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就这样靠在窗前，看了好一会纷飞的大雪。 他在欣赏2015年的初雪，她呆呆怔在原地。 直到吕锦程打破房间里的沉默。 “不是饿了嘛？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哦。” 周思凝点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仰起下巴。 “对了，关关在哪个房间？” “好几天没见，也有点想她了，我知道杭城有家很不错的餐厅，咱们一块去吃！” 吕锦程却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要不还是我们吃吧。” “谁喜欢给我们两个当电灯泡啊” “哎呀，你不懂，那是塑料姐妹，我们不一样的。” 周思凝一边摇头，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关永仪。 出差以来的这几天，关永仪整个人沉浸在数不清的幸福粉色泡泡里。 吕锦程的全身心陪伴，让她几乎忘记了现实，也忘记了江城还有一个周思凝。 除去和男人粘在一起的时间，她循环次数最多的一首歌叫《分分钟需要你》。 不止听，她还会开口唱。 小小的声音，唱的无比开心。 “共你双双对，好得戚好得意，地冧天崩当闲事” “就算翻风雨，只需睇到你，似见阳光千万里” 她洗澡时大声唱，工作时小声哼，就连开庭结束的第一时间，短发少女回到安检区域取回手机后，也是拿出一对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 关永仪是真的很开心。 没错。 她就像歌中唱的那样，好开心好得意。 以至于曾经想象过的地裂天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和吕锦程在河畔上热烈拥吻，大大方方挽着他的手，晚风轻轻拂面。 她和吕锦程一起观看偶像的演唱会，圆了少年时代最炽热的绮梦，无数盏灯光和无数台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 她和吕锦程共同跨年，从2014到2015，把口中的祝福化作实打实的浓情蜜意。 以身证言，抵死缠绵。 从2014爱到2015。 从2014做到2015。 那是一个长长的，嘶吼的，精疲力竭的夜。 “扮靓点皆因你，颠颠地皆因你，为你甘心做傻事” 元旦第一天，关永仪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还在小声哼着。 想想还真是。 他的正牌女友一大早从江城杀了过来。 留下自己一个人，四肢酸软，头晕目眩，孤零零地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 这又算什么？ 可不就是甘心做傻事吗？ 看着自己房间里无处不在的男人痕迹，她一度失去了清理打扫的耐心。 但又不得不做这些。 返回1308之前，吕锦程穿着自己买给他的新睡衣，那自己身上这件就要换下来，压到箱底。 垃圾桶里的安全措施，被子上的水痕，昨夜留在房间里的精酿啤酒 任谁上午那会冲进自己的房间，恐怕一眼就要露馅。 太明目张胆了。 浴室里也是同样的一片混乱。 她叫来保洁阿姨，干脆把毛巾浴巾床单被套和洗漱用品全部换了个遍。 短发少女花了一番功夫，强忍着身体的处处不适，硬着头皮，终于收拾好房间里的一切。 这回。 剩下的破绽，就只有自己了。 关永仪站在镜子前，端详着气色红润无比，眉眼妩媚含情，肌肤光泽透明的自己。 女人是鲜花，男人是农家肥，彼此滋润温养，花就能开的更鲜艳。 她曾经对这个俗气至极的理论嗤之以鼻，一度认为这是经典的不入流民科，用来洗脑的下三路话术。 没想到 还真有点道理。 她捏着化妆包，只穿着上半身内衣，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洗手间。 开始梳妆打扮自己。 身上尚未褪去的印痕，用遮瑕点点，稍作处理。 发尾有点乱，要精心打理。 今天肌肤状态简直完美啊，原来男人才是最好的化妆品。 口红呢？ 选一个冷淡风的色调好了。 香水必须要换新款，还好自己包包里带了小样。 天知道吕锦程抱了自己一整晚，身上有没有同样的味道。 她抬起胳膊，吸了吸鼻子，眉头悄然蹙起。 要命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家伙昨晚也太夸张了点！ 他不会累的吗？ 关关一边提起力气梳妆打扮，一边暗自忖度周思凝此番来意。 保证自己在外表上滴水不漏之后，关永仪又对着客厅的长身落地镜，前后走了两圈。 她不由自主咬住嘴唇。 步伐还是有些生涩，尤其是大腿内侧的位置，止不住的酸软，那股子劲儿直直能钻进心底。 这个没办法了。 应该看不出来吧？ 关永仪还在纠结，躺在床头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 那首歌被设置成了铃声，又一次在房间里响起。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你似是阳光空气” 来电正是周思凝。 雪越下越大。 生活家周思凝提议的豪华餐厅，最终由于交通原因，还是没能去上。 他们的午饭，只能在酒店一楼的海鲜自助餐厅解决。 “关关！我想死你啦” 周思凝见到闺蜜的第一刻，马上小跑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关永仪。 “大明星！站在台上什么感觉呀？” 她咯咯笑了起来，嘴角的小梨涡清晰可见。 “别瞎说，我紧张死了，大脑一片空白” 关永仪抿着下唇，颀长的睫毛闪个不停。 “走啦我们去取餐，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周思凝兴高采烈地拽过闺蜜的胳膊，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慢点，嘶你慢点！” 关永仪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三人各自取了餐食，在角落里的桌子坐下，聊了起来。 “关关，你最近感冒了？” “没有啊。” 关永仪摇摇头。 “那你声音怎么哑哑的，嗓子不舒服？” “不是啦。” 短发少女停顿一下：“去演唱会那天太激动，喉咙喊破音了。” “腿脚不利索，也是那天跳的太厉害了呗？” 周思凝用叉子戳中一块肉，偏过脑袋，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 “不然呢？” 关永仪面不改色。 “看演唱会好累的，我又不像你，隔三差五还会去定期运动。” “下次，下次我拉你一起去。” 周思凝摊开手。 “不要，我可对瑜伽不感兴趣。” 短发少女低头，嘟起嘴吸着奶茶，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宝宝，晚上你和我一块住呗？” “嗯？” “月中我们出去旅游，你不是做好大致的攻略了嘛，晚上还可以一块完善下，怎么样？” 关永仪把耳后的碎发别了回去，轻声说道。 “这个啊” 周思凝单手托腮，妙目流转，另外一只手的手肘，用微不可察的动作顶了顶身边的男人。 见男人毫无反应装不懂，她脸上带着笑，再次用力顶了过去。 “我觉得，可能不太方便吧。” 一边安安静静吃饭的吕锦程，清了清嗓子，插过话头。 “哦？为什么不方便？” 关永仪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扭头看向吕锦程。 “你这人可真是没情商啊。” “小别胜新婚懂不懂？晚上她自有去处。” 纵使吕总脸皮厚如城墙，此时说出这番话，也没能正视关永仪灼灼有光的眼睛。 周思凝这番反应是阳谋。 赤祼祼的阳谋。 躲不开的。 如果不接招，那就摆明了有问题。 女孩子可以害羞不去主动提，但以吕锦程平日里的人设，又怎么可能避讳这些？ “周思凝！你稍微矜持一点行不行啊？” 关永仪明显双眸一黯，复又随着自己的声音，重新亮起。 这个变化太过短暂，除了有过肌肤相亲的恋人之外，恐怕谁都分不清。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我” 周思凝俏脸一红，眼眸含嗔，娇滴滴地腻着声音。 “我也很想他啊关关，对不起啦。” 棕发少女吐了吐舌头，一副无奈又俏皮的神情，脑袋侧到一边，刚好靠在同侧吕锦程的肩膀上。 这是毫不顾忌的秀恩爱了。 “等回去嘛，回去我陪你住，你可能都不知道！” “绵绵被我养得可好了，粘我粘到不行，你再晚几天回去啊，恐怕都忘了你这个妈咪” “切。” 关永仪强颜欢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好在她平时大多数时间里，也是这副冷冰冰的死样子。 不得不说，周思凝此番的操作和话语，简直像是手术刀般精准。 叫人不得不多想。 不得不多心。 当着关永仪的面，她假借男人之口秀恩爱的同时，诉诸自己内心。 话里话外，还点了点留守儿童绵绵。 听起来像是什么意思？ 不但孩子他爸是我的，小猫咪迟早也多个后妈！ 三言两语间，关永仪原本在幸福中忘记的一切，什么地下恋情，什么忍辱负重，什么苦涩委屈 全都重新浮了上来。 在心海里浮浮又沉沉。 偏偏她又没有任何立场去反驳，说周思凝你这样不行。 “好啦，关关，我等下去你那里，别急嘛。” 周思凝扯了张纸巾，笑意盈盈地擦了擦嘴巴。 “只不过晚上啊，有人非要粘着我，没办法。” 午饭过后，周思凝果然如约来到了闺蜜的房间里。 梳妆镜周围看了，浴室看了，她寻着机会，方方面面逛了个遍。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关永仪就靠在床头，手掌来回不自觉拍打着双腿内侧，一副慵懒放松的表情。 “不是我说你晚上你真去他那里住？” “那不成了羊入虎口吗？” 关关换成了苦口婆心的语气。 “怎么能叫羊入虎口嘛。” 周思凝也笑眯眯地踢掉拖鞋，钻进闺蜜的被子里，和她并排靠在一起。 “那他欺负你怎么办？” “关关，这你就不懂了，和喜欢的人亲亲抱抱超级幸福，更别说躺在一起。” “可是有些事情没结婚不可以做吧？” 关永仪的声音越来越轻，心态也变得茫然无力。 阻止不了了。 “当然不能了，而且他也不会那样。” 周思凝眨了眨眼睛，一副信任又纯情的样子。 “他还是挺老实的。” “我看不像。” 关永仪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反复奔腾，恨不得当场狠狠翻个大白眼过去。 真的难绷！ 吕锦程这个狗东西，居然能强忍着一晚上不碰周思凝，给她留下了这种印象！ 渣男真该死啊！ “我们女孩子在感情里容易受伤害，我觉得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你才是要保护好自己吧！” 周思凝眯起眼睛，侧过身子，朝着短发少女的大腿内侧轻轻捏了一下。 “去看演唱会都能累到自己，我也是第一次见哈。” “呀！！！” 关永仪触电般缩起大腿，顿时失去了所有表情管理，龇牙咧嘴地皱起眉头。 “好痛！” “诶，我可没使劲啊，这么痛？不好意思啊宝宝，怎么搞的，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吧？” 周思凝低下头，关心起来。 “没事没事。” 关永仪摆摆手。 “我帮你看看，真的，我跟着教练做瑜伽，她教了我不少按摩手法。” 周思凝说着说着，就要去掀她的睡衣。 “别！” 关永仪连忙按住她的胳膊，神情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慌张。 “那个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没事？” “真没事。” “要不等下我们一起洗澡吧？我看三楼有温泉浴场，你这种情况汗蒸一下，再一块做个spa就好了。” 周思凝揽住闺蜜的肩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和风细雨的声音满是关切。 “呃” 关永仪脑海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去还是不去？ 怎么办啊？ 这时候该用什么借口？ “我好像要” “好啦，你迟疑什么呢？以前不是最喜欢和我一起洗澡嘛！” 周思凝像是未卜先知，言笑晏晏间就戳破了她电光火石间，还没开口的托词。 “你又没来亲戚，别说不行！为了身体好，你必须去。” 完了。 周思凝刚刚去过洗手间。 自己今天还喝了冰饮，垃圾桶里也没有姨妈巾。 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拒绝的借口。 关永仪心头不禁一沉。 “我先回去换个衣服，四点吧，我们四点见！” 周思凝推开房门。 临走前，对她比了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