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威望</p>
午饭很快端上桌，有香辣油亮的麻辣兔头，有看着一般吃起来却贼香的冷吃兔。之后是葱烧木耳、干锅珊瑚菌，最后还有又香又脆的爆炒兔肚,和西红柿蛋花疙瘩汤。宫里的分例只有肉，很少有身体的零部件，类似头啊脚啊肠啊肚啊，根本不会出现。</p>
再加上十三阿哥年纪小，在宫里吃的是儿童餐，哪里见过这样豪横的饭菜。</p>
就算是宫宴，也都是以蒸炖为主，好多菜端上来都半凉了。</p>
热气腾腾，麻辣鲜香，姜舒月还担心十三人小吃不惯，结果他最适应，反而是印公子被辣得直呼气。印四额上见了汗，人还算淡定，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提醒小十三别吃太多辣。</p>
小十三也听话，眼睛盯着冷吃兔，筷子却只往葱烧木耳那边伸。</p>
“夏秋没怎么下雨，你这木耳哪儿来的？"靠山吃山不假，可一直不下雨，庄稼播种都成问题，山里怎么可能长出木耳，而且太子吃着不像干木耳泡发的，倒像是用新鲜的木耳炒制。</p>
让太子这一问，四阿哥忽然想起之前从围场抬到小院的那截烂木头，替姜舒月回答：“木耳也是你种的？”姜舒月含笑点头：“今年雨水少，山上的野草都要枯死了，长不出蘑菇和木耳。桌上这些都是我种的。水少，地方有限，只种了木耳和珊瑚菌。”</p>
“木耳肥厚可口，只是这珊瑚菌吃起来怪怪的。“太子给姜舒月出主意，“不如改种羊肚菌，煲汤喝最好。”“羊肚菌难得，不容易收集菌丝。珊瑚菌哪儿都能长，不挑地方，好养活。"姜舒月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瞥向印四。</p>
只这一瞥，便对上了少年含笑的眼，听他说：“我爱吃这个，清爽。”</p>
太子难得与人讨论一回农桑，被婉拒也就罢了，反被人强塞了一嘴狗粮。</p>
见有人像他一样留心四哥的喜好，小十三很高兴：“四哥爱吃，我也爱吃，这个不辣。”</p>
才夹起一些放碗里，又被四哥夹走了，然后面前摆了一碗疙瘩汤。</p>
四哥英明，蒙混过关失败，十三阿哥鼓着小脸喝下一口汤，眼睛亮起来：“这汤好鲜。”</p>
姜舒月含笑给他解释：“番茄是现摘的，鸡蛋是昨天才从鸡窝里摸出来的，面粉也是用今年收的麦子磨的，食材新鲜，汤自然鲜美。”</p>
蔬菜和粮食都没用化肥，走地鸡不吃激素饲料，厨师要做的，就是还原食材本身的味道。</p>
十三阿哥听傻了眼，他不知道番茄长什么样，也不清楚鸡蛋与鸡的关系，更不晓得面粉是用麦子磨成的。感觉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他忽然对一草一木都好奇起来。</p>
喝完一碗汤，才发觉自己吃撑了。十三阿哥抱着肚子坐了一会儿，穿鞋下地，再次变成一条小尾巴跟在姜舒月身后。</p>
之前只是跟着，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混熟以后，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瞧见什么都要问上两句。姜舒月喜欢漂亮乖巧的孩子，更喜欢聪明的孩子，见问十分耐心地给他讲解。</p>
十三阿哥小鸡啄米式点头，学得很快。</p>
一下午过去，十三阿哥已经学会了如何采摘番茄、如何晾晒辣椒、如何挖出红甜菜，还亲自用红甜菜熬出了糖稀。</p>
过来时两手空空，回去则抱着小半罐自己熬的红糖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p>
回到永和宫，四阿哥带着十三去给德妃请安，顺便告诉对方，他和十三回来了。</p>
彼时德妃正在教十四背《百家姓》，德妃将十四抱在怀中，她念一句，十四跟着念一句。</p>
“这些都背下来了，教后面的。"德妃总念那一段，她不烦，十四都听烦了，攥着小拳头捶她。</p>
四阿哥走进去，正好看见这一幕，刚要上前阻止，却被人拉住了袖子。</p>
只这一耽搁，就见德妃与有荣焉地笑起来：“好好好，咱们小宝最聪明，学什么都快，是额娘拖了后腿，额娘这就教下一段。”</p>
小宝是德妃给十四阿哥私下取的小名。</p>
又教完一段，这才抬眼看四阿哥和十三，沉着声音问：“十三身上怎么这样脏，你带他去哪里疯了？”话里话外全是不满。</p>
四阿哥蹙眉，袖子再次被人拉住，听十三乖巧地给德妃回话：“四哥带我去了城外的皇庄。”</p>
听说能出宫，十四阿哥眼睛都亮了，在德妃怀里挺直腰背，口中喊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德妃赶紧哄十四阿哥：“什么好地方，全是土，咱们小宝不去。”</p>
十四阿哥生在永和宫，长在永和宫，再加上德妃宝贝得紧，很少带他出去玩。</p>
仅有的几次，不是去御花园，就是去慈仁宫的小花园。十四阿哥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体格强健，十个月会走路，一岁上追得小宫女小内侍满院子跑。</p>
两岁骑在内侍背上，能拉开小弓射箭，准头还不错。把比他大的十三阿哥，甚至是豆芽菜似的十二阿哥都给比了下去。</p>
皇上瞧见了喜欢，当众夸十四阿哥神勇，还说将来可堪大任。</p>
偏十四阿哥是个闲不住的，眼瞧着永和宫已经不够他折腾了，最近一直吵着要出去玩。</p>
出去能去哪里，宫里不许人随便跑动，小孩子也不行，只能由保姆抱着去御花园放风</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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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御花园也没多大，还时常有怀孕的妃嫔过去散步，德妃根本不敢把横冲直撞的十四撒出去。</p>
别的孩子只在学走路的时候图新鲜，不让大人抱。等学会了，知道累了，就不肯走了，总是要抱着。十四阿哥是个例外，从他学会走路开始，就不喜欢被人抱着，也不喜欢走路，只爱疯跑。</p>
皇上总说她溺爱十四，劝她将心思分出一半放在四阿哥身上，尤其在四阿哥封爵之后。</p>
真不是她偏心小儿子，实在是十四不省心，让她一时一刻都不敢撒手。</p>
四阿哥主动帮她照看十三，德妃心里是暖的，可她不赞成四阿哥将十三带到皇庄去，弄一身土不说，心玩野了不好管。</p>
十三年阿哥听说十四阿哥也要去，吓得赶紧附和德妃：“是是是，全是土，一点也不好玩。”“你不喜欢玩土，我喜欢！"十四阿哥是个小人精，见十三阿哥说完身体绷直就猜到他在撒谎。</p>
说着从榻上站起来，推开德妃和想要抱他的保姆，破天荒朝四阿哥伸出小手，要他抱，还朝他撒娇：“四哥，下回带我去，带我去嘛！”</p>
四阿哥无法，只得走过去抱起他。</p>
与健壮如小牛犊，抱起来十分沉手的十四相比，十三轻得像根豆芽菜。</p>
但十四比十三年纪小，个子矮些，抱起来圆滚滚软乎乎，更舒服。</p>
到底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四阿哥抱着十四掂了掂：“长高了，也长胖了。”</p>
十四阿哥被掂得笑起来，张开小胖胳膊让四阿哥举高高。四阿哥当真举了几个，十四笑得更大声了。尽管四阿哥转移了话题，却没能转移十四阿哥对城外皇庄的向往，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只想跟去。四阿哥将他放在榻上，对他说年纪太小不能出宫，十四阿哥当场发飙，见人就打。</p>
十三阿哥身边服侍的小内侍躲闪不及，被十四阿哥推得一个趣趄，手一松摔了盛着甜菜糖稀的小陶罐。十三阿哥见状“哇"地一声哭出来，冲过去要去捡那陶罐，被四阿哥一把抱住。</p>
十四阿哥则走过去，低头看看那个摔碎的陶罐，指着里面流出的东西，问十三阿哥：“这是什么？”“是我在皇庄做的甜菜糖稀！"糖罐被摔碎，十三阿哥生吃了十四的心心都有了，指着对方怒道，"你还我糖稀！你还我糖稀！”</p>
德妃让人将十四抱到身前，不去责怪十四，也没有责怪十三，反而埋怨起了四阿哥：“什么腌膳吃食都敢往宫里带，若是十三吃坏了肚子，又是一桩公案。”四阿哥失望地看了德妃一眼，什么都没说，抱起哭成泪人的十三离开，直接将人带回了阿哥所。于是转过天，姜舒月又见到了印家的小十三，和他的四哥。</p>
彼时，田庄已经收完大豆，姜舒月让左庄头和左宝树押车，把大豆送去榨油作坊。</p>
田庄里吃得起油的人家很少，要吃也是过年宰杀鸡鸭的时候，熬出来的清油。</p>
每年只得一点点，不像城里人有钱买油吃。听说东家要把地里的大豆运走榨油，包括左庄头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心疼。</p>
今年虽然大旱，但东家给的豆种好，特别耐旱，亩产也高得惊人。</p>
每亩能收三百斤大豆。</p>
别说大豆，就是小麦也没见过这样高的亩产啊！当初怕影响冬小麦播种，田庄只有一半人家种了大豆，每家也只种了一亩地。</p>
可就是这一亩地，收获了整整三百斤大豆。快赶上两亩小麦的收成了。</p>
全庄一共十几户人家，统共只有一百多亩地，平均下来每家只有几亩地。</p>
年景不好，小麦减产，这三百斤大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p>
相信东家种了大豆的，个个喜上眉梢，没种的则直拍大腿，悔得肠子都青了。</p>
大豆收上来脱粒之后，本来想运回各家当粮食吃，谁知东家却让送到榨油作坊去榨油。</p>
豆饭粗糙难吃，还有一股浓重的豆腥味，但煮熟了也是粮食，总比野菜树皮好吃。</p>
东家免了下半年的租子，又想办法把田庄变成了皇家围场的一部分，免了人头钱，各家收上来的粮食一粒都没往外掏，就算旱灾持续，今明两年的口粮也够用了。“听东家的准没错，我家的豆子送去榨油！"田武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一大家子能在灾年攒足口粮。若没换东家，以今年糟糕的年景，别说口粮，就连人头钱都得去借。</p>
年景不好，又是租子又是税，家家都难，谁又有闲钱借给他呢？</p>
交不上租子，东家会将田地收回，明年他们一家就得喝西北风。</p>
可交上了租子，又交不起人头钱，不愿意卖儿卖女的话，就得出一个壮劳力去服苦役。</p>
运气好的，舍半条命也许能活，运气不好，可能有去无回。</p>
他们家得了东家这么多恩惠，别说拿出一亩地大豆去榨油，就是直接献给东家，也是愿意的。</p>
左宝树慢了一步，被田武抢了先，紧跟着附和。麦茬豆算是额外收获，榨油就榨油，都听东家的。有高产玉米和麦茬豆打底，姜舒月在田庄的威信日隆，她说怎么做，佃户们就怎么做，连个打驳回的人都没有。</p>
两千多斤大豆分批送到城里的榨油作坊，再次引起关注。</p>
不为别的，只是这两</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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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多斤大豆的出油量惊人。普通大豆，用古法榨油，每一百斤能出九斤豆油。而雾隐山田庄送去的大豆，用同样的榨油法，每一百斤能出十五斤豆油。</p>
一百斤多榨六斤油，一千斤多六十斤，一万斤多六百斤。</p>
大豆卖给粮铺，按照粗粮价格，五文一升。折合三文多一斤。</p>
三百斤大豆，勉强能卖上一两银子。</p>
而三百斤大豆，可榨出四十五斤豆油，就地卖给油行，刨去加工费能卖出将近二两银子。</p>
所得翻了一倍。</p>
这下不光榨油作坊的人呆住了，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东家实力的左庄头和左宝树也呆住了。麦茬豆，只一亩地，随手种下，得银二两。过去辛苦劳作一整年，不拉饥荒都是赚的，攒钱根本不敢想。</p>
一亩地赚这么多钱，真是做梦都能笑醒。</p>
东家免了下半年的租子，又托人免了人头钱，各家不缺粮食，却都缺钱。</p>
家里人没病没灾还好，赶上生病，只能硬抗，谁家也请不起郎中，吃不起药。</p>
不说生病，每年生娃因为请不起稳婆，糟蹋了多少妇人，左庄头不忍回顾。</p>
仓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上有余钱，家人少遭殃，都是在理的。</p>
豆油的卖价是大豆的十几倍，但左庄头和左宝树还是按照东家的嘱咐，只卖一半油给油行，剩下的全都运回了田庄。</p>
东家的原话是：“种田太累，终年不吃油水身体会垮。”</p>
说到底还是命重要。</p>
饶是如此，当种黄豆的佃户们拿到二十斤豆油和一两多银子的时候，激动得掩面而泣。</p>
而另一半没种黄豆，让地空着的，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种小麦得细粮，种黄豆得粗粮，从来没人想到过用黄豆榨油。</p>
然而羡慕嫉妒恨远远没有结束，更让人生气的是，黄豆榨油之后剩下的豆饼运回来可以煮豆浆，做豆腐，剩下的残渣摊饼也可以吃。</p>
就是黄豆秧打碎了埋进土里，也是养地上好的肥料，听东家说埋过豆秧的地比白地粮食亩产高。黄豆浑身都是宝，他们却拿它当根草，一个个都恨不得穿过去抽死当初那个犹豫的自己。</p>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最让人绝望的是，旱灾一直在持续。入秋开始滴雨未下，田地里的土一捏就碎，旱得根本没办法给小麦播种。</p>
今年粮食减产，各家收成都不好。即便没交下半年的租子，也没交人头钱，确实囤了一些粮食，可明年若是绝收，以后的日子也会非常难过。</p>
卖儿卖女不至于，但挖野菜啃树皮是免不了的。姜舒月抓起一把垄沟里的土，轻轻捻着，对众人道：“这种情况种不了小麦，全都改种春玉米。”她之前留下的种子够用。</p>
培育过的小麦种子有一定的抗旱能力，但跟玉米还是没法比。</p>
众人听说全都改种玉米，心有些慌，可也只是一瞬。有了轮作大豆的教训，所有人都意识到，种地听东家的准没错。</p>
这回没种大豆的人家很快响应，比种了大豆的还积极。四阿哥就是在这时候到的，在小院没找着姜舒月，便领着十三来地里找。</p>
果然看见了她。</p>
小姑娘一袭艾青的衣裙，站在干涸的田埂上，好像一株才刚破土的幼苗，稚嫩却坚韧。</p>
她扬起脸，对一群黝黑的庄稼把式说：“这种情况种不了小麦，全都改种春玉米。”</p>
没有一道反驳的声音，众人短暂地愣怔之后纷纷点头。“四哥，仙女姐姐可真厉害呀！"在十三阿哥幼小的心灵中，大人就是大人，小孩就是小孩，小孩要听大人的话，没见过大人听小孩的话。</p>
还是一群大人听一个小孩的话。</p>
十三阿哥宣布，仙女姐姐是他见过的，最威风的小孩姐。</p>
四阿哥含笑摸着他的头，什么都没说，却是一脸的与有荣焉。</p>
“你怎么……来了？“姜舒月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兄弟二人。</p>
两个冷白皮，一个是沉郁英俊的翩翩少年，一个是唇红齿白的三头身，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视野中，与眼前干枯黝黑的画面格格不入。</p>
四阿哥听见对方的话，微微蹙眉，总感觉被她主动过滤掉的那个字是“又”。</p>
你怎么又来了，明显带着一点不耐烦。</p>
他为她骄傲，她却嫌他麻烦，四阿哥有点闹心。“我来送自动播种机。“还好他有正事，不然真被问着了。</p>
自动播种机上个月已然造出样机，奈何四阿哥用了几次都不满意。</p>
好在当时已经过了农忙，自动播种机造出来也无用武之地，四阿哥便让回炉重做，务必做到轻省好用。直到这会儿才算通过四阿哥的严格检验，并且具备了量产的能力。</p>
听到自动播种机，对方脸上黯然了一下，又很快高兴起来。</p>
眼下正是给冬小麦播种的时节，奈何播种机来了，却因为旱灾没办法完成播种，她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可她脸上的黯然只一瞬便消失了，仍旧回给他大大的笑脸。</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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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多斤大豆的出油量惊人。普通大豆，用古法榨油，每一百斤能出九斤豆油。而雾隐山田庄送去的大豆，用同样的榨油法，每一百斤能出十五斤豆油。</p>
一百斤多榨六斤油，一千斤多六十斤，一万斤多六百斤。</p>
大豆卖给粮铺，按照粗粮价格，五文一升。折合三文多一斤。</p>
三百斤大豆，勉强能卖上一两银子。</p>
而三百斤大豆，可榨出四十五斤豆油，就地卖给油行，刨去加工费能卖出将近二两银子。</p>
所得翻了一倍。</p>
这下不光榨油作坊的人呆住了，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东家实力的左庄头和左宝树也呆住了。麦茬豆，只一亩地，随手种下，得银二两。过去辛苦劳作一整年，不拉饥荒都是赚的，攒钱根本不敢想。</p>
一亩地赚这么多钱，真是做梦都能笑醒。</p>
东家免了下半年的租子，又托人免了人头钱，各家不缺粮食，却都缺钱。</p>
家里人没病没灾还好，赶上生病，只能硬抗，谁家也请不起郎中，吃不起药。</p>
不说生病，每年生娃因为请不起稳婆，糟蹋了多少妇人，左庄头不忍回顾。</p>
仓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上有余钱，家人少遭殃，都是在理的。</p>
豆油的卖价是大豆的十几倍，但左庄头和左宝树还是按照东家的嘱咐，只卖一半油给油行，剩下的全都运回了田庄。</p>
东家的原话是：“种田太累，终年不吃油水身体会垮。”</p>
说到底还是命重要。</p>
饶是如此，当种黄豆的佃户们拿到二十斤豆油和一两多银子的时候，激动得掩面而泣。</p>
而另一半没种黄豆，让地空着的，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种小麦得细粮，种黄豆得粗粮，从来没人想到过用黄豆榨油。</p>
然而羡慕嫉妒恨远远没有结束，更让人生气的是，黄豆榨油之后剩下的豆饼运回来可以煮豆浆，做豆腐，剩下的残渣摊饼也可以吃。</p>
就是黄豆秧打碎了埋进土里，也是养地上好的肥料，听东家说埋过豆秧的地比白地粮食亩产高。黄豆浑身都是宝，他们却拿它当根草，一个个都恨不得穿过去抽死当初那个犹豫的自己。</p>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最让人绝望的是，旱灾一直在持续。入秋开始滴雨未下，田地里的土一捏就碎，旱得根本没办法给小麦播种。</p>
今年粮食减产，各家收成都不好。即便没交下半年的租子，也没交人头钱，确实囤了一些粮食，可明年若是绝收，以后的日子也会非常难过。</p>
卖儿卖女不至于，但挖野菜啃树皮是免不了的。姜舒月抓起一把垄沟里的土，轻轻捻着，对众人道：“这种情况种不了小麦，全都改种春玉米。”她之前留下的种子够用。</p>
培育过的小麦种子有一定的抗旱能力，但跟玉米还是没法比。</p>
众人听说全都改种玉米，心有些慌，可也只是一瞬。有了轮作大豆的教训，所有人都意识到，种地听东家的准没错。</p>
这回没种大豆的人家很快响应，比种了大豆的还积极。四阿哥就是在这时候到的，在小院没找着姜舒月，便领着十三来地里找。</p>
果然看见了她。</p>
小姑娘一袭艾青的衣裙，站在干涸的田埂上，好像一株才刚破土的幼苗，稚嫩却坚韧。</p>
她扬起脸，对一群黝黑的庄稼把式说：“这种情况种不了小麦，全都改种春玉米。”</p>
没有一道反驳的声音，众人短暂地愣怔之后纷纷点头。“四哥，仙女姐姐可真厉害呀！"在十三阿哥幼小的心灵中，大人就是大人，小孩就是小孩，小孩要听大人的话，没见过大人听小孩的话。</p>
还是一群大人听一个小孩的话。</p>
十三阿哥宣布，仙女姐姐是他见过的，最威风的小孩姐。</p>
四阿哥含笑摸着他的头，什么都没说，却是一脸的与有荣焉。</p>
“你怎么……来了？“姜舒月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兄弟二人。</p>
两个冷白皮，一个是沉郁英俊的翩翩少年，一个是唇红齿白的三头身，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视野中，与眼前干枯黝黑的画面格格不入。</p>
四阿哥听见对方的话，微微蹙眉，总感觉被她主动过滤掉的那个字是“又”。</p>
你怎么又来了，明显带着一点不耐烦。</p>
他为她骄傲，她却嫌他麻烦，四阿哥有点闹心。“我来送自动播种机。“还好他有正事，不然真被问着了。</p>
自动播种机上个月已然造出样机，奈何四阿哥用了几次都不满意。</p>
好在当时已经过了农忙，自动播种机造出来也无用武之地，四阿哥便让回炉重做，务必做到轻省好用。直到这会儿才算通过四阿哥的严格检验，并且具备了量产的能力。</p>
听到自动播种机，对方脸上黯然了一下，又很快高兴起来。</p>
眼下正是给冬小麦播种的时节，奈何播种机来了，却因为旱灾没办法完成播种，她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可她脸上的黯然只一瞬便消失了，仍旧回给他大大的笑脸。</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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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多斤大豆的出油量惊人。普通大豆，用古法榨油，每一百斤能出九斤豆油。而雾隐山田庄送去的大豆，用同样的榨油法，每一百斤能出十五斤豆油。</p>
一百斤多榨六斤油，一千斤多六十斤，一万斤多六百斤。</p>
大豆卖给粮铺，按照粗粮价格，五文一升。折合三文多一斤。</p>
三百斤大豆，勉强能卖上一两银子。</p>
而三百斤大豆，可榨出四十五斤豆油，就地卖给油行，刨去加工费能卖出将近二两银子。</p>
所得翻了一倍。</p>
这下不光榨油作坊的人呆住了，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东家实力的左庄头和左宝树也呆住了。麦茬豆，只一亩地，随手种下，得银二两。过去辛苦劳作一整年，不拉饥荒都是赚的，攒钱根本不敢想。</p>
一亩地赚这么多钱，真是做梦都能笑醒。</p>
东家免了下半年的租子，又托人免了人头钱，各家不缺粮食，却都缺钱。</p>
家里人没病没灾还好，赶上生病，只能硬抗，谁家也请不起郎中，吃不起药。</p>
不说生病，每年生娃因为请不起稳婆，糟蹋了多少妇人，左庄头不忍回顾。</p>
仓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上有余钱，家人少遭殃，都是在理的。</p>
豆油的卖价是大豆的十几倍，但左庄头和左宝树还是按照东家的嘱咐，只卖一半油给油行，剩下的全都运回了田庄。</p>
东家的原话是：“种田太累，终年不吃油水身体会垮。”</p>
说到底还是命重要。</p>
饶是如此，当种黄豆的佃户们拿到二十斤豆油和一两多银子的时候，激动得掩面而泣。</p>
而另一半没种黄豆，让地空着的，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种小麦得细粮，种黄豆得粗粮，从来没人想到过用黄豆榨油。</p>
然而羡慕嫉妒恨远远没有结束，更让人生气的是，黄豆榨油之后剩下的豆饼运回来可以煮豆浆，做豆腐，剩下的残渣摊饼也可以吃。</p>
就是黄豆秧打碎了埋进土里，也是养地上好的肥料，听东家说埋过豆秧的地比白地粮食亩产高。黄豆浑身都是宝，他们却拿它当根草，一个个都恨不得穿过去抽死当初那个犹豫的自己。</p>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最让人绝望的是，旱灾一直在持续。入秋开始滴雨未下，田地里的土一捏就碎，旱得根本没办法给小麦播种。</p>
今年粮食减产，各家收成都不好。即便没交下半年的租子，也没交人头钱，确实囤了一些粮食，可明年若是绝收，以后的日子也会非常难过。</p>
卖儿卖女不至于，但挖野菜啃树皮是免不了的。姜舒月抓起一把垄沟里的土，轻轻捻着，对众人道：“这种情况种不了小麦，全都改种春玉米。”她之前留下的种子够用。</p>
培育过的小麦种子有一定的抗旱能力，但跟玉米还是没法比。</p>
众人听说全都改种玉米，心有些慌，可也只是一瞬。有了轮作大豆的教训，所有人都意识到，种地听东家的准没错。</p>
这回没种大豆的人家很快响应，比种了大豆的还积极。四阿哥就是在这时候到的，在小院没找着姜舒月，便领着十三来地里找。</p>
果然看见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