承认。” “闭嘴!” 贺东不信银行会偷他们的钱,如果银行都会偷钱,那他们厂里还有十几万的钱存在银行呢。 “你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向厂里汇报?” “我、我、我不是想着把钱要回来就行了嘛,我以为我能要回来,就没有向您汇报。” 焦静这解释,让贺东心里更是不满,是不是如果她把钱找回来了,就不打算让自己知道厂里的营业款曾经丢过了? 但是想起焦静的堂兄现在风头正盛,也不得不压下脾气,开口对焦静说道:“你把厂里的营业款丢了,必须得找到,找不到你就等着开除吧。” 焦静脸色一变,她已经预感到这笔钱很难找回来了。 明明是银行偷了钱,但是银行的账款又对得上,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让银行往外出钱了。 “厂长,是银行偷了咱们的钱,明明就是他们偷的,他们不愿意还给咱们,不是我故意弄丢的。” “银行偷我们的钱?你也真敢想,国棉一厂没丢钱,三厂、四厂、五厂、六厂都没丢钱,就咱们厂丢钱?你听说过纺机厂丢钱了?还是听说过火电厂丢钱了?” “银行现在是和财政一体的,咱们厂的钱都是财政的一部分,财政上会自己偷自己的钱吗?还是说银行就是为了诬陷你,让你受处分?” 贺厂长连续的追问,让焦静哑口无言。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银行要偷自己拿过去的营业款,尤其是那个小陈,她哪来的胆子? 贺厂长却脸色不善的盯着她,语气也变得怪异起来,说道:“焦静同志,你是不是挪用了厂里的钱?你如实告诉我,凭我和你哥的关系,这事儿我不上报,你把营业款补回来就行了。” “厂长,我没有,我没有挪用营业款。” 焦静脸色变得十分焦急,这个锅落到她头上她是有预料的,但是她实在承担不起挪用营业款的罪名。 “你不说,我就走了,我走了之后,一切都交给公安去调查,调查出来什么结果我可都说不上话了。如果你是挪用了,只要把钱还回来,我们就说你忘记了,不上报了,也不给你处分了。但是如果被公安查出来,我可就护不了你了。” 贺厂长虽然神色和蔼,但是他心里却不想焦静马上就把钱拿出来。 因为焦静堂兄的关系,厂里各个领导都对她恭维隐忍,也让焦静做事肆无忌惮,在厂里上窜下跳,已经有点影响他在厂里的权威了。 所以眼瞅着焦静没有开口,他就转身出去了。 焦静看着贺东走出了房间,心里也是急的不行,她真的没有挪用营业款,现在哪怕她想把营业款补上,家里的全部财物都卖了,也补不上这个大窟窿啊。 心急之下,她对着贺东的背影喊道:“厂长,厂长,帮我打电话给我哥说一下。” 贺东听到了,但是却没有回头。 和公安同志一起回到了办公室,贺东刚想开口,公安同志却抢先开口说道:“我们调查了陈春花同志,也搜查了她的宿舍,她没有任何异常。” “财政厅的领导批示彻查到底,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人民银行的声誉。我们局里让我负责,把这件事情调查一个水落石出,等下我们想去搜查一下焦静同志家,也想在厂里进行一番调查,请贺主任支持。” 贺东听到公安同志的话,把本来要说的话憋在嘴里不说了,点点头说道:“我们厂里无条件的配合,这个钱是我们厂的,我们也希望公安同志帮我们找到这笔钱,挽回我们厂的损失。” 等公安出了他的办公室,他就马上给焦静的堂兄挂去了电话。 李和平在外面看热闹也看得心焦,心里不停的念叨: 快去搜家啊,快去搜家啊。 公安不去搜家,他下一步就不能实施。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有两名公安同志在厂办主任的陪同下往家属区走去。 李和平急忙跟上,一路来到了家属区。 和李和平一起跟着看热闹的,起码一二十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 “找到了!” 公安在焦静家搜查了不到十分钟,就突然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喊声。 李和平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这当然是他的杰作。 刚才,他隔空将一捆十元的大团结,和一捆一百张5市斤的全国粮票,丢在了焦静屋里衣柜的顶上。 既然已经找到了,李和平就没有心情看热闹了,回家收拾了母亲的衣服和牙刷,就去医院了。 “只找到一千,还有另外一千没有找到,但是我们还找到了一百张全国粮票。” 市公安局里,此时负责带队的公安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领导汇报道:“我们是在衣柜顶上发现的一千块钱,这捆钱上面的扎纸上还有焦静和厂会计的印章,经厂会计确认,就是他们待存的营业款。” “这粮票也是在衣柜顶上发现的,都是全国粮票,一张是五斤,我们问过厂里的干部,厂里没有安排焦静夫妇跨省出差过,按道理她是不该有这么多全国粮票的。”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领导从嗓子眼深处传出一个声音:“那就审。” 他是一个名军人,是派驻市局的军管干部,习惯了命令式的语气。这命令沙哑而又冷酷,让人感受不出丝毫感情。审字背后,结果却必然十分严重。 李和平在医院接了母亲的班,说是照顾姥姥,但是姥姥现在吃了东西,不但能下床,还能在走廊里慢慢踱步了。 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李和平照顾的,只是中午饭白面馒头和白菜熬肉买到位,就让姥姥精神劲十足了。 “姥姥,这肉你别剩下,剩到最后就坏了。” 李和平看着姥姥将白菜熬肉里的肥肉片子挑出来,放到一边就心里忍不住发酸。 这可不是姥姥不稀罕肥肉片子,而是太稀罕肥肉片子了,要挑出来留给她孙子吃。 李和平发酸可不是想吃姥姥的肥肉片子,他可不馋肉,姥姥让他吃他也不会吃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姥姥不知道好歹,舅舅一家都对她这样了,她还心里只念着舅舅一家人。 “柱子都多久没有吃过肥肉了,我给他留一口,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肉。”姥姥一边把剩下的半块馒头用手帕包起来,一边给李和平解释。 李和平心里也生出了一点恶趣味,就开口说道:“那我给你吃了吧。” 姥姥听到这话,慌忙将饭盒端到手上,用手捂住盖子,看李和平没有真的过来,才悻悻的说道:“你都吃了一份菜了,别跟恁柱子弟弟抢嘴了。” 李和平心里愈发的冷,他知道姥姥留这几片子肥肉,最后柱子也肯定吃不到,因为他家人就不可能来医院看姥姥一眼,不为其他,只是怕被拉着摊医药费而已。 晚上买菜时,姥姥果然把肥肉片子吃了,才把饭盒给了李和平。 李和平去水槽洗了饭盒,再买菜饭就只买了发糕和豆芽,免得老太太又舍不得吃。 但是老太太脸色却不太好看,看李和平的眼神中透着询问的意思,李和平懂她的意思就开口说道:“谁家能天天吃白面馍,天天吃肉啊,中午是想给你改善改善伙食,才买了白馍和肉。” 姥姥不需要真的照顾,李和平就在走廊里的时间多了点,他想看能不能遇到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