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山之下,呼延啸风随手扯下颈上围巾,擦拭着剑锋上的鲜血,面色阴沉的望着山坡上的骑兵阵型。 对方四次突围皆被挡回,伤亡将近三成,却不见有丝毫军心动摇之像,此等气魄和治军的手腕,实在是令人敬佩的同时,也带着深深的忌惮。 这样的将领,不能为镇北将军府所用,反倒甘愿投靠当初并不算和睦的宁冲,真让呼延啸风感到又可惜,又可恨! 可惜之处在于齐康长的能力,实在是继宁冲之后,最值得期待的北境将领。 倘若此人能为自己所用,呼延啸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兵不血刃的取代父亲,两年内坐稳镇北大将军的位置! 这就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而可恨之处,则是此人无法为自己所用。 “少将军,对方只剩下两千多人,我们这一夜虽然损失惨重,但也剩下了万余人,不如主动冲杀上去,灭了这些人,也灭了连环寨的最后希望!” 副将卫安策马来到呼延啸风身前,主动请战道。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沉声道:“齐康长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如今那两千多人战力尚存,强行合围,必然会激起他们决死反扑的意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反咬一口的机会,继续围住山脚,只要他们胆敢突围,就让重甲步卒和火枪营将他们挡回去,直到耗尽他们最后一丝勇气!” 卫安闻言,不禁担忧道:“可是连环寨才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啊,与他们继续耗下去,恐生变数啊!” “变数?他还能怎么变?这三千骑兵是父亲交给他保护呼延啸雨的,眼下他带人投靠了宁冲,那呼延啸雨一定成了他上山入伙的投名状,这种时候他还能变出什么来?千军万马?还是天兵天将啊?” 呼延啸风不屑一笑,随即冷哼道:“念在他帮我除掉老二的份上,就再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等他认清局势后,自己会主动下来投降呢!” 卫安一脸恍然的看着呼延啸风,低声问道:“少将军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呼延啸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卫安上前。 卫安连忙策马上前,侧耳凑了上去。 呼延啸风俯身靠近,低声怒骂道:“你个蠢货,赶紧去催催左天全,把我的火炮营,弓弩营和先登营带回来,连环寨里还有二百玄甲军,没有床弩火炮,你他妈让我拿什么进攻葫芦口?我现在围住齐康长,就是为了让他方便收拾残局,你个二逼就算看不出来也别在人前消耗我的耐心,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脏话!” “是,是是!” 深知呼延啸风秉性的卫安脸色剧变,连忙领命离去。 就在这时,山坡上方忽然奔出一骑,径直朝山下赶来。 守在山脚的重甲步卒立刻全神戒备,举盾架枪,准备迎敌。 但那名骑兵尚未进入火枪范围便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条,系在一杆短枪之上,而后奋力抛向山下。 短枪落在山脚前的坡地上,那骑兵看也不多看一眼,当即拔马返回山腰。 呼延啸风见状,沉声道:“把布条拿回来!” “是!” 当即有兵卒纵马而出,上前捡回短枪,取下布条后立刻返回,双手递到呼延啸风身前。 呼延啸风望着半山坡上,并未抬手去接那布条,而是轻飘飘的吩咐道:“念!” 那兵卒立刻摊开布条,朗声道:“昨夜天黑,不知是少将军亲临,都是一场误会,还请少将军移步到两军之前,与二少爷当面一叙,化解误会!” “哼,果然是求降信……” 呼延啸风听着意料之内的前半段,十分得意的冷哼一声,可听到后半段时,不禁茫然道:“嗯?和谁一叙?” 兵卒闻言,仔仔细细的看过手中布条,正色道:“二少爷!” “他还没死?” 呼延啸风眉头越皱越紧,心情也随之越发阴郁。 如果先前老二只是受父亲喜爱,那还算不得心腹大患,可眼下他若是与齐康长混在一起,又或者与宁冲沆瀣一气,那还得了? “少将军,左天全回来了!” 离开没多久的卫安忽然策马返回,身后跟着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呼延啸风眉头一挑,心中顿生恶念,沉声道:“速去将弓弩营带来,准备冷箭,除掉山上的老二!” “没了!” 卫安摇头道。 呼延啸风疑惑道:“什么没了?” 卫安面色尴尬的说道:“弓弩营全军失踪,据火炮营的人说,他们还像是去追什么奸细了,结果至今一人未归……” 呼延啸风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齐康长就这么多人手,又哪来的奸细?” 卫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身侧,连忙道:“左天全来了,您还是问他吧!” 呼延啸风转头看向姗姗来迟的左天全,质问道:“让你收拢分散的人马,为何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左天全连忙抱拳道:“少将军恕罪,末将一直在寻找走散的先登营,故而回来晚了!”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沉声道:“弓弩营失踪,那先登营又损失了多少啊?” “这个……全军覆没!” 左天全苦笑着答道。 呼延啸风攥紧古铜剑,沉声道:“齐康长的主力都在这里,谁能杀得了三千多人的先登营?你这一夜就什么都没做呗?” 左天全下意识一颤,连忙道:“火炮营虽然遭遇袭击,但好在伤亡不大,末将已经成功将他们带回来了!”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但此刻也不顾上那么多,当即吩咐道:“算你还办了一件人事,立刻将火炮营调到阵前来!” “是!” 左天全不敢多问,更不敢迟疑,当即策马离去,不一会儿便带着数百人来到阵前。 呼延啸风正要下令,忽然咬牙切齿的质问道:“炮呢?” “炮……没了” 众兵卒满是紧张的答道。 “嘶” 呼延啸风倒吸一口气,冷笑着问道:“二十门弗朗机炮,都没了?” “有人混进人群,用一门弗朗机炮打中了其余火炮,还有随火炮摆在一起的火药,所有火炮就都完了……不,不过,倒是还剩一门,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石头了……” 众人颤巍巍的答道。 呼延啸风抬头望天,忽然狂笑起来,转头对卫安说道:“火炮营没了火炮,那这些人还有什么用?全部杀了祭旗!” “是!” 卫安当即应道。 呼延啸风冷冷咬着牙,转而看向噤若寒蝉的左天全,低声道:“把弓箭藏在身后,随我上山!” “末将知……哦?好!” 左天全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弓箭挂在马鞍之后,随着呼延啸风一同策马赶上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