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要算你头功，可惜的是你不在组织内。”吴涛觉得有些惋惜。 宁建国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暂时没有进组织的想法，或者说，他自认为能力有限，没有能够为群众服务的那个本事。 “这倒是有些不好办了。”吴涛喃喃道。 “吴叔，啥不好办？”他有些奇怪，咋就又有啥不好办了？ “不是说要给你记一大功的吗，但你又不是组织内的，也没有正式工作，给你个奖励都不好弄。” 听吴主任说完，宁建国这才明白刚刚吴主任说的有些不好办事什么意思。 刚想说不用，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脑瓜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叔，我能不能进供销社啊？” “怎么，你想进供销社？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吴涛说完，在房间里踱步着，同时左手虚张，右手握拳，不时的捶打着左手掌心。 “建国，你是不是没读完初中？”吴涛突然来了一句。 宁建国点点头：“是的，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了。 “没有初中，只有小学，再容我想想。” 看着吴主任在思索，宁建国觉得不用再让他为难了，他本来就没想进供销社，只不过想有个身份，有个护身符。 为的就是防王家父子一手。 人家都当那么多人面说出来，未尝没有去举报的想法。 要是真带着人来查了，哪怕没查出点什么，但是也麻烦不是。 很多时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难道还能像六子一样，为了证明自己没多吃，把自己肚子给剖开？ 就算是后世，你做好事，局里有人来上门感谢，其他不知情的人都能给传成被抓进去了，更别提现在。 “叔，您不用想啥办法了，我没想着进供销社里工作。” “啥？不想进来？那你刚刚”吴涛有些不明白了，刚刚问能不能进，现在又说不想进。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进供销社，但不在供销社工作，可以不拿工资，也不用编制，只是名义上是咱们供销社的一份子。”这个想法，是宁建国从后世各种临时工身上得来的。 这样不仅有供销社的身份，但却不用在供销社上班，自由多了。 “不用工资，也不用编制，那你这算哪门子的人？”吴涛刚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这是想要一身份行事？” 不愧是能当上主任的人，他一说就明白了。 “对的，叔，我就是这个想法，要是有个身份在，我干点啥都方便很多。” “别急，你让我想想，这种事还没有过先例。”说完，吴涛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在想这件事的利弊。 宁建国知道，吴主任是担心他会拿这个身份便利去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现在各个方面的管束还是挺严格的。 “吴叔，其实就是开个证明，证明我是供销社的编外人员，协助供销社进行农产品的收购销售事宜就行。” 接着，宁建国又把前些天自己卖鱼，被队里人说成是投机倒把的事大概和吴主任说了下。 这下子，吴涛明白了，这小子是来求护身符来了。 在这个票证横行的年代，做啥都要票，要证。 现在很多东西已经慢慢放开，但是大多数东西还是要票的，尤其是工业品。 证嘛，就是身份，没有身份，啥事做起来都不好做，但有个身份就不一样了，像你出远门能进国营旅店住，能正常买票办事，而不用担心被当做流盲抓起来。 吴涛思索了一下：“这个证明可以开给你，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真干了啥违法乱纪的事情，撇清关系的时候我可不含糊。” “那不能，这点吴叔你放心，我只是求个护身符，图个方便，没想着靠这个身份去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只要供销社承认我是供销社的人，是给供销社办事的就行，别人不问，我也不说。” 听到宁建国说的，吴涛很是满意，自己稍微一点他就知道。 和这种人说话、做事就是舒服，感觉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反倒是和自己这个年纪的行事方法差不多。 若不是看他年纪轻轻，吴涛有时候还以为和自己说话的是同龄人。 “你说的这个，我去想办法给你弄，但是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宁建国自然懂，哪有什么保证能做到的事情，愿意帮你都已经是万幸了，不帮你你也没啥好说的。 人家可以随便说说，但你不能真当真。 “谢谢吴叔，哪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您肯帮忙就已经很感谢。” “行，你懂就好，不过可以先给你交个底，你这工资也不要，编制也不要，我想应该没啥大问题。”吴涛信心满满。 随即他话头一转：“万一上头没同意，在我职权范围内，给你开个介绍信还是没问题的。” 他知道宁建国想要这身份的目的是啥，能有个工作证更好，没有的话介绍信也行。 最好话，是这两样都用不上，这样最好。 “那以后就承蒙叔多照顾了。” 吴主任已经这么说了，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这样就相当于同在一个系统工作，哪怕是名义上的，吴涛算是宁建国的顶头上司了。 吴涛现年四十五岁，还是有上进的心思的，正愁瞌睡，宁建国就送枕头来了，这次他在供销社系统里可谓是狠狠出了一次风头，只要今年的收购任务做得好，明年就有大跨步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宁建国带给他的，供销社的人都知道。 他有肉吃，带来机会的人好歹要给人留口汤喝吧，要不然以后谁还会簇拥你。 虽然这种事宁建国目前也只能找供销社，但他又不是只能找这里的供销社，这来这里只是他的第一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吴涛愿意帮宁建国的原因。 大家可都在看着呢。 说完这事，吴涛开始和宁建国说起了收购的事情。 现在离出菌子和雷公蕨的时间没多久了，供销社要早点做好准备。 吴涛告诉宁建国，刚刚给他看的那个收购价，只是一个参考价格，实际上供销社收的价格要低一些。 宁建国一问，为什么会比实际要求的收购价要低一点，吴涛就开始向宁建国吐苦水了。 很多人为了能够多卖点钱，会想方设法往里头掺假，或者以次充好，现在要收这些东西，他都还不知道有人会用啥方法来造假。 宁建国心中一动，他这算是问对人了。 各种掺假，以次充好的手段他熟悉的很。 马上就和吴主任讲了起来。 就拿羊肚菌举例，很多人采集的羊肚菌都会连带着根部的泥土一起采集回来，拿去卖给供销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这样就不可能还按照那价格来收购，肯定会降低一些。 若是收的时候，要求不带着根部一起，你信不信很多人会往羊肚菌的菌肚里灌水。 哪怕再倒出来，里面也还是会残留有水分，羊肚菌本来就轻，而且价格又贵，要是数量多的话，这样随便一搞就是多好几毛钱。 也有带着根部也往里面灌水，但这个只要仔细检查就能查出来，这个要用到注射器，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到针孔，或者直接用手掂量也是一种方法。 供销社收山货，有时候难的不是收，而是在收的过程和已经收了之后的挑选。 还有雷公蕨，拿来卖的时候泡水，有折断的中间拿根小竹枝给续起来。 一堆好的中间，再掺杂点其他品种的蕨类，或者差的放中间，好的放外面等各种手段。 湿的是这种手段，干的就更难分辨了。 给你混进去一些其他品种，反正都已经晒干了，不仔细区分，根本分不出来。 另外，蕨菜都是要新鲜的嫩芽，湿的你拿老的来，分分钟区分出来，但是干货，只要不是那种老的牛都啃不动的，塞进去一些半老不老的根本看不出来。 一开始，吴涛只是随便听听，很快他发现宁建国说的都是干货，赶紧拿本本给记上。 等宁建国说完，吴涛看宁建国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些门门道道他咋这么清楚，好像这些事他全部都干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