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的人，给我们站出来！” 一个健硕的男人，一只手里提着棍子，一只手指着知青们。 那男人身后是二十多名男社员，手上也举着棍子、粪叉、锄头之类的东西。 那两个挨打的家伙，迅速爬起来躲到那男人的身后。 李和平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和社员打起来，因为现在不是讲法律的时代，群众们愤怒之下群体做出的行为，哪怕是把他们给打死了，也没有人会处罚。 只是罗山县今年因为知青和社员之间发生冲突而导致群体性斗殴的事件并不少见，基本上都是知青受到处罚。 李和平捂着脸，走到了最前面，看着这个人问道：“你是熊塆的队长？” “我就是队长，咋，就是你打了我们熊塆的人？”那人恶狠狠的瞪着李和平。 李和平看看他身后的社员，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要冲上来的样子。不行，得占据道德优势，不然真打起来，自己这帮哥们儿要废掉。 “你是熊塆队长，你咋教育的社员，让你们社员耍流氓？你这个当队长的还跑过来撑腰！” 李和平脸上装作气愤的样子，指着那两个家伙，质问这个队长。 “啥？耍流氓？”那队长刚才的气势一下就没有了，连他身后的社员都有点慌张。 李和平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帮社员气势收一下，就打不起来了。 这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和平刚想说话，那边刚才挨打的那两个人就叫唤了起来：“我们没有耍流氓，是她们耍流氓。” 那队长回头看着李和平，一脸的疑惑。 李和平当然不能让那俩货说细节，不然穿着泳衣游泳在这边算不算耍流氓？ 李和平看当然不算，但是要是摊开了把细节说完全，社员们听到这个，说不定个个都觉得她们耍流氓。 小姑娘家要是真背个女流氓的名头，那以后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看不起。 所以李和平根本不给他们讲细节的机会，胡搅蛮缠嘛，李和平也会。 “我们耍流氓？我们娇滴滴的女知青对着你们两个丑了吧唧的男人耍流氓？你们要脸不要？”李和平冷笑的看着那两人，言语中带着人格伤害。 “你们” 后面刘淑珍刚吐出两个字，李和平就急忙转过身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在和人讲道理的时候，不能几个人一起说，因为不知道哪个人就会说错话。 刘淑珍顺从的闭上了嘴，尽管她不知道李和平的想法，但是她顺从了李和平的意思。 李和平指着几个女知青对那熊窑生产队的队长说道：“你也是干部，你来评评理。” “这是咱们公社宣传队的队员，这几个女同志因为上午排练热了一身汗，就到河里洗个澡。没想到你们队里两个流氓不但偷看，还带着小孩子偷看。” “然后被女同志发现之后，居然把女同志的衣服给偷走了，女同志想要上岸，他们还不让，让小孩用石头砸。你看这里，我们女同志被他们用石头砸的。” 李和平一边说，一边把刘淑珍拉到前面，指着她头上被石头砸出来的三个包给他们看。 “这女同志身上的衣服还是我们跑过来救她们给她们带来的，你说他们两个算不算流氓。” “你是干部，你说我揍他们，他们俩活该不活该？这种人枪毙都浪费子弹！” “你看我脸上，是他俩打的，他俩二打一，打不过我，找你们来撑腰来了。这位干部同志，难道你们队里要给流氓、给犯罪份子撑腰？” 李和平指着自己那张不成样子的脸，走近了问那个队长。 夏元和耿志坚想上前一点，保护李和平，却被李和平制止住，说道：“这种情况下，他们熊塆要是还想打咱们，就让他们打，他们给流氓撑腰的话，组织上会给咱们撑腰。” 那大队长一脸阴沉，回头看着那两个家伙，恨声问道：“你俩偷看人家女同志洗澡了？” 那俩人哪肯承认，连连否认。 那大队长又问刚才带信儿的赖蛋，问道：“赖蛋，他俩看人家女人洗澡了没有？” 赖蛋哪知道游泳和洗澡的区别，在他眼里到河里不就是洗澡吗？ 但是他又觉得如果说看了，好像会给自己大队的两个哥哥惹麻烦。 就吞吞吐吐的不敢吭声。 其实就是刚才挨打那俩家伙，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人家女孩游泳还是洗澡，反正就是衣服穿很少。 农村大姑娘小媳妇也会到竹竿河洗澡，基本上也都是穿着衣服下水，所以 他俩心里也是觉得自己是看女孩洗澡了。 他俩躲在队长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果不是脸被打红了，这时候应该是吓得发黑。 那大队长又对着另外一个小孩问道：“前进，你说，你要是敢说瞎话，回家我拿皮带抽死你。” 那个叫前进的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爸，是他俩带我们来看的，说有女人洗澡，穿衣服少。” “pia！pia！” 那队长一人一巴掌呼在那两人脸上。 “你们两个流氓，混蛋，孬孙。” 后面社员也气的不行，本来是准备被自己队上孩子出气的，谁知道是自己队上的孩子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儿。 “成天不学好，还带着孩子来看女人洗澡，把孩子都教坏了。” “队长，把他俩送人保组，送去劳教，不能叫他俩天天不干活还丢咱们队上的人。” 李和平也在旁边扇风点火：“孩子都是好孩子，他们懂啥，他们这个年龄宁肯去摸爬蚱，都不愿意看女同志洗澡，但是要是有坏人带头，那好孩子也得带坏了，谁愿意自己家孩子跟着流氓学耍流氓？。” “对对，今儿晌午这帮孩子还在田里捉泥鳅、捉黄鳝哩。都是这俩不是人的玩意儿，属墨水哩，逮谁染谁。” 那队长也气的不行，对李和平说道：“既然事儿是这么个事儿，那你们打他俩就白打，我也不说啥。我是熊窑生产队的队长熊建国，等我们回去了，跟大队长和支书商量一下，看看咋收拾他俩。” 队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木棍交给社员，并让社员们把叉子、锄头都收起来。 李和平也知道不能直接当着他面把人扭送走，那样他脸上挂不住。 但是李和平也不能让这俩家伙大事化小，于是他开口说道： “熊队长您的觉悟高，我们肯定相信您。但是我们也是有立场的，我们宣传队是公社董社长、王社长亲自参与组建的，我们的女同志不能让这俩家伙白欺负了。” “我们回去公社就会去人保组报案，你们队上处理了之后建议您把他俩扭送到公社人保组，让人保组判他们。这些小孩子就算了，都是好孩子，是被俩混蛋带过来的，就不要为难孩子了。” 李和平心知，如果这个事情如果只是大队里处理，大概率是开个会，批评一下，做个检讨。但是到了人保组就不一样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目标，人保组那些人就是靠着破案、判刑才能拿到政绩，得到上级赏识的。 所以这个事情一旦进了人保组，那这俩家伙不死也得脱层皮。 至于那些孩子，就算是人保组也没有办法，更别说如果追究这些孩子，那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马上就要增加十几个，甚至更多。 尤其是其中还包括这个队长，他是赖蛋的爹。 刀刃越窄越锋利，针尖虽小锐入骨。 所以他要把矛头全指向那俩混蛋，钉进去，让他俩遭受最重的惩罚。 熊队长点头答应，让民兵押着那俩家伙就往回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拿手扇自己儿子屁股，这家伙才多大点，就出来看女人洗澡，这要长大了还不得去爬床了。 回家得狠狠的收拾收拾，绝对要把流氓的苗头掐死。 等熊队长他们走远一点，李和平才回头看着刘淑珍和夏元他们。 “打了他们也白打，哈哈哈。” 夏元看着拳头上的瘀痕有点得意，对李和平说道：“我一年多没有打架了，看来功夫没白瞎。” “我刚才对着他俩大腿砸了两拳，明显能看到他大腿肿起来了。”耿志坚也是有点得意。 王世魁倒有点犹豫，有点担心的说道：“这事儿闹到公社的话，会不会对咱们宣传队不好？” 李和平拍拍王世魁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这家伙集体荣誉感太强，但是如果集体荣誉是忍气吞声换来的，那不叫集体荣誉，那应该是集体屈辱。 李和平对女知青们说道：“你们不要担心，这个场子咱们宣传队肯定要找回来。” “但是不管谁问起来，你们都不能说是去游泳。哪怕是公社的人保组问你们，你们也要说是在这边洗澡。” “偷看女生游泳不犯法，但是偷看女生洗澡，就是彻彻底底的耍流氓，你们就咬死了洗澡，冤死他们。” 刘淑珍他们都点点头，对于冤枉别人这事儿，大家都熟，这几年常干，哪怕是最单纯的姑娘，都会这个。这年头，哪怕明知道别人是冤枉的，你也得随着主流去冤枉别人，不然就该你遭冤枉了。 “李和平，谢谢你，同学们，也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们。”刘淑珍给李和平还有其他知青都道了谢。 李和平看着刘淑珍脑瓜上发亮的三个包，居然有点对称，哈哈哈。 刘淑珍看他盯着自己脑门，嘴角还露出一抹笑意，也不知道心里想啥了，居然脸上又红了起来。 “李和平，你衣裳被那俩货撕烂了。” 夏元在旁边拉着李和平的衬衫，一件雪白的的确良衬衫，这时候后面却豁开了一个口子。 李和平把衬衫脱下来，也没有办法，就随口说道：“没事儿，我回去糊个补丁一样穿。” 这年头，穿补丁衣裳不丢人，穿没补丁的衣裳才扎眼睛。 “李和平，你衣服脱下来吧，我给你修一修，我会补衣裳，补了之后也不容易看出来。” 旁边刘淑珍看到李和平的衣服破了，就主动提出帮他修理。 李和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因为他确实针线活不行，人家姑娘主动要帮自己修补衣服，自己要是拒绝就有点不知道好歹了。 大家伙结伴回去宣传队，一边走还一边唱着打靶归来，居然一场架打出了胜利的感觉。 李和平也跟在旁边，跟着大家一起唱，只是他嘴里偶尔会冒出嘶嘶吸气的声音。 李和平摸着下巴和脸，火辣辣的，这家伙，估计明天得肿起来。 “女同学先回去房间把湿泳衣脱掉，换上干的衣服，跟我一起去人保组报案。” 回到院子，李和平就先让身上有伤的女知青换个衣服，然后接着说道： “脸上没伤的不用去，带着伤去，当证据。” 等女生们换好衣服，李和平安排夏元和耿志坚、王世魁他们留下，自己则带着女知青们去了公社大院找人保组。 人保组组长是王建设，是军人，听李和平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说，把那俩家伙塑造成故意耍流氓的混蛋。这倒是把王组长气的够呛，一把把搪瓷缸子重重的砸在办公桌上。 “这还能行，无法无天了。不但偷看女同志洗澡，被女同志发现了还偷女同志衣服，还用石头砸女同志，这就不单单是耍流氓了，还是破坏知识青年下乡运动。我们一定要把这样的害群之马消灭干净。” “李和平同学，刘淑珍同学，你和同学们先回去，等熊窑那边把人送到人保组来，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处理结果会通知你们。” 刘淑珍在旁边弱弱的说道：“王组长，要是熊窑那边包庇坏人，不把他们送到公社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们熊窑那边的支书和大队长都是老革命了，他们最看不得这种人，等下一定会把人送过来。即便他们不送过来，我们人保组也可以带上民兵把他们押过来。” 听到王组长的话，刘淑珍给王组长鞠了个躬，李和平也向王组长道谢告辞。 李和平和刘淑珍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但是却没有想到麻烦事儿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