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半夜,刺骨的寒风是嗖嗖的。 陆鱼塘骑着踏板摩托车疾驰在大街上,是昂首挺胸,鼻涕飞扬。 由于半夜温度太低,他的那台破吉普车死活就是发不动,这抠门精又舍不得打车,只得骑着小踏板摩托出行。 虽然骑行的姿势那叫一个气宇轩昂,可他心里在一个劲的骂娘。 冷呐! 透心凉啊! 葛强我去你姥姥的!你白天再敲枣树不行么!非得半夜! 可只骑了不到十分钟,陆鱼塘就拐到附近的一个天桥下停了下来。 这厮扛不住了,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 于是他终于向气温妥协了,开始纠结要不要花上昂贵的四十多块钱打车过去。 “豁出去了!奢侈一把!打车!” 可刚掏出手机准备叫车,陆鱼塘却懵了…… 因为刚才着急忙慌的出门时,他拿错了手机! 他把关景林的手机给带了出来! “好嘛!这想奢侈一回都不行了。”说着陆鱼塘随手打开了关景林的手机望了眼,竟然发现新增了两条聊天信息…… “禾:你不是先生。你能拿着先生的手机,说明先生已经栽了。先生一向高傲,他从来不会安慰我和赞同我,所以你的‘不要慌’和‘好办法’这六个字一开始就令我起了疑心。而我提出从老沈家花圈店后窗逃离的建议后,你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所以我就更加确定了你不是先生。因为我跳出来的那个窗口是属于一家麻将馆的,不在金库的斜对面,也根本没有什么老沈家花圈店。” “禾:先生曾经分析过,他说我们犯下的案子你们警方在这几年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可就最近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却是突飞猛进,这说明在你们警方之中出现了能人。实话告诉你吧,当时先生在杀了邓利华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那个破小区,而是躲在一旁观察警方的动静,先生说他当时看见了一名头发跟被雷劈了似的年轻男子在指挥警方办案,先生说他感觉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年轻人,警方才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你,而你,就是这位能人。” “诶呀我去!我特么被耍了!?”陆鱼塘猛的抬起了头。 又一阵寒风刮过,陆鱼塘的鼻涕再次飞扬。 此时陆鱼塘担心的问题并不是被他识破了身份,也不是担心他会跑掉。 因为这家伙只要从胡同口走了出来,就不可避免的会被监控拍到,市区的大马路上可不存在大片的监控盲区。 而如今他已经没有关景林这种前特别行动员的协助,很难做到隐匿踪迹,只要不出市区,大概率只从沿途的监控就就能轻松查到他的踪迹,抓住他应该不是难事。 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 既然他现在已经逃了出来,那么装作碰巧捡着了枣儿的这场戏看来是无法上演了。 不演了,直接通知警方排查那个胡同口的监控,立即开始追踪? 可这样一来的话,怎么向警方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这家伙会从那个胡同逃离城中村? 那么在抓住他之后,他是肯定会坦白的,到时候又怎么向警方解释先生的手机会在自己手里这件事呢? 莫非向警方坦白,先生已经被自己除掉了? 那还不得立即被警方带上铐子审问。这样一来的话,那自己的特别行动员生涯就得提前结束了。 不行! 打匿名电话? 也不行。 这个禾哥提到了先生说警方出现了“能人”相助,并且那个先生还曾在暗中目睹过自己办案,这要是被警方看见了这段聊天记录,那还不得马上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所以说…… 坚决不能让警方抓住这家伙! 坚决不能让警方获得这家伙的手机! 可是…… 为了不让警方抓住他,难道就这样延误时机故意放他逃出市区? 那自己不就成了同伙了么! 或者……干脆暗杀了他?反正他的罪行已经够枪毙很多次了,死有余辜嘛。 这想法,漂亮! 啊不……那更不行! 如果杀了未经灰塔授权的目标的话,那自己必定会被组织处置,这远有关景林近有何立,可都是前车之鉴。 “啊哟到底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呢?”陆鱼塘是一个头两个大,缩在天桥底下一筹莫展。 思来想去,陆鱼塘认为只有一条路可走。 还是杀! 只是…怎么个杀法呢? 怎么既能除掉他又不违反组织的规定呢? 来不及多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试探一下这个禾哥现在逃了多远,究竟有没有出市区。 于是陆鱼塘用冻僵的手指发了条消息过去试探…… “先生:对,我的确不是先生。可如今没有先生的协助,你又认为你自己孤身能逃的了多远?”陆鱼塘直接坦白。 令陆鱼塘稍感意外的是,这个禾哥在知道自己不是先生之后竟然没有拉黑;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禾:就连先生那种人物都能栽你手里,说明你很不简单。但,我也不是蠢人。我刚才从胡同里逃出来时,却没有一个警察在那里埋伏我,这说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先生的手机在你的手上,而你也没打算告诉他们。这么说,你不是警察?” “这家伙的确是个聪明人。”陆鱼塘稍作思考,觉得再顺着对方的话聊下去不是个办法,得主动带起节奏才行。 于是再次回复…… “先生:不,我是警察。” “禾:你是警察,却没有把自己查到的成果告诉你的同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独揽功劳。好,我喜欢急功近利的人。那我也直说了,多少钱可以收买你?收买你放过我。” “好家伙,还分析起我来了,这是要跟我对着带节奏的意思么?那我就先顺着你的节奏往下走呗。”陆鱼塘坏笑着接着回复消息…… “先生:你认为警察可以被收买么?” “禾:任何人都可以被收买,只不过是价码的问题。” “先生:你觉得我有那么蠢么?我放过了你,今后如果你被抓了的话,那我的职业生涯不就完了么?” “禾:所以我的价码很高,高到足以让你打消顾虑。你放心,我会偷渡去缅甸永远不再回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抓住。” “先生:我喜欢做比较稳妥的事。比如说,我现在就来调监控,很快就能查到你逃到了哪里,然后去抓你不好么?” “禾:你要是不想延误抓住我的时机,早就开始查监控了,还会跟我聊这么多?不多说了,三百万!” 陆鱼塘嘴角一扬,在寒风中点了根烟,停止了发送消息。 果然,对方的消息如他预料的那般主动发来…… “禾:我可以认为你没回话是因为在犹豫么?五百万,现金,如何?” 陆鱼塘吸溜了几下鼻涕,还是没准备回信息。 “禾:八百万!” 陆鱼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依旧没回消息的打算。 “禾:我就直说了吧。那个金库里一共有一亿两千万的现金,我只带了差不多一千五百万出来。最后一口价,我给你一千二百万,我自己留三百万跑路,如何?” 陆鱼塘打了个寒颤,终于开始回消息…… “先生:你知道一千五百万的现金有多重么?我凭什么相信你跳窗逃跑时能带出这么多的钱?” “禾:因为如果你查监控的话,你会看见我是拉着个行李箱过马路的。” 又是一阵寒意十足的故意等待,陆鱼塘才接着回复…… “先生:你在哪里?” “禾:你这是同意了么?” “先生:你不怕我假装同意,然后见着你之后就抓人么?” “禾:我不怕,大不了就是死。被通缉了二十多年,多活了这么些年我算是赚了!你就不一样了,我死了虽然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你会因此失去一生都赚不到的一千二百万,并且这很可能是你一生之中唯一可以暴富的机会。” “先生:行。告诉我位置吧,你除了给我钱,还必须留下你的手机。” “禾:是怕我们的聊天记录作为把柄被我留下来么?行,够谨慎的!胡同出来的斜对面有一个烂尾楼的工地,看见了么?进来,烂尾楼一楼。” “先生:行。” 收起了手机,陆鱼塘再次发动了摩托车,冷笑道:“胆儿还挺肥,竟然敢和警察做交易。莫非你还真的以为每个人都会被金钱收买么。” 而此时在那栋烂尾楼内的某个地方,黑暗中的一名男子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匣,同样冷笑道:“还真以为我会跟你个臭警察做交易么?哼,老子只不过是想除了你,尽可能多的争取逃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