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虫灾</p>
“滚开！滚出我的地盘！”</p>
四爷睡得正香，忽然被这一声喊</p>
吓醒，转头看见枕边人正拼命挥舞手</p>
臂，好像在格挡着什么。</p>
屋外传来左小丫担忧的声音：</p>
“王妃？”</p>
四爷沉声：“王妃无事，你不用</p>
管。”</p>
说完抓住姜舒月挥动的手臂，将</p>
人搂进怀中，抱紧。</p>
起初搂不住，压上腿，才算安定</p>
下来。</p>
“火来！火来！烧死它们！”</p>
梦里，姜舒月挥舞镰刀抵御蝗虫，</p>
杀敌无数。</p>
奈何蝗虫太多，凭她一个哪里杀</p>
得完。</p>
眼看麦田要遭殃，倏然地火上</p>
窜，将盘旋在半空中的蝗虫尽数烧死，</p>
到处都是炙烤虫子的焦香。</p>
麦田安然无恙。</p>
姜舒月力竭，仰倒在麦田里，奇</p>
怪的是，并没摔疼。</p>
地面仿佛有弹性似的，将她的身</p>
体稳稳接住。</p>
厚实又安心。</p>
地火烧尽蝗虫，又朝她飞来，很</p>
快将她包裹。</p>
“热，好热。“姜舒月喊过热，猛地</p>
惊醒。</p>
没有麦田，没有蝗虫，也没有地</p>
火。眼前黑乎乎一片，鼻畔是熟悉的檀</p>
香，很淡很淡。她动了动，唇擦过坚硬</p>
的喉结。</p>
没错，就是喉结。</p>
触感太熟悉了。</p>
每次亲吻他的喉结，都能让他情</p>
动。</p>
轻易到令人难以置信。</p>
是真的血气方刚，经不起任何一</p>
点撩拨。</p>
紧接着手指触碰到紧实的胸肌，</p>
姜舒月放松身体：又被当成抱枕了。</p>
热是热了点，但是很安心。</p>
轻轻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却听</p>
对方问：“你醒了？”</p>
醒了就淘气，亲他喉结，摸他胸</p>
口，还用长长的睫毛挠他痒痒。</p>
把人撩拨起来就想睡，哪有这么</p>
便宜的事。</p>
对方问过之后，身体迅速升温，</p>
姜舒月感觉不对，抬手将人推开。</p>
终于凉爽了。</p>
使人朝前，不使人朝后，这女人</p>
比负心汉还凉薄。</p>
刚听说隆科多要送干女儿给他做</p>
妾那会儿，每天都缠着他做，恨不得</p>
一夜将他榨干。</p>
他说想要个孩子，她也答应了，</p>
还鼓励他好好表现，不要气馁，一分</p>
耕耘一分收获。</p>
等他食髓知味，恨不得把她变成</p>
挂件随身携带的时候，转头就变卦了。</p>
说不想早生孩子，太危险。</p>
还拿契约说事。</p>
情绪都酝酿好了，忽然被推开，</p>
四爷郁闷死了，却没表现出来，而是</p>
问：“是不是做噩梦了？”</p>
姜舒月点头：“梦见了蝗虫。”</p>
“久旱必生虫，该来的总会来。”</p>
四爷嘴上说着认命，其实已经派人去</p>
蝗虫多发地追本溯源了，只是河湖治</p>
理耗费颇多，朝廷支持的力度又小小，</p>
成效有限。</p>
梦是假的，梦里的通感是真的，</p>
姜舒月到现在都很害怕：“蝗虫从南边</p>
来，正好我陪嫁的田庄有一处在京郊</p>
最南边，我想过去住几日，盯着收麦</p>
子。”</p>
一天比一天热，距离六月中下旬</p>
的麦收很近了。</p>
“六月初六老三成亲，咱们动不</p>
了。之后你想去，我陪你便是。"四爷</p>
并不知道姜舒月梦中的情景，却能感</p>
受到这段时间她的焦灼，觉得出去住</p>
两天散散心也好。</p>
六月初六，三阿哥大婚，姜舒月</p>
和四爷该送贺礼送贺礼，该吃席吃</p>
席，然后收拾行装，准备初十出宫小小</p>
住。</p>
别的皇子想要带家眷出宫，难如</p>
登天，四爷却便宜得很。</p>
住几日也没事。</p>
因为高产粮食的缘故，皇上特批</p>
了四爷出宫的令牌，权限与太子一样。</p>
同时破例给了姜舒月太子妃都不</p>
可能拥有的，出宫自由。</p>
她可以跟着四爷一起出去，不但</p>
可以出宫，在外头住几日都没问题。</p>
所以三阿哥成亲，姜舒月和四爷</p>
出宫度蜜月，日子刚好赶到这里，感</p>
觉这个蜜月像是偷来的。</p>
对外，四爷的理由非常充分，各</p>
处耐旱小麦迎来丰收期，他不放心，</p>
得出去转转。</p>
就在他们赶到姜舒月位于城郊最</p>
南边的田庄时，农事总督府派出去的</p>
人回来了，带来一个坏消息。</p>
江南发生了蝗灾，经过治理，规</p>
模不比从前，仍旧给江南带来不小的</p>
损失。</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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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被高产粮食平抑下去的粮价，</p>
将迎来强势反弹。</p>
更糟糕的是，蝗虫北上了，此时</p>
应该已经进入河北地界。</p>
几日后，四爷接到了河北蝗灾的</p>
通报，规模与农事总督府官员所说无</p>
差，没有从前大，仍然损失惨重。</p>
姜舒月从知道江南闹蝗灾的那一</p>
刻起，便有了躯体化的反应。具体表</p>
现与梦里差不多，手脚发软，心中充</p>
满恐惧。</p>
她告诉自己这是通感在作祟，眼</p>
下蝗虫大军压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p>
退。</p>
她退了，北方的最后一块阵地，</p>
也是最重要的一块高产粮食的阵地将</p>
丢失。</p>
这块阵地一旦失守，粮价必然飞</p>
涨，百姓将迎来一场大.饥.荒。</p>
“粮食不能留给蝗虫，即便损失</p>
一此，也要提前收割。“这是接到消息</p>
之后，姜舒月对四爷说的第一句话。</p>
四爷连夜写奏折，派人递进宫，</p>
还专门找人去通知太子，请太子监督</p>
抢收皇庄里的粮食。</p>
之后盘点人手，分兵几路去参与</p>
合作经营的人家报信，抢收私人田庄</p>
里的粮食。</p>
四爷部署抢收，姜舒月则安排抗</p>
蝗。</p>
古代没有杀虫剂，没有无人机，</p>
却也有几种除虫的法子。</p>
比如人工扑杀法。此法主要靠人</p>
用布罩或者细密的渔网套住小部分蝗</p>
虫，进行拍打、掩埋，以此灭虫。</p>
又如火烧法。利用蝗虫的趋光</p>
性，在夜间点起篝火，进行焚烧。</p>
还有大名鼎鼎的垦荒治蝗法，即</p>
边开垦，边杀死蝗虫卵的办法，防患</p>
于未然。</p>
第三个方法便是四爷之前安排下</p>
去的治理，有效减少了这次蝗灾的规</p>
模。</p>
但人力毕竞有限，又没有得到朝</p>
廷的全力支持，再加上百姓迷信，认</p>
为蝗灾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宁可求神</p>
拜佛，或请人做法事，也不敢轻易挖</p>
虫卵。</p>
历史上，从战国到清末，华厦大</p>
地平均每五年经历一次蝗灾，康熙朝</p>
也不例外。</p>
几乎穷尽了封建王朝的所有智</p>
慧，无数次突破信仰，最后收效甚微。</p>
在蝗灾泛滥的年代，上到皇帝下</p>
到百姓，全都抱着一种“得之我幸，失</p>
之我命"的态度。</p>
无奈又疲惫。</p>
来不及等朝廷动作，姜舒月叫来</p>
雾隐山的旧班底，把人分成两部分。</p>
一部人就近收购麦秸，围着她所在的</p>
田庄高高堆起，越多越好。另一部分</p>
去买食用油，在田庄外支起几口大铁</p>
锅，准备好各种佐料，同时免费将食</p>
用油和佐料分发给周围田庄的百姓，</p>
并告知蚂蚱菜的简易版做法。</p>
就在食用油和佐料堪堪发完的时</p>
候，蝗虫大军到了。</p>
姜舒月命人点燃田庄周围的麦秸</p>
堆，顿时火光冲天，将蝗虫主力军吸</p>
引到此，能火烧的火烧，能捕捉的捕</p>
捉。</p>
人工捕捉之法，古已有之，不用</p>
另找工具，每个农户手里或多或少都</p>
有一两样。</p>
将捕获的蝗虫过水，直接下油</p>
锅，出锅之后撒上佐料就是一道好菜。</p>
人民群众迷信吗，肯定迷信，但</p>
再迷信的人民群众也经不住油炸菜的</p>
诱惑。</p>
没办法，日子太苦，肚里没有油</p>
水。</p>
什么蝗神，什么天罚，还不是因</p>
为他们买不起油和佐料吗。</p>
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差菜了。</p>
蝗虫飞来的时候，声势浩大，遇</p>
火折损近半，又有一部分成了人民群</p>
众的盘中餐，却仍有漏网之鱼。</p>
说来也奇怪，侥幸避过火墙和油</p>
锅的那些，只是绕着姜舒月所在的田</p>
庄飞，并没有任何北上的迹象，仿佛</p>
在集体畏惧着什么。</p>
此时的田庄，除去全副武装外出</p>
捕捉，和油炸蚂蚱的侍卫，所有人都</p>
避进屋中，听着蝗虫过境时撞击在窗</p>
户和门板上的轻微却细密的砰砰声。</p>
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疾风骤雨。</p>
“王爷，蝗虫把田庄围了，迟迟</p>
不肯散去。"长命站在廊檐下抖掉一身</p>
虫灰，走进厅堂禀报。</p>
蝗灾时常有，被蝗虫围困还是第</p>
一次听说，四爷微微蹙眉。</p>
想起那个噩梦，姜舒月提议出去</p>
看看，四爷同意了。</p>
蝗虫是黄昏时分来的，此时已近</p>
子时，按理说扑进火堆的烧死了，被</p>
人工捕捉的下了油锅，幸免于</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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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的应</p>
该继续北上才对。</p>
但虫群没有，因为巨大的嗡名声</p>
就在头顶盘旋。</p>
十五月圆，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p>
看见一大片黑影在飞快移动，聚集，</p>
凝结，好似深蓝色的夜空忽然多出一</p>
把黑色宝剑。</p>
与此同时，姜舒月膝盖一软，差</p>
点摔倒。</p>
心跳如擂鼓，天灵盖发麻，姜舒</p>
月瞬间想通，虫群围困田庄，目标应</p>
该是自己。</p>
虫群在她眼中是虫群，而她在虫</p>
群眼中并不是人，而是一株巨大的，</p>
美味的，可以食用的植物。</p>
是地面不知多少植物凝聚而成的</p>
美食。</p>
四爷也被夜空中的黑色宝剑吸引</p>
了注意力，余光瞥见姜舒月差点摔</p>
倒，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对方避开了。</p>
“所有人，回屋去。"姜舒月尽量</p>
挺直腰背，发号施令。</p>
此时院中全是四爷带来的侍卫，</p>
自然不会听姜舒月调遣，闻言齐齐看</p>
向四爷。</p>
四爷摆手，示意他们照办，然而</p>
自己没动。</p>
姜舒月攥紧拳头，抑制住内心的</p>
恐惧走到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院</p>
中，果然见四爷站着没动。</p>
“胤祺，你也回去。"姜舒月努力</p>
挤出一个微笑，“有什么疑问都留着，</p>
等我回来给你解释。”</p>
在梦里她没输，现实中大概率也</p>
会赢，但赢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某</p>
些超自然现象，她不想让太多人看见。</p>
她很少喊他的名字，这一年当中</p>
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床上，在她被取悦</p>
到泄.身的时候，她会哼哼唧唧地喊他</p>
的名字。</p>
或者她累了，不想折腾了，也会</p>
低声喊他的名字，催他快点结束。</p>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竞然让</p>
他听出了生离死别的辛酸。</p>
“你要去哪儿？“四爷想不明白，</p>
她让别人躲避，自己为何要出门。</p>
姜舒月朝着他笑，以为笑得很</p>
甜：“我有办法灭杀这些蝗虫，人多了</p>
反而不好。你不用跟着，我去去就</p>
口。”</p>
四爷不放心，站着没动。</p>
头顶嗡嗡的虫鸣声越发大了，即</p>
便站在一个院子里，正常说话的声音</p>
几乎听不见。</p>
“胤模！快回去！回屋等我！"姜</p>
舒月喊了一声，朝他挥挥手，转身推</p>
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p>
南郊田庄的小院，与雾隐山的很</p>
像，并没建在庄子里，而是在边缘地</p>
带。周围全是田地，没有邻居。</p>
小院正对面，大约一百米的地方</p>
正好有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姜舒月</p>
循着火光走过去，不必抬头朝天上</p>
看，仅凭声音也能判断出夜空里那把</p>
黑色的虫剑已然追随她到此，随时都</p>
有可能挥下给她致命一击。</p>
历史上有蝗虫啃食人类的记录，</p>
不知真假。</p>
姜舒月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p>
本能地朝篝火走去。深一脚，浅一</p>
脚，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好像被什么</p>
东西绊到。</p>
低头一看，是镰刀。</p>
自此，与噩梦中的场景完美融合。</p>
只不过她穿的不是白衣，也没有</p>
宽袍广袖，更不曾披散着头发。</p>
弯腰，捡起镰刀，与梦中一样，</p>
她被雪亮的锋刃晃了眼。</p>
在脑中将梦里的中二动作回放了</p>
一遍，姜舒月决定试一试。</p>
就在虫剑斩下的刹那，她一个利</p>
落的转身，迎上，摆出战斗的姿势。</p>
在梦里遭遇过一次，姜舒月并没</p>
有第一次经历时的慌乱，更没有大喊</p>
大叫给自己壮胆，而是将脑中的通感</p>
发挥到极致。</p>
口中轻唤：“火来。”</p>
火字才出口，面前行将熄灭的篝</p>
火堆忽然无声暴涨，烈焰升腾。火舌</p>
舔上当头斩下的虫剑，嗡名声顿时减</p>
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闻的焦糊味。</p>
虫灰飘散下来的时候，火焰把姜</p>
舒月彻底包裹住。并没有灼烧的感</p>
觉，只是有些热。</p>
虫剑被削去一半，剩下的蝗虫仿</p>
佛同时失去了趋光性，和对姜舒月这</p>
盘大餐的凯觎，吓得四散奔逃。</p>
“别放走它们。“姜舒月轻声说。</p>
小院前的这块麦地已然抢收过，</p>
此时地里只剩光秃秃的麦茬。</p>
下一秒，麦茬无火自燃，火焰好</p>
像从地下而来，瞬间燎原，将剩余的</p>
蝗虫烧成飞灰。</p>
这里的麦地是良田，也是熟地，</p>
麦茬烧尽变成草木灰，等于变</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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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除虫</p>
施肥了。</p>
姜舒月勾唇。</p>
“王爷！"忽然听见长命的惊呼</p>
声，姜舒月转头，正好看见四爷捂着</p>
心口，单膝跪地。</p>
他面色白得像纸，让唇角的那一</p>
抹殷红衬得触目惊心。</p>
火是她引来的，她能透过火墙看</p>
见他，对方未必能看见自己。</p>
他一定以为自己被烧死了。</p>
怎么办？</p>
姜舒月只知道引火，却不知如何</p>
灭火，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p>
“停火！熄火！灭火！"心急如焚</p>
地接连下达了三个指令，火势不但没</p>
有减缓，反而越烧越旺。</p>
眼看逼近小院，姜舒月跌坐在</p>
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动通感阻</p>
止火势蔓延。</p>
渐渐地，大火得到了控制，随着</p>
火墙一节一节变矮，姜舒月认命地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