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宴会厅,繁复的水晶吊灯亮着冷冽的光,贺绪特意请了一支小提琴乐队在舞台奏乐。 宴席上的人筹光交错,玻璃杯碰撞间酒香飘散。 南桑及其紧张,脑海里反复的想着贺绪交代给自己的事,以至于她记不起不久前和薄宴西在剧院后台的走廊碰过一面。 贺绪几乎忘记自己是南桑的男友,他完全不顾及她不安的情绪,在兴头上时,竟然提议让南桑伴着小提琴给薄宴西当众跳一支舞。 南桑也不知道那日是怎样硬着头皮起身的,在黄柳霜以及贺绪等人鼓舞下,她逼不得已走到舞台中央,提起裙摆,随着小提琴悠扬动听的音乐,身体柔美灵动的旋转起来。 整个过程她都感到很羞耻。 这对南桑来说是一桩及其掉价的事。 因为,台下有位尊贵的看客。 她就像是在向对方亮出自己的色相,用年轻漂亮的身段去吸引那个男人,好让他为自己掷下筹码。 跳完舞后,女人洁白的天鹅颈染上粉红色,她咬着下唇,眼睑下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气喘吁吁的回到座位上。 但眼角余光里,南桑能够瞥见那个男人幽深晦暗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下半场饭局,薄宴西时不时的开始打量她。 男人款款坐在那,听着贺绪黄柳霜等人卖笑示好,眼皮会不经意的一扫,目光不深不浅的轻飘飘停在她脸颊上。 南桑那会儿还不敢和薄宴西对视。 虽然,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比较斯文,彬彬有礼,话不多,擅礼貌的作聆听。 但她总觉得对方那双晦暗的眸子里掩藏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冷戾。 他绝非表面上看着这么道貌岸然。 南桑动筷子夹菜时,异常拘谨,后颈起了一层细汗,就在她无比煎熬时,贺绪却突然给她使眼色,低声说道:“去给薄总敬酒。” 南桑略微怔住。 她来这个饭局前设想过贺绪是自己男友,有他在,即便遇到什么难事儿,对方也会替她解围。 却没想他直接扔了一个雷给她。 因为,在贺绪说出这句话之前,他提到了重点,想让薄宴西投资自家剧院,然后双手举杯站起身卑躬屈膝的向对方敬酒。 可薄宴西是什么人,不是谁的酒都喝。 男人仍旧悠悠地坐在那,一声不吭,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高脚玻璃杯,既不说话,也懒得抬头看他。 这架势很明显,丝毫不留情面表示拒绝。 现场气氛一度陷入冰点。 贺绪知道薄宴西不给面。 他坐也不是,把手中这杯酒喝了也不是。 最后还是黄柳霜打圆场,说道:“贺总啊,这就是你的不对,薄总菜还没吃尽兴呢,怎么就开始喝酒了,你得自罚一杯。” 贺绪连连赔笑,说道:“是是是,我自罚一杯。” 于是,隔了没多久,待薄宴西听着小提琴的演奏,脸色和悦了一些后,贺绪直接朝南桑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没有敬出去的那杯酒交给了南桑。 饭局敬酒是一门大学问。 更何况,今天的主人公是叱咤京圈的大佬,薄宴西。 贺绪的话很让南桑为难,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深吸一口气,作出豁出去的架势。 那是南桑第一次给薄宴西敬酒。 她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泛白,有些紧张。 兴许从贺绪以及黄柳霜耳中听过太多有关薄宴西的风云之事,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有些怯场,又或许是他自身带着一种压迫感。 特别是那双灰冷的眸子,好像指尖香烟弹落的那抹灰,带着点余温火光,照在人脸上有种刺灼的痛感。 尽管如此,她仍然佯装镇静,努力朝男人挤出如花瓣般娇艳动人的一抹媚笑,用那种能掐得出水的声音软语道:“薄总你好,我是南桑,这杯酒我想代替贺总敬你。” 她简单的一句话表明立场和意图。 薄宴西端坐在那,没说话。 黄柳霜眼贼的笑道:“薄总,美女敬酒不会不给面儿吧?” 男人如鹰隼般的黑眸落在南桑脸颊上。 一路往下蔓延。 滑落到女人雪白的香肩,黑色深v吊带裙,圆润的胸脯以及窄细的腰肢上。 他就像是扫视货品把南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女人只觉得被这目光略过,四肢百骸像有电流涌过,浑身不自在。 不过。 最终他动作慢悠悠的拿起高脚杯,袖扣露出那块低调奢华的劳力士手表,杯口微微朝南桑方向倾斜,算是回应她。 南桑略惊讶。 她反应过来,立即将自己的玻璃杯对了过去,轻轻碰撞了一下,杯□□叠时发出了叮的脆响。 薄宴西给了面,喝下了南桑的酒。 这令贺绪也有些意外。 他一时之间说不上高兴还是有别样的情愫,总觉得心底有些怪怪的。 犹记得他第一次邀请薄宴西区剧院看剧,向对方介绍着有关剧院经营的事情,当时薄宴西喜怒不形于色,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在之后他多次联系对方的特助,都遭受到了拒绝。 那时候,贺绪一筹莫展,为剧院拉投资的事情焦头烂额,他知道,这个事儿没有这么简单,光是拉一个投资,凭借贺绪的人脉还是挺容易的。 可最主要是他父亲最近因为一些政务上的事情进去了,试问还有谁现在敢接这块烫手山芋?能够救剧院的人不仅是要钱,还得有点背景关系运作。 放眼望去京圈也只有两人有这个能力,一是薄家二公子,薄宴西,二是盛家大公子,盛势。盛势就算了,和贺家是宿敌,巴不得看贺家落败。 所以贺绪就只能拖关系,想法设法的联系薄宴西。 只不过薄宴西对此不感兴趣,回绝了他。 就在他失眠焦虑困顿时,那日,黄柳霜突然给了一个妙计,她把贺绪叫到剧院的后台休息室,对他说道:“你准备一个饭局宴请薄宴西。” 贺绪对此表示不解,“他态度很明确的拒绝了我,可能对投资剧院的事儿不感兴趣,我整这套还有用?” 黄柳霜提点道:“薄宴西素来喜欢明艳型美女,上次你邀请他看话剧时,我观察到他一直都在注意着南桑,如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有点欣赏南桑。” 贺绪被黄柳霜的一番话震慑住。 作为混迹生意场上的老油条,贺绪怎么不知道对方话中寓意,这位京圈权贵人物竟然看中了自己女友。 他心底意味复杂。 黄柳霜继续劝说,让他准备好一场饭局,到时候设宴,让南桑作陪,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贺绪很犹豫。 这些年,他对南桑的感情是真挚的,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南桑只是光有美貌,实际上木讷没有情趣,见多各类美女的他有时候会有些腻了。 也会在生意场上对其他有姿色有能力的女人动心。 但他也只是精神出轨,从没有真想做出一些对不起南桑的事。 更别说是,亲手做局让自己女友出卖色相,去讨好另一个资本大佬。 贺绪一开始拒绝了黄柳霜的提议。 但姜还是老的辣,黄柳霜让贺绪回去多琢磨这事儿。 不出一周后,他绷不住了。 生活在现实这个巨大的利益编织网下,贺绪不得不低头,他是贺家独子,现在父亲进去了,母亲郁郁不振,他不能让贺家就此败落。 所以,最终他决定利用南桑。 可真到了这个关键时刻。 贺绪看到薄宴西对自己女友另眼相看,竟喝下她敬的酒时,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以及心里那点醋劲儿还是被打翻了。 眼睁睁,推女友入其他男人眼。 这么狗的事情,他竟然做了。 贺绪一时间有些痛恨自己,但又无可奈何。 南桑敬酒完后回到贺绪身旁。 他对她作出关心,俯身在她耳边问道:“桑桑,还好吗?” 南桑颔首,“嗯。” 贺绪还想说点儿什么。 但薄宴西却突然发话了。 坐在对面,着一身考究西装的男人薄唇拉直,语气毫无情绪的说道:“贺总好手段啊,知道我这人向来很难拒绝美女的请求。” 话时,他特意瞥了一眼南桑。 被他的目光注视,女人很自然的屏住了呼吸。 贺绪连忙道:“博总说笑,南桑也一直很欣赏你,所以想要向你讨教讨教。” 男人声色沉沉,“不过,贺总派女友出面到底不够绅士。”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特助利唯,对方意会后,站起身从酒柜里拿出来了一瓶未开封过的茅台。 利唯将酒满上后递给了贺绪。 男人敛眸,声音几分冷意,“该罚。” 贺绪立马接过利唯递来的酒。 刚刚他们席间一直喝的都是葡萄酒,度数不烈,不会一下子上头,但此刻薄宴西助理给的却是白酒,烧喉灼心,度数可想而知。 他硬着头皮说道:“薄总说的是,这杯酒就当我再次敬博总了,我先干了。” 贺绪将那杯白酒一饮而尽。 原本以为喝完一杯酒,事情圆满,可以继续商讨投资相关的事宜,却未想薄宴西开始在饭桌上为难起了他。 男人慢条斯理的抽着雪茄,向贺绪沉声道:“贺总没诚意啊,这酒是我11年从贵市拍卖回来的,只喝一杯,是不是看不起我薄宴西。” 利唯又给贺绪满上了一杯酒。 贺绪闻声,不敢不喝,于是再次端起酒杯将白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肚后,贺绪只觉得嗓子和胃部快要被烧穿,他整个脖颈连着脸都红了起来。但薄宴西并没就此放过他。 接下来,他又喝了两杯,三杯,到第十杯。 南桑在旁边看着,她多次用眼神求助黄柳霜让对方帮忙说说话,但黄柳霜不敢开腔。饭桌上没有一人开口。 但南桑知道,这是五十度高浓白酒,连续喝下去会死人。 她急的眼眶红润,差点就要主动开口请求薄宴西放过自己男朋友,可这会儿贺绪却坐不住了,他踉跄的从桌上爬了起来,对薄宴西说道:“博总,不好意思我胃不舒服,要去一下洗手间。” 薄宴西悠悠的做了一个去的手势。 贺绪一下子冲出包厢的门。 南桑立马跟着起身,对一众人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她跟着去了饭店的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