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有两颗,引爆时间分别在明日中午的12点和15点!从上次的案例来看,可信度极高!除了全员戒备之外,看见任何可疑人士都要立刻进行搜查……” 对讲机里的声音不断响起,开着车快速行驶在空旷道路上的佐藤美和子脑子里响起的全都是过去的种种回音。 “哦——你是用已经殉职的父亲的遗物当护身符的啊,” “喂松田,快点还给我啦!我可不想要听什么应该抛却过往,才能向前迈进之类的风凉话啊!” “不,你不应该忘掉的。是不是要朝前走,那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诶?” “如果连你都忘记了,那你父亲岂不是真的死去了?” 对,她不会忘记的,就算要向前走,那也是在给某些人渣深刻的教训之后……! ———— 与唐泽一起坐在观众席当中的松田阵平,正沉着脸看着场地中央上演着的剧目。 这里是本桥洋司殿堂通路上的其中一个关隘,在走进这个花里胡哨的帐篷之前,松田阵平没有想到过自己即将看见这样的东西。 就像寻常游乐园里很常见的动物表演用的马戏团帐篷一样,场地四面是一圈观众席,正中央空出了方便表演者进出的圆台,用高高的围栏与坐席分割。 场地上,确实也和普通的马戏团一样,设置了一些杂技和表演用的装置,所以就算和唐泽一起坐在阴影当中之后,松田阵平也没有设想过自己会看见什么样的演出。 然后,这场堪称血腥的表演彻底展示出了本桥洋司的恶意。 会直接爆炸的火圈,在燃烧中坠亡的杂技演员,配上夸张猎奇的小丑笑声,眼前的一切都让人倍感不适。 即便用来表演的“道具”并不是活人,而是殿堂里的阴影和设置好的人偶,那些随处可见的警察形象、象征着警察的警服、警帽等装饰,还是让松田阵平的怒气值被飞快拉满了。 本桥洋司的实力不知道具体如何,但在恶心人方面确实是独树一帜的。 不管他本人,还是他犯案的手法都是。 “我们米花也有自己的小丑了,虽然是低配版。”唐泽小声的嘀咕着,视线转向了场地中走来走去的人。 那是一个很符合马戏团小丑形象的家伙。 不同于很多表演中作为表演环节的一部分,这个场地当中小丑完全扮演了主持人的形象,踩着他滑稽的大头鞋,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抑扬顿挫的为场地里发生的一切进行解说。 “啊,到了表演的高潮部分了,让我们看看有关英雄的故事吧……”“真是十分感人呢,好像不应该由我来讲,哈哈哈哈……” 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了一张手帕的小丑做作地擦拭着脸上根本擦不掉的泪滴装饰,但他脸上完全凝固了的彩绘将大大的笑容完全固定在那里,根本看不出丝毫悲伤的意味。 在先前的表演当中由于杂技演员手里的火把爆炸而从正中间断裂开的绳索从上方垂落。 松田阵平抬起头看去,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绳索的末端,吊着一個简陋的、纸板绘制的炸弹图案,而与它绑在一块的则是一个动也没动的人偶。 那发型,怎么看都是萩原研二的样子。 “……我说,joker。” “怎么了?”抱着胳膊也没什么好脸色的唐泽听见松田阵平说话,转过朝他看去。 灯光关闭的帐篷当中,唯一的光源自上而下,打在了中央表演的场地上,现在他们两个人与一群脸都没有的阴影一起,坐在最前排的位置,都隐没在黑暗当中。 “你之前战斗的时候,是有拿枪出来的吧?” “是啊,这是认知世界,在这里使用枪支是不需要弹药的。”唐泽点了点头,“毕竟是所见即所得的地方。” “有多的吗?” 看出了松田阵平的意图,唐泽挑高眉梢。 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唐泽手腕翻转间抽出了一把手枪,放在了松田阵平手上。 这是与上午的劫匪用的枪支一样的伯莱塔。 松田阵平道了一声谢,然后在台上的小丑张开双臂,说出第一句“很久很久以前”之时,毫不犹豫地拍案而起,一枪命中了小丑的面具。 绘制着两滴泪水的面具应声而碎,小丑那粗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唐泽看着松田阵平隐隐散发出金光的双眼,暗叹了一声,任劳任怨地站起身,朝向随着松田阵平的掀桌齐齐站起身的观众们,抽出了自己的唐刀。 在被阴影围堵住之前,唐泽拉着松田阵平翻阅过场地的护栏,一步步退向圆台的正中央。 有光照,起码比在一片黑暗中混战要强一些。 “我就说,看见本桥内心真实的样子,你一定也会认同我们的想法的。”与身后的人背靠背站直,唐泽身上的开场buff不断闪烁,抽空说道,“有些人心本身即是地狱。” 本桥洋司,在七年前异想天开试图利用炸弹勒索巨额金钱的行为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的小职员。 在炸弹设计和制作一途,他确实稍有心得,但这并不能带给他什么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反而让他像是个闷在家里只会做一些无趣内容的怪人。 七年前的犯罪是一次铤而走险,也是他的心性彻底扭曲的开端。 一个称不上成功,在日常生活中没感受过太多成就感的人,陡然间体会到了左右他人生命的能量,而且这种力量的起源,只是他家里那个小小的工作间…… 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带给他的感受是颠覆性的。 “……七年前,也许再次启动开关的那个瞬间,他确实是怀抱有想要为同伙复仇的心情的。但是在爆炸的火光当中,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快乐。另一种过去的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快乐。” 一边后退的唐泽一边慢慢将怪盗团集思广益做出的行为分析仔细道出,清晰感受到了脚下的地面在微微的震颤。 “这是一个在不断为人类社会带来危险和威胁的混蛋。换作我是警察,我只会在逮捕的时候找机会毫不犹豫给他一枪。”将落在地上的面具一脚碾碎,唐泽踢开了小丑倒下来的由木偶构成的身体,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原谅他是上帝要做的事情,而我们只负责送他去见上帝。” 脚下的震颤变得越来越明显,头顶的聚光灯也越来越炽热,唐泽知道,这代表着他刚才的话语,以及松田阵平不给面子的打断已经引起了殿堂主人的注意。 在浅井成实等人的折磨当中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本桥洋司,警戒和攻击性都已经拉满了。 “看我发现了什么。” 还是小丑那道粗噶的声音,但这一次,它从舞台周围四面八方的扬声器里传来,嘈杂的声波一瞬间围住了两个人。 “来到了我的乐园,但却不愿意遵守规则,想要破坏我难得的嘉年华……” 随着台词的继续,那道声音渐渐变化,慢慢从充满非人感的机械音换到了一道有些阴险油滑的男声。 唐泽知道,这是本桥洋司的声音。 “勇敢的警察们,我要称赞你的勇气……” 双手抓住手枪的松田阵平冷冷地抬起视线。 下一刻,观众席上的阴影一一爆开,而他们正上方的帐篷顶端,这突然垂吊下来一大堆绳索。 其中每一个上头,都悬吊着一些东西。 有的是身穿警服的人偶,有的是简陋的木刻牌,有的……则是金属制的、松田阵平十分熟悉的炸弹。 “好拙劣的把戏。”挥刀砍掉了一个即将砸在他们头上的牌子,唐泽朝上看去,冲着顶上的眼球嗤笑了一声,“还有点恶心。” “……是啊。” 听见身后松田阵平平静到有些过分的声音,唐泽转过头向后看去。 “就被这样一个小丑,轻易毁灭了那么多人的生活……恶心到,有些让人想吐了。” 轻微的、仿若爆裂一般的气浪,从唐泽身后蔓延开来。 有所预料的唐泽挑了挑眉毛。 他还以为就算情绪受到了刺激,这个步骤也要留到boss战部分呢。都搞的这么快的吗?天赋真厉害啊,这帮人…… ———— “啊?今晚不回来吗?” “啊,是的,孩子们有些兴奋,想要玩一下博士设计的游戏。正好这几天伱们也要考试。柯南就交给我吧。” 毛利兰按住听筒,朝身后的毛利小五郎瞥去,想了想,走到了更隐蔽一些的楼梯间处。 “真的不是出了什么事吗唐泽?如果,是有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那我也……” “没事的。”星川辉干巴巴地回答着,“一点小麻烦。放心。” 怎么听上去那么不靠谱呢…… 算了,是新一的话,大概真的不愿意告诉自己。 毛利兰将信将疑地挂断了电话,星川辉总算松了口气,将打得发烫的手机放了下来。 日常对话还好,面对这种可能设计核心机密的问题,他真的吃不准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与跟唐泽的同学对话。 永远擅长给人出难题的leader啊…… 摇了摇头,星川辉正要收起手机,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定睛一看,他注视着来电显示的姓名片刻,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勉强按下了接通。 可恶,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能不能自己接电话啊老大…… “喂,这里是唐泽,安室先生……” “我知道是你,星川君。”只听了一个开头,电话那头的安室透直截了当地打断星川辉准备开始的车轱辘话,“唐泽呢,又在搞什么东西?” 就算用了变声器,声音毫无破绽,唐泽和星川辉对人说话的口吻,尤其是对他说话的口吻,也是截然不同的。 至于这家伙突然说自己没办法回咖啡厅,有事情忙碌什么的……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安室透当然是知道的,忘记了什么,他也不至于连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忌日都忘记。 早早就表露出对这个案件感兴趣,并且从零组手中拿到了那么多资料的心之怪盗团会掺和进去,他当然也有预期。 但是,在唐泽一早出门到现在,来自警视厅的某些不妙动静传来之后,他是彻底坐不住了。 “给我解释一下搜查一课的奇怪风声是什么情况?还有,什么叫这个炸弹犯也有可能和组织搭上线了?” 星川辉努力维持住镇定的表情,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这个问题,安室透拿去问唐泽或者问诸伏景光才是更合理的,与安室透接触的也一直是他们两个。 会一言不合直接打过来让他来回答,很明显,星川辉是被当成突破口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压低了声音的星川辉小声回答道,“那边,现在是唐泽在负责……” “所以你还有景,都没有和唐泽在一块。”安室透一语道破,“他一个人跑去干什么了?” 星川辉额头微微有点出汗:“也、也不能算是一个人吧……” “嗯?” 这个充满疑问的上扬音调被安室透拉得极高,听得星川辉心头一紧,同时内心更感紧迫。 唐泽搞事情复活了你的同学,你来拷问我干什么,不是,哥们jpg “南杯户车站!”小孩子的声音在后面爆发了出来。 看清柯南在地图上画出来的圈,圆谷光彦发出了一声欢呼。 “三年前安装炸弹的两位位置分别在杯户町的摩天轮以及米花中央医院,这两个位置毗邻的道路,延长线上的交叉点就是这个位置。”灰原哀点着地图解释着。 “是的,有铁路的话,那就有制动器了,这和传真上的内容对的上!”圆谷光彦忙不迭点头。 “所以,钢铁的打击区,指的就是铁道了。登上血染的投手丘,那就是说车辆为红色的东都线……” 星川辉愣了愣,连忙高声朝电话那头的安室透喊道:“抱歉,这里有情况了,先不说了安室先生!” 不等对面有任何反应,他抓紧时间挂断了通讯,把手机往口袋里一装,逃也似的朝孩子们那边凑过去。 只要现在别让他面对火气很大的安室透,怎样都好…… “喂、喂……”确认电话被直接挂断了的安室透皱着眉,看着咖啡馆外黑下来的夜色,深深吸了口气。 唐泽这个整天想着搞事情的家伙,还有他带出来的好队友…… 这明显是已经调查到了松田案件的真凶,但根本不想和他知会一声,偷偷摸摸想要搞点不知道什么事情。 心里不断腹诽着,他手上电话再次拨了出去。 “风见,马上对接搜查一课,把这个犯人再次发出的暗号传给我一份。” “是要我们帮忙调查凶手的意思吗?”接起电话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上司一通抢白的风见裕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这个爆炸案的凶手害死了降谷先生的两名好友,现在有了余裕的降谷零想要搭把手情有可原。 “不。”扯掉身上的围裙,安室透冷笑了一声,“我去抓鬼。” ———— “沉睡的灵魂与不屈的光明,心中的火焰,悄然复燃。” 沉重的心脏泵动的声音冲击着鼓膜,本能地攥紧了手中的枪,松田阵平微微弯下了腰。 “在等待与抵抗中,你听见——” “停止在半空的转轮,重新挪动,终将点亮黑暗中的火种。” 清晰的蓝色火焰猛烈地爆燃开来,即便是早有准备的唐泽,都被这突然冲击过来的能量险些掀飞出去。 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戳,重新保持住平衡,唐泽看向光芒已经完全掩盖住了头顶恶意昭彰的聚光灯,明亮如唯一光源的火团。 “……超级赛亚人啊。”哑然失笑的唐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站直身之后,却反手还刀入鞘,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思了。 按照他对面具使觉醒的理解,这个状态的松田阵平一定非常无敌,哪怕他在旁边抓点爆米花看戏都完全ok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你探寻向狭窄的门扉。” “灵魂,于烈火中涅槃,身躯,于苦痛中重塑。” 紧接在剧烈的心脏跳动之后,是火焰哔啵作响,焚烧与爆裂的声音。 巨大的能量带来的高热从胸口迸发,松田阵平几乎要保持不住站立的姿态。 然而他还是竭尽全力,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处,甚至在对抗着那股高热与巨浪,高高抬起头,看向头顶坠下锁链的帐篷顶端。 在那里,被涌入的绳索撑破的布料边缘,暴露出了游乐场最中央高耸的建筑、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灯火通明,在一片爆裂的烟花中如同灯塔一般,缓慢转动着的,摩天轮。 他抬起手,抓住了眼睛上的墨镜,用尽全力将它狠狠拽了下来。 “降生不为高高在上,重生不为躲避苦难。” “苦难不能磨灭你,苦难也不能塑造你。”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英雄并非吾等的名讳,吾名为——” “——普罗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