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现在想知道的问题,归根结底也就两个。 “你问我什么是诡异?” 陆青山神色悠然,对于这个问题并不讶异,反倒是给自己先沏了一盏茶,随后又沏了一盏,示意叶无忧坐下。 茶是好茶,但叶无忧并没有心思细品,他现在很急。 但面对眼前这位看似和和气气实则能一拳把自己打死的典狱长,叶无忧还是有耐心等下去的。 毕竟来都来了,总能问清楚,还差这点闲工夫? 清风徐来,卷起几道书页,叶无忧不自觉的瞅了一眼,却瞧见几幅略带春色的精美插图。 风止,再看向书面封页——《天涯风华录-弄玉篇》 叶无忧迅速收回目光,端起茶饮了一口,想到传闻这位典狱长已至不惑之年,却尚未有家室,无子无女…… 四五十岁的老书生还看这些?怪不得找不到老婆。 陆青山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对于这被撞见的一幕似乎并不觉得是什么尴尬之事,他将书移到远处,缓缓开口。 “你这个问题有两种含义,其一问的是诡异的来历,其二则才是这诡异是什么东西?” 叶无忧其实没想那么多,但微微点头,依旧顺着对方话语听了下去。 陆青山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 “诡异一词不过是我们大炎的称呼,若是放在别处,有人称其为天魔遗瑞,也有直接称其为不灭异妖,远在万里之外的安息国,他们倒是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叫做司命,不过是死去的司命,但依我观十二神道所见,诡异只是某物的遗骸罢了。” “这群东西有一个特点,无形无体,肉眼不可见,寻常之人不可触碰,不死不灭,且每一個诡异都具有常人不可匹敌的神通天赋,即便有一些看似不那么强大的诡异,就算我亲自轰杀,也不过是让它们在别处重生罢了。” 听到这,叶无忧稍稍理解一些,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无形无体? 那群鬼东西怎么会是无形无体呢?至少在自己,以及陆青山眼中,这些东西可并非没有形体的。 陆青山话语很慢,但他似乎看出了叶无忧心中想法,只是微笑道。 “不急,待我说完。” “至于这群诡异的来历,各国各朝都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但我曾观十二神道柱,侥幸窥视一些信息,只是那些信息太过繁杂,无法以言语述说,只能待你之后自行去看,或许能从中获得些什么。” “对了,忘了与你说了,十二神道柱是上个时代的产物,我既然从中窥得几缕信息,也由此推断出了一个结论。” “无论这群诡异叫什么,遗骸也好,天魔司命也罢,它们与那十二神道柱一样,都是上个时代的遗留。” “依我所见,诡异的来历源于上一个时代,且是某物破灭后留下的遗骸,因其性质特殊,不死不灭,便残存至今。” “这便是诡异的来历,叶无忧,你觉得这个回答如何?” 如何? 叶无忧轻轻点头,脑海里则是回想起了旁白的只言片语。 旁白称呼这群诡异为大道遗骸,旧时代的遗物,眼下倒是一切都对应上了。 “上一个时代是多久?”叶无忧问道。 陆青山微微摇头,“大炎建国至今七百余年,大炎之前有大乾,跨越二千一百年,乾之前为南诏,一千四百余年,之后为……” “光是史料记载,便已然是八千余年,那时诡异便已然存在。” 所以上一个时代,得追溯到万年之前了? 叶无忧实在是思考不出来什么信息。 而且陆青山还在讲着,不过几千年前的历史他也不甚了解。 眼下似乎都是野史,已经说到八千年前一位皇帝床榻之上大战被诡异附身的女子了。 他的声音平淡缓慢,活生生像一位教书先生,叶无忧眼下又是坐在椅子上,听着都有些犯困起来。 “打住,陆大人,我不在意那位皇帝和诡异怎么了……我只想知道我身上的情况能够解决么?” 诡异的来历只是附带,最关键的还是眼下自身的问题。 叶无忧甚至能感觉到,自身的侵蚀一点一点加深,左手原先还只是小臂以下变化,但过了一天,便察觉那幽蓝色往上了一丝。 见鬼。 照这样下去,一年?不,最多半年,甚至几个月,自己就得被这诡异给侵占了身子。 最后只能面临旁白口中的处境,大不了只能爆了。 陆青山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扫兴无人与他共谈。 他看着叶无忧,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叶无忧性子果断,纳头便拜。 出来混,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背景和势力。 有这么一位体制内的山头大佬,而且能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拜师没什么不好的。 但被陆青山阻止了。 “你要拜我为师?” 麻蛋当初不是你当初说收我为徒么?不然我已经和赵老前辈去凤来楼品茶听曲了。 叶无忧眼中诧异,但陆青山却是面色平淡。 “罢了,先前春桃那丫头瞧着赵长河那番举动急了,有些话没说清楚,我确实有招传人的想法,但前提是。” “你活下来才行。” 叶无忧很快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解决自身问题的方法,看起来不是很容易。 “十二神道术。”陆青山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大炎虽地处边陲,但却有两根十二神道柱,每一根上都记载了一篇神道术。” “这神柱是上个时代的遗留,那其上记载的,自然是也是上个时代的术法。” “其上的传承旁人难以修炼,甚至都难以看懂,即便天资卓越领悟了几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去使用,对于世间大多数人而言,那只是个废弃的坚硬柱子罢了。” “但对于我们这类人不同,如果能习得其中一神道术,那么你所付出的代价,不是由你来承担,而是你身后的那东西。” “毕竟,只有它们同为上个时代的遗物。” 话说到这份上,叶无忧已经听明白了。 用那神道术的代价,让自身的诡异受到削弱,从而使得达到一个平衡。 “敢问那神道柱在哪里?” “两处神道柱,一处在京城,另一处,则在这里,天澜城,天牢的最深处。” 叶无忧稍稍有些讶异。 他都做好准备要连日奔袭,去不知名的山坳坳里找那柱子了,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打出生起就是困难模式的叶无忧,此刻隐隐觉得,这似乎……太容易了些? 想到这,叶无忧思虑过后缓缓开口,问道。 “天牢下方的那神道术,记载的是什么神通?” 陆青山笑了笑,身子微微后仰,他那有些灰暗的目光望向窗外,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出了一句话。 “叶无忧,你能接受这世上有另一个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