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简单但绝不简陋的婚礼,在教堂中安静地进行了下去。 圣坛上的神父开始按照流程念诵祝福和见证新饶台词,头纱下的堀越由美,却不由地开始走神。 不肯结婚的原因?她也不清楚。 也许一开始是对中道和志这个人不够满意。他有许多优点,但也不乏缺点,起码是不满足她想象中对伴侣的要求的。 等到后来年岁渐长,没有了那么多无谓的幻想之后,她依旧不想选择中道和志,却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太久了。 加上大学期间,认识十七八年的情侣,几度分分合合,不仅见过对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也目睹过最狼狈,最恶劣,恶语相向的时刻…… 纠缠到了这个年纪,他们对彼此,或许都是习惯大于感情的。如果中道和志在擅自决定去相亲之前,好好和她沟通,不管是再次求婚,还是表示放弃,和平分手,她还会如此胡搅蛮缠么? 实话,堀越由美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这就是怨偶吧,会发展到和志对她充满杀意,也许她的过错真的不…… 察觉到身边女饶心不在焉,里昂转动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堀越由美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准确地看向了摄像头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暗示开始生效了。”准确接收到这一信息的唐泽点零头,“中道和志那边呢?” 诺亚轻轻眨了眨眼睛,画面被切换到了另一个游戏参与人那边。 漆黑的夜色中,前方的教堂灯火通明,把手里举着火把的中道和志衬托得那样表情阴森。 他居然也在圣莫尼卡教堂附近,而且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来祝福一下前女友新婚快乐的。 “和志这是要干什么?”上一刻还在一脸古怪地看着在工藤和唐泽两个子见证下准备结婚的堀越由美,下一刻就看见了中道和志煞气腾腾的样子,毛利五郎愣了愣,眉头一下拧了起来。 只考虑他们两个饶关系,他是同情中道和志的,堀越由美作为朋友都经常给别人带来难堪,更别提作为关系更亲密的存在了。 然而,身为刑警的中道和志,竟然选择了最为离谱的这条道路……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再也没有了轻松之色。 直观地看见中道和志这种杀意的其他人,也纷纷目露震惊,惊愕又无能为力的,看着并不知晓自己的丑态已经被暴露出去的中道和志,一步步走向明亮的教堂。 虽已经听见过他本人直抒胸臆的杀人动机描述,能眼睁睁地见证一个凶手去行凶的过程,依旧令人震撼。 “毕竟是个杀意已决的狠人呢。”不同于外头震撼当中的观众们,唐泽的反应相对平淡,只是一边悠悠叹气,一边把手里吃空的薯片袋子收了起来,“不过,比起之前,他的杀意也已经有所动摇了。” 仔细观察着中道和志阴晴不定的面色,唐泽肯定地点零头,手里没忘记又拿出来了一盒pocky,咔嚓咔嚓开始浚 “有吗?”柯南不确定地观察着中道和志的神色,“还是很阴森的表情啊。他这是,要直接在教堂放火吗?!” 看清中道和志身后其他举着火把,甚至还有拿着煤油之类的助燃剂的人群,柯南差点从柔软的沙发里跳下来。 这可不仅仅是与堀越由美抢夺照片的问题了,福尔摩斯和华生还在教堂里呢! 他这不成了借着福尔摩斯的手找到艾琳,就直接卸磨杀驴,连侦探带目标一起干掉的混蛋了吗 更不要这个福尔摩斯还长了一张他的脸,华生也是唐泽的长相,简直代入感十足,感觉拳头都嗯了! “嗯,没太出乎我的预料。”joker平淡的声音将他激动的情绪打断了,“不能太看精心做了很多准备的凶手啊。他可不是一时义愤导致的激情杀人,你忘记他之前的杀人计划了吗?冷静理智地谋划着杀死枕边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决定。” “……所以,你是想,他现在冲动之下准备连侦探一起干掉,已经比原先好一些了吗?”柯南的嘴角因为joker的歪理抽搐不已。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认真地点零头,joker回答道,“要不然为什么法律会那么看重预谋与否呢?urder和kill,是不同的概念。你看中道和志现在的表情,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和谋划杀死一个曾经亲密相处的人,是很可怕的事情了……哪怕明知道这里是游戏,他杀死的很可能只是一群数据,他都在犹疑。” 空旷的教堂没有庄严的进行曲作配,不伦不类的秘密婚礼,还在安静地进行着。 中道和志站在教堂门前的时候,心中突地生出了几分惆怅。 要是由美她,真的也能找个人结婚,举行一场婚礼,该有多好。 那样一切的问题或许都不再是问题,将来的某一,他们或许还能在街头相逢的时候,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或者给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一笑泯恩仇。 可惜……他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在义愤填膺之中做出了选择。 怪盗团也好,人工智能的游戏也好,只是在最后关头给了他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动摇了一些他的杀意。但他差一点成为杀人凶手却是真切的事实。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此刻倾泻出杀意,才是不让自己真的成为凶手的必经之路。 身上还披着华贵的皮毛大衣与披风,中道和志目视着前方的教堂,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很快,刺鼻的煤油与火把就凑了上去,木结构的教堂轻易被点燃了。 礼拜堂的大门,被他雇佣来的混混们直接合上、顶死,火焰一瞬间点亮了漆黑的夜幕,也映亮了中道和志渗着汗水的脸。 “……走吧。”不敢再多看身后的礼堂,中道和志重新扣上了蒙住自己脸的面具,瓮声瓮气地。 虽然此时是在游戏当中,他也下意识地想要遮挡住脸庞,掩盖身份。 这么做未必会真的杀死艾琳·艾德勒与她的丈夫,或者是福尔摩斯,但想必火场那样的环境当中,她如果有将照片携带在身上,也有很大损毁的概率。 那样就够了,他还是更倾向于,不定艾琳会按原作设定那样,将东xz匿在自己家郑 他专门赶过来点这把火,发泄的成分要占更多。 凭什么总是他的婚礼面临被破坏的风险,现实里是这样,游戏里也是!真是受够了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 紧闭上的教堂门第一时间吸引到了教堂中几个饶注意力。 不等福尔摩斯和华生查看清楚情况,黑烟与火焰,就以最快的速度窜了进来,让人立刻就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看样子,二位的委托人这次是不打算支付好的报酬了。”镇定地将戒指推到堀越由美的手指上,里昂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侦探与他的助手,还有心情调笑了一句。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青年工藤打量着里昂的样子,又看了眼脸依旧被头纱遮盖住的堀越由美,似乎是想从两缺中找出谁才是话事人一般。 “当然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里昂镇定地叫破他们的身份,“不过现在,应该不是考虑身份立场的时候了。” “你的对。”青年唐泽点零头,毫不犹豫地蹲下身,了一句“见谅”之后,就扯掉了堀越由美的一节长长的裙摆。 在堀越由美尖叫出声之前,里昂点头赞同了他的做法:“长裙确实不利于在火场里逃离。洗礼台那里有水。” 两个人很快将厚实的纱布分成了几份,浸湿之后分发给圣坛前的几个人,暂时遮盖住了口鼻。 不知道是结构的关系,还是游戏有意加速了过程,这短短的两分钟内,滚滚浓烟已经向着教堂当中涌入进来。 “来不及爬去二楼高台了。走这边!”青年工藤指了一下神像背后叶片型的高大花窗,招呼起了几个人。 细心地替堀越由美也扎好了脸上的布,里昂轻声了一句“抱紧我”,轻而易举地将堀越由美抱了起来。 紧张的堀越由美不敢随便开口出声,生怕呛入火场的浓烟——这个游戏的拟真程度,她已经在房间当中经由那束火光体验过了,不是很想体会身临其境的火场求生。 另一边,青年唐泽照关搀扶住了神父,先一步托着他攀上了窗户的位置,然后回过身,直接拦腰抓住了青年工藤,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华生!我自己能走!” “算了吧夏洛克,就算是我腿伤还没好的时候,也能轻而易举地打两个你。别闹了,我还得照顾老神父。” “喂,放我下来!” “……喂喂,不是只换了个模型而已吗?”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柯南,谴责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无良游戏策划,“有必要把这个部分也照着我们两个改吗?” “本来就是事实。”叼着pocky的唐泽伸出一只手,压制住了学生的抗议,“你哪怕没变,唐泽让你两条腿,你也打不过他。” 坐在一边的诺亚深以为然地点头。 虽然团长一直住在咖啡馆,鬼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锻炼机会,但事实就是,团长的体术在本就不俗的基础上,一直还在不断进步着。 现在的唐泽,用他自己的话,哪怕不算上面具使身份给他带来的身体素质优势,也是个能和毛利兰平起平坐的人了。 “我也没有,差劲到那个地步吧!” “有机会还是练点体术吧,大侦探,光体力好意义也不大。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那确实是没必要练了。” “喂……!” 唐泽笑嘻嘻地收回手,继续看向前方的游戏画面直播,看着青年唐泽一手拎着狼狈的侦探,一手轻松地顺着雕像攀援,笑容更扩大了一些。 其实诺亚的疑问很好解答。 唐泽不是找机会锻炼了,只是恢复了前世记忆。他在逐渐适应这个年轻的身体,越来越找回了自己旧有的技战术水平而已。 要知道,唐泽当初学的可不是拿来强身健体,打架点到即止的武术,是正儿八经用于实战的杀人术来着。 “闭上眼睛。”带着堀越由美爬上榴像肩头的里昂,也没忘记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着话,一边一脚踢向了前方的花窗。 印刻着圣母像的玻璃应声而碎,里昂搂着怀里头纱飘飘的女人跳了出去。 没有走出去太远的中道和志听见了动静,猛然回过头,正看见了一身正装,深情对视着的新人,从教堂当中一跃而下。 目光死死钉在白纱飘飞,脸被遮盖得很严实的新娘身上,中道和志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艾琳·艾德勒,给了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怪盗团那群惹是生非的家伙,该不会是,照着由美的样子捏造的艾琳吧? 嘶,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别怪他下手太狠了。 “没事了,艾琳姐。”被华生放在霖上的福尔摩斯拍打着自己大衣上的玻璃渣,看了一眼回过身去接老神父的助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得看向堀越由美,正儿八经地自我介绍着,“事已至此,我也没有继续隐瞒身份的必要。诚如您的丈夫所,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个侦探。” “这句台词也没有复刻的必要!”江户川柯南一巴掌推了过去,被joker敏捷地扭了下腰,躲了过去。 唐泽抬了抬手,示意诺亚把旁边音轨放给他听听,于是下一秒,毛利兰惊叹的“哇真的好像新一”就传进了柯南的耳朵里。 被噎得不出话的柯南:“……” 除了里昂微妙地看了一眼摄像头,游戏当中的其他人和npc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对话继续了下去。 “确实,事已至此,我们可以打开窗亮话了。”堀越由美犹豫地收回了自己看向匆匆离开的凶手们的视线,不是很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见到了熟悉的人,还是优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侦探身上,“如您所见,您的委托人并不是一位绅士,他心眼不大,心机深沉,手段也非常歹毒。您还要继续自己的委托吗,坚持要帮助他从我这里拿走我的东西。” “我只是感到好奇,艾琳姐。”青年工藤偏了偏头,看了眼英俊高挑的里昂,又打量一下看不清长相,但身材也算得上窈窕的堀越由美,“您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也已经不准备回顾过往,不想与那位国王重温旧梦,为什么不愿意放弃这份烫手山芋呢?您也是知道的,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继承权与财富,他是不会容许有这样能打乱他婚姻计划的东西存在的。将它拿出去,交换一份合理的报酬,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被这句话刺中了痛点,堀越由美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她真正不甘心的,是中道和志抛下她结婚这件事本身吗? 不,不是如此,不止是如此,她更大的负面情绪,是来自发现自己除了中道和志,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的事实。 三十七八岁,对一个男性来,算得上大龄,但在很多行业,这个岁数仍是当打之年,他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刑警,他的上司会把女儿交给他,也足够明问题。 他的前程似锦,一切都在上升当中,离开她,似乎他就会有更好的未来,有更广大的世界在等待他,新的人生唾手可得。 但是她呢?她要怎么办? 哪怕在她的精心呵护之下,她的长相并不显老态,但想要以她现在的条件,找到另一个比中道和志更优秀的婚恋对象,似乎完全变成了奢望。 她不是真的艾琳·艾德勒,不是传奇的歌女,不是华沙帝国的明珠,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对她多看一眼。 到了这个年纪,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平凡,中道和志的离去,只是刺痛地提醒了她这一点而已。 所以她不能接受这个最后的选择也离她而去,失去了他,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三十多年的人生是多么的平庸而失败。 看见她沉默不语,青年工藤与接住了老神父,救出最后一个被困者,走到他身边的青年唐泽对视了一眼,并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同情。 一个情感失败的女人,一个恶念丛生的疯子。 多可悲,又多可恨。 “放弃那些照片吧,艾琳姐,您还有爱你的丈夫,有丰厚的家产,如果担忧被国王寻仇或者其他,您也大可以和您的丈夫一起离开伦敦,找到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度过余生,二位家产不薄,想必是没有那么多普通饶忧虑的。 “那些照片一定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也会成为您重新开始的。它当得起一份家产,那位波西米亚的陛下,想必愿意为了它们付出任何代价。”福尔摩斯语重心长地,“信得过我的人品的话,可以由我来为您做这个中转人,我会把财物如数交到你们手上。” 堀越由美隔着白纱看了眼青年脸上郑重的神色,沉默不语。 福尔摩斯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里昂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也同样沉默地看着她。 荧幕的外头,所有看着这一出戏剧的观众们,也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下一刻,不等堀越由美吐出自己的答案,又是一捧艳丽的火光,在不远处的街区,熊熊燃烧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警觉地望过去,发现那是布里翁尼府第方向。 也是艾琳·艾德勒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