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山外,望江城。 一行四人围坐在城门外的茶摊前,其中一人正默默打量着不远处的城门,另外三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同行之人。 “城门守卫一切如常,对进出行人的盘查,也和平日里一样松散,毕竟在这种太平城镇当把守城门,不懒散携带才是反常,看来只要稍加改扮,应该可以混进去!” 宁冲收回目光,忽然发现同桌的三人全都是一脸吃惊的模样,不禁皱眉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赎罪而来的鬼无危,上下打量着宁冲的穿着,不禁满是心疼的说道:“将军,都是我的错,您又何必要作践自己呢?” 坐在宁冲对面的呼延啸雨,此时的神情也显得尤为凝重,一边看着宁冲,一边喝着大碗茶,但由于内心的震撼太过强烈,以至于喝到嘴里的茶水,最终又全都沿着两边嘴角流淌下来。 此刻的宁冲,在甲胄之外又套了一层衣袍,并且十分巧妙的掩藏住了甲胄的纹路,唯一的代价,就是看起来十分臃肿。 而宁冲虽然高挑健硕,但绝不是肥壮之人,因此原本英俊的面目,在眼下这样一副魁梧的身躯上,自然就显得非常不协调。 为此,宁冲也用上了一个十分取巧的办法,用马鬃做了一副连鬓络腮黑钢髯,两颊到下巴上的胡子根根直立,仿佛一轮盛开的太阳花,将脸型衬着非常圆润,与臃肿的身材也相配许多。 只是对于见过宁冲真容的人来说,眼下的效果无异于毁容。 那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玉面将军,如今却变成了一坨野蛮粗鄙,丑陋至极的壮汉,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的揪心。 “我说……这一身行头,你是咋想的?” 齐康长抬手撩拨着宁冲脸上钢针一般的假胡子,满是好奇的追问道。 鬼无危与呼延啸雨同时前倾身体,同样对齐康长的疑问感到无比期待。 宁冲皱眉道:“此行不是为了攻城拔寨,我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如不乔装改扮一番,如何混进城去?” 齐康长抬手拍了拍宁冲那浑厚的肩头,发现连触感都与寻常的筋肉一般无二,完全感受不到麒麟甲的存在,不禁叹道:“你这是从霍青麟那学来的手段吧?彩门藏东西的办事,那还是没的说的,可你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你就这么信得过自己的手艺?既然都向霍青麟讨教了,为什么不去找玉面狐狸讨一张正经的假面呢?” 咔嚓! 宁冲手中的茶碗忽然之间变得粉碎,眼中更是升腾起无尽的怒火,环视着同桌三人,沉声道:“一个能看上冷云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欲言又止的看着宁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评。 宁冲也懒得在意三人的神色,只能一脸郁闷的低下头,将一些不吐不快的话,硬生生憋在了心里。 离开龙头山前,宁冲不仅成功重铸了龙牙枪,同时也从转轮王的手中拿到了玉面狐狸许多的假面。 首先该说不说,品质确实精妙至极,就连常年征战沙场,见过无数死尸的宁冲,初见之时,都不敢确认那究竟是假面,还是从活人脸上剜下来的面皮。 其次,那面皮却如冷云和玉面狐狸承诺的那般,与自己改扮后的身形十分相配,甚至有种量身定制的感觉。 唯独一点,让宁冲实在难以接受。 丑,太丑了! 丑到完全超出了宁冲预料,甚至不敢想象,世上竟然有这么丑的一张脸。 而且那张脸,还是用火龙驹换的…… 宁冲一生,向来事过无悔,然而此刻却后悔不该觉得男女有别。 那冷云和玉面狐狸,当初就该一并杀了,如今便不会有欠了人情,不好在刀兵相向的尴尬局面。 不过宁冲虽然心中郁闷,但还是不想暴露那张假面的存在,毕竟那是自己舍弃如今的身份,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机会。 毕竟丑是丑了点,可在要紧的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正在宁冲暗自琢磨之间,一旁的齐康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如今玄甲军的大当家转轮王,也看上冷云了,如果连她都不是好人,那你不就是所托非人了吗?” 宁冲一怔,随即正色道:“转轮王一代女中英豪,山寨实力日渐强盛,即便一时不慎,误入歧途,看上了冷云那个混蛋,也没有整日跟在冷云身边,受其熏陶,所以那品行不端,心性恶劣的,只有玉面狐狸一人!” 齐康长听懂了宁冲想要表达的意思,点头叹道:“如此说来,还是要怪冷云了。” 宁冲顿时恍然,点头道:“没错,五月初五,我非打到他屁滚尿流不可!” 一旁的鬼无危对冷云并无好感,闻言也只是跟着默默点头。 可是呼延啸雨心中,对冷云仍旧念着几分当初的兄弟情谊,闻言不禁宽慰道:“宁将军莫要气坏了身子,五月初五都是后话,眼下如何进城才是关键,既然那个鬼老头甘愿以自己为人质,让呼延啸风带兵攻打连环寨,如今兵败垂成,以呼延啸风的心性,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又岂会不提防你前来寻仇?” 齐康长闻言,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连忙提起茶壶,给自家少爷添上茶水。 宁冲似笑非笑的看着呼延啸雨,轻声道:“你能想到这一层,确实有长进,不过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哪里?” 呼延啸雨好奇问道。 宁冲深吸一口气,淡然道:“不论这座城里有没有埋伏,我身边都带着呼延雄如今唯一的儿子,放眼北境上下,谁又敢拿我怎么样呢?” “哦” 呼延啸雨一脸恍然点了点头,继而笑道:“我与宁将军,那是过命的兄弟,既然宁将军如此看中小弟,那到了城中,小弟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兄长的安全!” “你……” 宁冲面色一僵,看着言辞如此恶心的呼延啸雨,整个人仿若石化,心中的嫌弃之意,甚至冲淡了其对冷云和玉面狐狸的怨怼。 片刻后,宁冲连忙站起身,忍着恶心说道:“咳咳,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进城了!” 与此同时,望江城头。 须发花白,一身体魄却依旧龙精虎猛的朱雀,负手立于墙垛之后,身后则跟着满脸不悦的朱奋,虽是等候调遣。 “城里的布置,都妥当了?” “全都按照阁下的吩咐,布置完成了。” “那么接下来,就等宁冲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再去把江湖上近半年的传闻流言做个汇总,老夫要看看这关东山最近的动静!”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