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地的元月过后,裴府里却仍是热闹非常,缘由便是谢梦华要生了。 本来裴昭谦还打算趁着她未生之时带她回妫州去接谢文轩,未料想许是腹中孩子太过调皮,竟然在临行前夜发作了。 肚皮疼的好似什么东西在里面打着转,谢梦华攥着裴昭谦的袖口直喘粗气, “你出去,产房见血不吉利。” “都这时候了,说的是甚么昏话!” 裴昭谦瞧着她疼的大汗淋漓的面容,神色越发的紧张,直唤卢潇潇, “阿娘,可有别的法子能快些!” 卢潇潇也是一脸的担忧,听到他问嗔怪道, “你这孩子,女郎家生孩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你当是用个饭那般容易?我要是有什么好法子,当初生你的时候就不至于疼了一天一夜了!” 说完朝正忙活着的产婆问道, “可是胎位不正,怎地这么久还未生?” 那产婆也是一脸的汗,从谢梦华脚下抬起头回道, “快了,快了!夫人身子骨康健,骨骼也长的好,没问题的!” 话说完便在谢梦华肚子上使劲抚弄了几下,谢梦华疼的大声嚎叫了两声,唬的裴昭谦面色黑沉下来,对着那产婆呵斥道, “你接生便接生,总在夫人腹上摁什么,没看到夫人已疼的受不住了!你到底会不会接生……” “伯都……”谢梦华抖着嗓子唤裴昭谦,“不然……你先……出去吧!” 她可不想裴昭谦如此大呼小叫的,她心中倒是希望产婆多摁两下,好赶快把孩子生下来,现下上不去下不来的,疼的心都跟着打转儿。 裴昭谦却仍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一点儿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后来棋画进房来唤他,说是裴珍珍回来了,现下已到府门了。 担心裴珍珍那个没轻重的会来扰了谢梦华,裴昭谦这才暂时离了产房跟着卢潇潇去迎裴珍珍。 裴珍珍一听说谢梦华已经在生产,说什么都要过去瞧一瞧,裴昭谦冷下脸,一旁的卢潇潇见裴珍珍一副吓的不行的样子,刚想开口帮她说几句话,这女郎便跟那水中滑不溜的鱼儿似的,一溜烟的便跑出了门,眼看着便朝后院去了。 裴昭谦大步追在后头,也不知裴珍珍是不是这半年在邓明昭身边练功练的,身子骨瞧着还是那么瘦,可这脚程倒是越来越快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看不见影儿了。 待到裴昭谦赶到自己住的院子门口,便见裴珍珍扒着房门偷偷往里瞧着,他大步流星的过去,刚想将人拎走,便听得屋中一声响亮的啼哭,他手下一顿,裴珍珍便顺着门缝挤了进去。 裴昭谦反应过来,大步迈进门。 迎面是跑出来报喜的棋画,见到他连忙道, “恭喜都督,夫人给您添了个小郎子!” 然后便有产婆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行了过来,嘴里也道着,“恭喜都督,是个小郎子!” 裴昭谦从产婆手上接过孩子,感觉手都有些发抖。他瞧着那闭着眼蠕动了嘴唇的婴童,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是狂喜,是感动,还是兴奋,他说不清。 “去知会郡主一声!” 棋画应了一声笑着跑出去报喜去了,顺便将看热闹的裴珍珍也一道拽出了门。 产婆们也已将谢梦华收拾妥当,端着铜盆退了出去。 裴昭谦抱着孩子进了里间,谢梦华朝他伸出手, “给我看看!” “你歇着,我抱着。”谢梦华声音满是沙哑,瞧着也甚是虚弱,裴昭谦怕她累着,便抱着孩子坐在她身侧,略俯下身子将孩子给她看。 “长的像你!” 谢梦华笑着道, “我瞧着倒是像你,你看那眉眼,与你一模一样。” 说完许是牵扯到哪里,谢梦华蹙了蹙眉,裴昭谦赶忙紧张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人来!” “就是腿上有些酸。” 裴昭谦睨着怀中的孩子道,“待到他长大些,我定要将你今日受的苦楚都讲与他听,叫他知道他阿娘的不易。” “女郎家生孩子都要经过这一场,又不是只我一个,可莫要吓唬他。”谢梦华伸出手指摸了摸孩子嫩白的小脸蛋, “伯都,待我修养两年,咱们再添个女郎吧!只他一个好生孤单,我自小便没有姊妹兄弟,甚是无趣,我瞧着你与珍珍甚好。” “不行!” 裴昭谦却神色一暗,“你这一生经此一遭便罢了,女郎生子便同鬼门关走了一场,不能再冒险了。” “你若是不要,那往后你我便分房睡,左右也不用再生孩儿了……” “你!” 裴昭谦无奈道,“此事等他长大些再说。” 谢梦华这才弯了弯唇, “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便叫他云峥吧!” “潇洒飘逸,不同寻常,倒是个好名字!”谢梦华笑着道,“就叫云峥!” 说罢朝着睡着的小郎子低声唤道,“云峥,云峥……” 房中日光正浓,照的房中所有的人和物都彷佛镀上了金辉,睡在襁褓中的孩子,还有那柔声唤着孩子名字的娇柔女郎,这是裴昭谦过去这些年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此刻终于成了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