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晚,总有些人睡不着。 比如:范闲。 下午去过一趟监察院,得到了一些消息的范闲,为了调查自己被刺杀一事,他跟滕梓荆带着范若若连夜出了门,去京都情报铺子买消息。 购买情报的过程相当顺利,不但买到了想要的消息,还非常详细。 可惜过程太顺利了,顺利到让范闲起了疑心。 返回铺子看了一眼,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铺子已是人去楼空。 范闲心中警惕,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买来的情报。 虽说情报中表明是太子想要杀他,可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可惜范若若和滕梓荆在这方面都帮不了他,三人只得无奈返回了范府。 月落日升。 京都迎来了新的一天。 靖王府诗会与太子召开的诗会,是京都里最热闹的两个社交场合。 每月一次,风雨无阻,不知多少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想借一诗一词名动天下,求个晋身的阶梯。 当今太子好文,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而靖王世子终究比不得太子权势,所以有着明确目的之人,自然更愿意去太子那边。 不过如果能得到靖王世子一声称赞,也是大涨名声的好办法,何况最近太子似乎不再办诗会,所以今日诗会来得人尤其多,其中不乏爱凑热闹的世家小姐。 为了寻找自己的鸡腿姑娘,范闲自然答应了参加这次诗会,而为了打压范闲的名声,太子也派了郭保坤和京都有名的才子贺宗维前来。 只是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一首《登高》比之前些年李承宗的那首《凤求凰》也不遑多让,直接让范闲传出才子之名,闪耀了整个京都。 靖王府后院,凉亭。 李承泽看着随范闲进入凉亭的谢必安笑道:“怎么样,现在可服气了?” 就在刚刚,谢必安和范闲交了下手,便是李承泽也能看出来,谢必安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范闲。 “确实要费一番手脚,但也能杀!” 或许是因为李承宗的关系,凉亭中没有电视剧里的剑拔弩张,李承泽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坐!” “你谁啊?” “既然范公子猜不到,那就不用聊了,请吧!” 范闲想了想,坐了下来,“不知二皇子要找我聊什么?” “诗写的极好,一出我便想见见你。” “我可不想见你,我要知道殿下在这儿,我一定不往这儿走。” “为什么?” “太子知道我今天在这儿见过殿下,他一定会觉得我已经投靠了殿下,往后日子,我怕是不会好过了。” 李承泽一笑:“聪明,不仅有文人才气,还有处世的精明,难得,也难怪父皇要把内库财权交给你。” “味道不错。”范闲拿起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尝了尝,随即话锋一转:“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内库财权,殿下信吗?” “你觉得我信不信?” “殿下认不认识一个喜欢吃鸡腿的姑娘?” 李承泽伸出去拿葡萄的手一顿,完全跟不上范闲的节奏。 “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范闲再问。 李承泽一愣,想了想范闲的前言后语,开口笑道:“昨日有人跟我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但我还是相信一见钟情的,毕竟在我看来,跟我说这话的人就是一见钟情,所以你这是对你口中那位喜欢吃鸡腿的姑娘一见钟情了,不愿与婉儿成婚?” “殿下口中那人不会是从三皇子吧?” 范闲有些激动,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看你这样子,似乎对我三弟很感兴趣。” “是挺感兴趣的,不知殿下可否带我去见见那位三殿下。” 想到昨日李承宗请自己办的事,李承泽顿时计上心头,笑道:“他最近不见客,不过你若真想见他,可以去流晶河醉仙居司理理姑娘的画舫,或许能见到他。” 瞬间,范闲也是计上心头。 本来他就因为鸡腿姑娘的事想退婚,现在去青楼不仅能见到老乡,还能自毁名声,两全其美啊。 “多谢殿下告知,闲来无聊,我给殿下说说我和鸡腿姑娘的故事?” 李承泽点点头,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笑道:“好,你说,我听。” 范闲没提庆庙,只说此前在庙里香案下遇见了他的鸡腿姑娘。 再加上,李承泽也不知道林婉儿昨天去过庆庙,自然想不到鸡腿姑娘就是林婉儿。 说完自己和鸡腿姑娘的故事,范闲问道:“殿下可听明白了?” 李承泽点点头:“昨日之前,我或许听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你想娶你的鸡腿姑娘。” “不错。” “父皇和司南伯要你娶婉儿,他们……” 话没说完,范闲打断道:“这婚事我不答应,谁也别想逼我,既然我要解除婚约,自然也不会接手内库。” “父皇钦定的婚约,你要怎么解除?” “殿下拭目以待。” 李承泽轻哼了一声,面露不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虽然对于范闲不想接手内库一事,心里是挺高兴的,但他并不认为范闲能退掉婚约。 真不是他瞧不起范闲,且不说范闲只是司南伯的私生子,就算他是父皇的私生子又能怎样? 大闹一场?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三弟的待遇,一旦闹得太出格,范闲必死! 李承泽站起身,拿起案几的红楼,穿上鞋子拍了拍范闲的肩膀:“范闲,我等着,看你闹京都!” 李承泽带着谢必安走了,又没有完全走。 毕竟来了靖王府,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下靖王和靖王妃。 而范闲也在离开凉亭后不久,便遇上了他的鸡腿姑娘,或许是太高兴的缘故,就把原本准备邀请李弘成一起画舫找老乡的事给忘了。 一路傻笑回到范府,正巧遇上王启年送来滕梓荆妻小的卷宗,还偏不巧被滕梓荆给发现了卷宗。 两人交手一番,滕梓荆气冲冲去报仇了。 范闲虽决定帮忙,却也没有冲动的跟着一起离开。 从范若若口中打听了一番郭保坤的情况,得知今晚可以在流晶河找到郭保坤,范闲便想到了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 既能见老乡和自毁名声,又能洗脱自己和滕梓荆今夜对郭保坤下手的嫌疑。 于是,刚刚吃过饭的李弘成便收到了范闲派人送来的请帖。 在送李承泽离开王府的路上,看过请帖的李弘成有些疑惑道:“之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范闲对什么鸡腿姑娘一见钟情了吗?” “怎么了?” “吃完饭聊天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是范府送来的请帖。” “说什么?” “说范闲初来京都,听闻流晶河畔艳名,今晚约我同游,要与我饮酒谈心,他不是都跟人一见钟情了,怎么还寻花问柳上了?” “有意思。” 李承泽一笑,肯定道:“他这是想自污名声,让林相和长公主主动去求陛下解除婚约,而且他还是定在了司理理姑娘的画舫,对吧。” “你怎么知道?” “今日我告诉他要找三弟,就去司理理姑娘的画舫,我估计他可能想和三弟闹一闹。” “你是说他想借三哥的势?” 李承泽点点头:“京都权贵谁不知道三弟最受陛下恩宠,如果他和三弟闹起来,三弟要反对这门婚事,恐怕比林相和长公主有用的多。退一步说,即便三弟不反对,但只要范闲和三弟结了仇,林相和长公主恐怕得使出十二分力气来反对这门婚事,还有司南伯,他还敢让范闲和婉儿成婚接手内库吗?范闲这人真是聪明,我现在还真有点喜欢他了。” “是聪明。” 李弘成赞同的点了点,随即又嗤笑道:“却是有些太聪明了,三哥行事素来无所顾忌,动辄要人性命,范闲就不怕把自己小命给玩丢了?” 李承泽摇头笑道:“他不是太聪明,而是真聪明。” “此话何意?” “我刚刚说的只是范闲和三弟交恶的情况,但范闲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和三弟交好,求三弟帮忙退掉婚事,所以我才说他聪明,一方面自污名声,另一方面又直接抓住了三弟这个重点,无论交好还是交恶,他都有得选。” “这些事要不要告诉三哥一声?” 李弘成看似在征求李承泽的意见,实际心中已经决定把这些事告诉李承宗。 “随便,不过我能想到的,三弟自然也能想到。” 李承泽笑了笑,看向定王府方向,缓缓说道:“他啊,可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