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梦华跟着张乾去改了户籍,看到自己的名字又回到谢府,她心中瞬间放松下来,面上也不那么紧绷了。 张乾小声道,“娘子了解了一桩心事,可是心中欢喜了些?” 谢梦华长叹了一声,“欢喜谈不上,就是觉得轻松了些。” 想起这些时日张乾与夫人对自己的帮助,谢梦华道,“还没谢谢大人与阿姊的帮忙呢!” 张乾摆了摆手, “夫人已同我说了。你与夫人既然姊妹相称,便不必如何客气。家中小儿顽劣,夫人如今日日不得空出门,整日憋在府中难受的紧,谢娘子若是得了空多去府上与夫人闲叙几回话便当是感谢了。” “那敢是好,待梦娘忙过了这阵子便去府上看阿姊。” 谢梦华与张乾告辞,便离了官署,一径去了清溪园。 棋画见到来人,心头一松。 裴昭谦自打得了上京的消息,一上午都沉着脸在书房里写字,连进去送个茶汤都不敢大声,生怕惹了都督不快。 棋画一把拉住谢梦华,就将人往书房领,“娘子可来了,都督将自己关在书房半日了,也不知怎地了?” 谢梦华心道自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本想来告诉她自己已和离一事,顺道再问问阿耶之事,谁料他竟心绪不佳,她琢磨了一道儿,在书房外停下,悄声道, “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别啊,来都来了,您进去与都督说说话,兴许他便好了呢!” 棋画哪里敢放她走,那日裴昭谦对谢梦华的态度这园中众人都看的真真切切的,若是叫他知晓人来了又吓跑了,都督怕是要发大脾气了。 谢梦华却怕自己这时候触了他的晦气,一径躲闪着,“别了,我还是改日再来吧,我的事不急!” 她抹身儿便要走,棋画将人拦住,两人便推搡在一起。 谢梦华怕再伤到自己受了伤的胳膊,正打算闪身躲开,便听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裴昭谦的声音从后飘来,语气明显有些凌厉, “做什么推推搡搡的?她臂上有伤!” 棋画吓的赶忙松开抓着谢梦华的手,闪到廊庑一侧道, “娘子怕您歇晌,来了便要走,我……” “你先下去吧!”裴昭谦朝她吩咐道,“再送壶热茶进来!” 棋画应了声,赶紧退了下去。 “进来吧!” 裴昭谦侧身示意谢梦华进门,谢梦华见他脸色确实不算太好,立在那里没动,只道, “都督面色不好,梦娘便不打扰都督了,我明日再来吧!” 裴昭谦抬手捏了捏眉心道, “我家中来信了,正好我也有事与你商议,进来吧!” 谢梦华这才抬步进了房中。 在榻上落了座,谢梦华便与裴昭谦道,“今日官署已裁断了我与李建申和离,户籍也已改回了谢府。” 裴昭谦点点头,“我家中也已回信,我阿娘同意你我成婚之事!” 谢梦华松了一口气,随即却见裴昭谦仍是蹙着眉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便问道,“都督为何如此神色,难道是我阿耶出了何事?” 裴昭谦指尖轻轻点着桌案,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谢梦华等的心急,伸手去拉他的袖口, “都督快说啊,到底何事要与我商议?是不是我阿耶……” “不是!” 谢梦华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不是阿耶出了事便可,其余事皆可商量。 心中这般想着,耳中便听裴昭谦接着道,“我阿娘虽同意你我成婚之事,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谢梦华心中盘算着,世家大族有些要求倒也无可厚非,便道,“都督直说便是,只要我给得起必然尽力而为!” 裴昭谦打量着谢梦华的神色,眸中意有所指的道,“给是给得起,却有些为难!” “为难?” 谢梦华犹豫片刻,心想难不成是想要家中在甘州的金矿?心中想到当初家中开采那金矿之时有多艰难,最初那几年矿上几乎无产出,大笔的人力物力支出差点拖垮了谢家,幸好阿耶信她,才坚持到出金的那一天。 这两年间才算是好了些,这就便要交给别人,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金矿再重要,重不过阿耶的性命。 思惆片刻,她便应道, “只要能保住我阿耶的命,我舍得!” 裴昭谦等的便是这句话,他眸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缓缓道出上阳郡主信中所说的条件。谢梦华听完却如遭雷击,傻在那里半晌才找回些神智。 “孙……孙儿?” 裴昭谦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无奈般道, “我阿娘乃范阳卢氏之后,圣人亲封的上阳郡主,平日里行事确实乖张了些,可我却也没料到她竟会提此要求!” 说完嘘了一眼谢梦华略有些白的脸色,提议道, “不然,再想想旁的法子?左右你阿耶若是被冤枉的,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不若,你将那些证据交予我,我先派人查证一番,若是属实,先将这贪腐一案完结,你阿耶便能戴罪立功,兴许朝中能免你阿耶罪责!” “朝中已知晓阿耶一案了?” 裴昭谦颔首, “你阿耶之案牵扯金额巨大,早已被孟时迁上报裴相公与长孙仆射。” 上报确是真,却没裴昭谦所说这么严重。他来妫州查贪腐案虽是伯父提议,却是女圣人亲自指点。他早已将谢文轩一事上奏女圣人,是以才能顺利将人送去檀州。 谢文轩事关私贩金银和贪腐两案,是重要证人,若是不明不白死了,那才是叫孟时迁背后那人白白得了便宜。 谢梦华却不知这其中有这些牵扯,她满心想的都是朝中若是知晓,那如若没有裴昭谦从中庇护,阿耶会不会再遇何危险? 她不敢想,也不敢赌。 思索了几息,她看向对面仍是一脸无奈的裴昭谦道,“就按你家中的意思办吧!” “你可想好了?” 谢梦华点了点头,“想好了!” 随即又想到一事, “都督只问了梦娘,梦娘还未问过都督可愿意?你我若是真的有了孩儿,日后遇到叫你心仪的女郎,却无法给她正妻之位,怕不是心中会有憾?” “裴某倒是无碍,左右成婚也是为给裴家绵延子嗣。”裴昭谦顿了顿,瞧着谢梦华的神色道,“心仪的女郎若是遇上,那便再说,往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不知为何,听到裴昭谦这般说,谢梦华心中很是不痛快,却又说不出哪里不痛快。 最后归结应是自己手臂肿痛疼的心焦,草草的又饮了一盏茶,便似撒气般扔下茶盏离了清溪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