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城这么多天,吕总第一次感觉到房间这么大,又这么空。 关永仪回了江城,周思凝不知所踪,漫漫长夜只剩下他自己。 微信显示已被对方拒收后,吕锦程这才发现,自己被周思凝拉黑了。 出于担心,他只能从关永仪这里旁敲侧击,试图还原事情的全貌。 一通电话过去。 吕:【你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就这么走了?】 关:【不然呢?你想看两个女孩子扯头发打架是吧?】 吕:【】 关:【现在什么情况,你在哄她还是?】 隔着电话,男人依然能精准识别出关永仪的语气。 内疚,但不后悔。 吕:【她收拾行李头也不回走了,然后把我拉进了黑名单。】 关:【这倒是她的行事风格。】 吕:【关键现在找不到她,她一个人去哪里了啊?】 关:【以我对她的了解,肯定不是回江城,因为一回来就得被你堵在寝室楼下,八成概率应该是回沪城了,考试周不得不返校之前,她应该都不会回来。】 【没事,你要是实在担心,等会我让我妈妈打个电话确认下。】 吕:【合适吗?】 关:【我打肯定不合适,但我妈妈和她妈妈联系没问题。】 挂断电话之后,没过多久,关永仪就发来了确定的消息。 周思凝人在沪城家里,一切安全。 男人总算安下了心。 回过神,吕锦程打量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其实完全没想到,会翻车翻得这么突然。 事实上,他对一系列风险的控制几乎做到了极致,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现实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就比如关永仪。 她表面难以接触,内心其实也同样保守。 春风一度之后,她自作主张,背着吕锦程非要留作纪念。 这也成了百密一疏,偏偏在前台被敏感细心的周思凝当场发现。 翻车不可怕,少谁谁尴尬。 人不在现场,导致他对冲突爆发的可能性,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更想不到关永仪被周思凝逼到绝境,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一切。 对,没错。 就是你想象的这样。 这也直接击溃了周思凝的心理防线,当场破防出手,撕碎了表面闺蜜的一团和气。 谈过恋爱的朋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 女朋友生气了,要哄。 可这他妈怎么哄? 经验丰富的吕总也不禁头大。 队友all-摊牌了,他甚至组织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来给双方的关系补充一个台阶。 这也是当周思凝把他果断拉黑之后,吕锦程没有死缠烂打的原因所在。 这时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 反而会让女孩子徒增厌烦。 拉远距离,让情绪发酵,也不失为是最优解。 拉黑只是一段关系的冰点,不是结束。 他虽然心中难免失落,但并没有惊慌失措。 毕竟对于闺蜜反目这个场景,吕总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还有层出不穷的后手,提前布局的羁绊。 修罗场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差别。 元旦的最后一天假期,吕锦程带着贺盈和骆浪,果断返回了江城。 两位跟班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尖子,自然不难发现返程小队的异样。 周思凝和关永仪去了哪里? 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落地江城的时候,刚好是中午。 小憩过后,吕锦程背着单肩包,拿着伴手礼,来到了南湖大学南书院。 考试周临近,备考的气氛越来越浓。 平日里空旷的南书院自习室,开始热闹起来。 为了不让天天到处乱跑的吕锦程挂科,钟瑞曦一定要拉着他来南书院上自习。 说起来也挺真实的,即使再给吕总一次机会,他还是对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不感兴趣。 望着这两门课崭新的课本,如同读天书的男人不由自主张开大嘴,打起哈欠来。 简直是浪费时间。 还不如看看美女。 用书挡住脸,吕锦程悄悄环顾四周。 南湖大学美女如云,南书院更是出了名的观光地。 几年后,甚至还有不少街拍高手,专门盯在门口,有高质量的女孩子出来就上去搭讪。 毕竟漂亮女孩谁都不会拒绝拍出美美的照片。 打望了一整圈,发现还是坐在自己对面的白月光耐看。 百看不厌。 自习室的钟瑞曦素面朝天,未施粉黛,马尾高高绑在脑后。 为了修饰素颜,她还特意戴上了一副没度数的圆框眼镜,气质中夹杂了一丝邻家初恋眼镜妹的感觉。 白炽灯照射下,女孩认真算数的侧脸极美,皮肤完美无瑕,偶然用手拨过挡在眼前的碎发,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 做完一道长长的大题,钟瑞曦抬起头,正好抓到吕锦程偷瞄的眼神。 她浅浅一笑,嘴角露出一道可爱的弧度。 “好好看书,别看我!!!” 自习室说话的人最讨厌了。 钟瑞曦撕掉一张便笺纸,低头写了几个字,递给吕锦程。 “你可比高等数学好看一万倍。” 两人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小纸条在桌子间隙传来传去。 “爱看不看,以前你就不好好学习,等着挂科吧你。” 钟瑞曦小嘴一撇,低下头去。 吕锦程指了指打在桌上的光线,示意钟瑞曦向窗外看去。 “朝阳和夕阳,都是你不动声色做题的侧脸。” 钟瑞曦转过头来,打开面前新的一张便笺纸,狠狠白了一眼吕锦程,双颊渐渐浮上一层绯红。 这句话她很熟悉,是某郭姓畅销书作家在《夏至未至》中的经典语句。 她和吕锦程的中学时代,郭姓畅销书作家的作品绝对算得上站在流行一线。 就连写作文的时候,都有很多人去刻意模仿文风和语句。 没想到被他巧妙地化用到这个场景。 不得不说,还挺浪漫。 学习很苦,钟瑞曦心里却甜甜的,像是吃了一口蜂蜜。 两人就这样,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交给了书本和自习。 安下心来复习到傍晚时分,这才结伴离开南书院,出门解决口腹之欲。 南湖操场,月明星稀。 江城没有下雪,吕锦程与钟瑞曦十指相扣,沿着跑道一圈一圈漫步。 有时候,吕总甚至感叹于自己的耐心。 相比大打出手的另外两位女友,他和钟瑞曦的画风简直还停留在中学时代。 和周思凝在一起的时候,逛街消费吃大餐是必需品,浪漫和惊喜是附加品。 陪关永仪约会呢,之前作为地下女友的她,倒是不挑剔场合。 在家里逗逗猫点点外卖,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和她们聊的话题,就和钟瑞曦完全不同了。 吕锦程在另外两个女朋友面前,展示着自己阿尔法男性的强大,从不吝啬克制自己的硬实力。 见多识广,博闻强识。 阅历,品味,财富,能力。 他在同龄人中绝对是断崖式的一等一。 但在钟瑞曦面前,他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维护着,表现着自己的另外一面。 琉璃易碎却美丽,校园时代的恋爱也大抵如此。 纯真又美好。 只要两个人彼此足够喜欢,不需要什么烛光晚餐,玫瑰红酒。 简简单单一起吃上一顿十几块钱的平价食堂,就能哄得女朋友开开心心。 毕竟实打实的陪伴,才是爱情中弥足珍贵的一部分。 钟瑞曦兴高采烈地走着,像个快乐的小精灵。 听吕锦程分享他最近的趣事,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最近刘易升和倪佳韵好像有火花了诶!” “你怎么知道?” “笨蛋啊你,大家都住一个寝室,朝夕相处,这么点事谁还发现不了!” 对啊。 周思凝不回江城,也许一部分原因,是她还处在群居生活。 她连一个人静静的空间都还没有。 吕锦程一边想着,一边点头回应钟瑞曦。 “你还记得上次白马杯,江城财大那个最佳辩手吗?” 钟瑞曦继续说着。 “关永仪?” “对,那个短头发的。” 晚风吹过高挑少女飘散的长发,操场上零星还有几个夜跑锻炼的同学。 钟瑞曦左顾右盼,牵着吕锦程在台阶上席地而坐。 “前两天我刷微博,竟然看到她去了杨千嬅演唱会” “还上台做了助唱嘉宾,好酷啊她!” 这个画面,钟瑞曦只是当做谈资和恋人分享。 毕竟她不是冰雪聪明的周思凝。 演唱会远在沪城,男人又做了充分的防护准备,她不可能联想到吕锦程和她有什么特殊关系。 只是作为有过几面之缘的同龄人,感叹一下关永仪的际遇而已。 “我也刷到了,确实挺酷的,不过” 吕锦程感到十分惊讶。 “你怎么会刷到这个,我记得你从来不听粤语歌的?” “我关注了呀!” 钟瑞曦抿着嘴笑了起来,脸颊的一点美人痣,仿佛晚星坠落在她眼角。 “你车里不是经常放杨千嬅的歌嘛。” “可是” 吕锦程欲言又止。 白月光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改变着啊 “喜欢一个人,就很容易喜欢上他的全部。” “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他喜欢的歌,皱起眉的小动作,常用的口头禅,转笔的姿势,虽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在恋人眼里可都是值得探寻的新世界!” “就好像闪闪发光的星星。” 钟瑞曦指了指一望无际的夜空,嘴角含笑,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操场里。 大一新生的考试周,好像只有吕锦程一如既往地轻松写意。 时隔若干天再次回到寝室,气氛甚至让吕总有些不习惯。 张高强在埋头学习,刘易升翻着高数课本,就连强志豪也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看书,电脑扣着,手机也设置成了静音。 “老师连他妈重点都不给画!” “完了,老张,我感觉来不及了。” “管理学原理怎么有这么多内容要背啊?” 大家一边此起彼伏地吐槽抱怨,一边唉声叹气地和课本抗争。 “老吕,你快点复习吧!” 发现吕锦程回到寝室之后,几位室友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到他优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吃零食,隔三差五还接上几个电话。 大家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下午刚去了南书院,有点累。” 吕锦程笑着说道。 他当然不会在考试周和室友们吹牛。 自己现在作为创业新星,在学校领导层眼里是块金字招牌,挂科这个词语基本上与他就绝缘了。 创业新星吕总期末考试亮起红灯? 拿出去宣传的时候丢不丢人啊! 更别说新上任的学工办主任,名字叫做郭敏洁了。 不存在的。 “行吧,你们好好努力,我出去散散心。” 又是一通电话过后,吕锦程笑着跟室友们摆了摆手。 考试周的大一新生们,都在紧张而又忙碌的备考当中。 钟瑞曦是这样,隔壁学校的关永仪也是如此。 冲突过后的关关,正式拥有了和吕锦程光明正大约会的权利。 可她并没有马上变现,和吕锦程整天粘在一起,而是把心思投在了复习当中。 说到底,关永仪相比那些纯粹的小三上位,还有一段距离。 她虽然不后悔,但内疚的情绪同样会时不时侵袭着自己。 响亮的耳光,时刻提醒着她。 她同样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情绪。 曙光嘉园小区。 考试周不那么忙碌的,也许只有新官上任的学工办主任了。 “郭主任,恭喜恭喜” 吕锦程敲开了辅导员的房门,笑嘻嘻地换了个崭新的称谓。 没错。 元旦假期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郭敏洁拟提拔为学工办主任的通知,就已经在管理学院楼下公示了。 “托你的福,吕老板” 郭敏洁明显心情极好,眉目间依稀能瞥见仿若实质的笑意。 冬天的江城没有暖气,她在家里也穿着棉绒睡衣,领口的倒v白到晃眼,藏着雪花般绵软的山峰。 原本她对吕锦程口中的“圣诞礼物”,是没什么具象化的感觉的。 就当是玩玩,重在参与。 起初,她这么告诉自己。 可没想到的是,从报名到通过再到斩获第一名,流程摧枯拉朽般快的出奇。 直到她正式公示,所有的同事打招呼的时候,都改变了称呼和语气。 她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面前的这位小情郎,同样真真切切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