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梦华眼中的寒意更甚,低声呵斥道, “他不是我阿耶!” 柳月华握紧手中的东西,借着坊市间的灯火看向谢梦华的侧颜,这是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孩子,是自己遗忘了十几年的孩子,却也是将她筹谋半生的美梦一朝打破的孩子。 若是别人,她很想一刀下去将她结果了,可这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虽对她没甚感情,却仍是下不了手。 “你跟我走!”柳月华低声说道,“待到裴昭谦放了你阿耶,我就放你回来!” 谢梦华轻嗤了一声, “别做梦了!他如今是谋逆罪臣,你此举无疑是将他的罪行又多加一桩,与他无益,与你更是无益!” “你只管跟我走便是,他能不能活我自有计较!” 柳月华说完将手中的物件又向前一些,迫的谢梦华只能向前行了一步,“快走!” 谢梦华感觉背后抵着的那把刀好似扎到了自己的心里,她无声的哼笑了一声,笑自己竟然还期许着与她各自安好,却忘了当初她为了嫁入那高门贵户,如何舍弃了自己,舍弃了阿耶。 “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女儿?” 谢梦华的话叫柳月华怔忪了一瞬,可下一秒她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你是我的女儿,他却是我的郎君!” “呵……” 谢梦华轻笑了一声,平静的说道,“我跟你走!” 月色中,妇人扶着一个妙龄女郎,仿似是观灯归家的母女,偶尔还小声低语,瞧着煞是亲密,可若是有人迎面而行,便能看到两人面上俱是冷淡不豫的神色。 - 裴昭谦将裴珍珍送到邓明昭手中,便急忙返回去寻谢梦华,可回到分别处隔着人群看过去,那小巷口人影全无。 他用手隔开人群,拦腰穿过去,来回的寻了几遍,仍是未看到谢梦华的身影。 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如此拥挤,谢梦华定然不会冒失到自己往回走,而且她应了他要留在原地等着,不可能自己回去。 不死心的又寻了一遍,裴昭谦额头已是大汗淋漓,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躲闪着蜂拥的人群沿着来路一点点的找过去,仍是未看到谢梦华半丝影子。 他大口喘着气,平息内心的焦躁和不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想了一遍所有的可能性,又回了谢梦华刚刚站立的位置,循着那小巷走了进去。 还未都多远,月色里一样物件闪着莹莹的光辉,他俯身拾起来,紧紧握在手中,疾步沿着小巷穿行而出。 巷子的出口在范阳城中的另外一条街市,今夜因乞巧,那条街并无什么人,只有几个沿街的商铺还未打烊,透出几点零星的灯火。 裴昭谦步出巷子,四处看了一圈,便沿着街市一路朝城门口寻去。 往城门去的路上有一处驿站,来往的旅人多住在那里,龙蛇混杂,还有些无家可归的地痞无赖常年赖在那驿站的院子里,寻个破棚子便住下。 裴昭谦进了驿站,那正打瞌睡的执事一睁眼瞧见是他,连忙迎了出来, “都督!” 裴昭谦止住他的话,“去拿纸笔过来,然后将院子里那些泼皮无赖都叫起来,就说我有桩差事寻他们办,办妥了重重有赏!” 那执事连忙应下,然后便去取了纸笔,恭恭敬敬送到了桌前,便去后院叫人去了。 待到人都来了前厅,裴昭谦那边也画完了,扔了笔,将刚刚画好的画像提起来, “今夜谁先找到这个娘子,赏开元通宝500枚!” 厅中这些人都是些往日连饭都吃不饱的主儿,一听到500枚开元通宝,都红了眼睛,却又不敢在裴昭谦面前造次,一个挨一个的到跟前儿看清了画像,便都飞快的跑了出去。 裴昭谦写了个纸条交给那驿站的执事,交代他遣人送去裴府,然后也出了门。 此时另一条街市上的人群终于是疏散开了些,邓明昭和裴珍珍返回到刚刚与裴昭谦和谢梦华分别处去寻,并未寻到人。 裴珍珍被刚刚的人群吓到了,提议要回府,邓明昭便护着她回了裴府。 刚到府门口,便碰到了来送纸条的驿站随侍,邓明昭拦下那随侍,接了那纸条,快速看了一眼神色一变。 挥手打发了那随侍,便赶忙将裴珍珍送入府中,又去官署寻墨砚。 墨砚今日值守,正对月长叹错过了一次与棋画相处的好机会,还想着明个儿寻个别的由头将棋画约出去。 正想到高兴处,便听到府兵一径的跑进门唤他,上气不接下气道, “邓世子……来寻您!说是夫人……不……见了!” 墨砚听完一刻都没敢停,吩咐那府兵赶快召集人来,便去寻邓明昭。 两人带着一队府兵便去了裴昭谦所说的街市。 这一夜范阳城中翻天覆地,却没人寻到谢梦华的一点儿影踪。 临近天亮,裴昭谦与墨砚一队人汇合互通了消息。 驿站的执事也恭手禀告裴昭谦,那些泼皮无赖们都回来了,大街小巷每个角落都没放过,皆是没遇到那画像中的娘子。 “所有地方都寻过了?”裴昭谦厉声问道。 那执事停顿了一秒,说道,“禀都督,城东的白马寺未去!” 裴昭谦看了一眼墨砚,墨砚也恭手道, “都督,现下除了城东的白马寺,其余所有地方,便连那勾栏之地属下都带人寻了个遍,皆是未” 裴昭谦抬手止住他的话,思量了一番,眸色略沉,开口吩咐道, “去白马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