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吕锦程去公司取了组织机构代码证和公章,叫上贺盈一起,开车出门。 助理是老板的身边人,偶尔也能客串一下司机。 就比如现在。 吕锦程在副驾驶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手机导航里女声沉着冷静,指引着贺盈向目的地开去。 “吕总,你这是要换车了?” 贺盈问道。 “嗯,以后这辆高尔夫停在园区里作公务用车,回头你弄个审批手续。” 吕锦程随口回答。 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是路虎4s店。 五年前上映的电视剧《蜗居》,宋思明对路虎曾经有过这样的评价。 “这开车的男人,有血性的,都希望拥有一款路虎。” “在城市里憋久了,就希望自己像野马一样,一头鬃毛,迎风飘洒在草原上。路虎就是男人的腿,空中吹拂的风。” “一个男人啊,这一生总得有一辆好车、和若干红颜知己,要不这一辈子可就太遗憾了。” 这段话吕总至今记忆犹新。 到达吕总这个段位,买车也好买房也罢,是不会有什么选择困难症的。 有钱就买,没钱就再努努力。 不像辛苦打拼好不容易攒了点钱的中产,心态上犹犹豫豫反复踟蹰,在乎的是性价比。 吕总买车,突出一个行云流水。 问现车,选颜色,看配置,谈价,办手续。 就连销售望向他的目光,都藏着几分亮晶晶的色彩。 这位客户看起来年纪轻轻,人又高大帅气 更让人不禁心折的是,他那份云淡风轻的气质,雷厉风行的决断力,包括旁边那个明显是跟班的小助理。 方方面面的细节,无不体现出。 ——客户相当有实力! 成功男人,路虎,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什么极光、星脉都得靠边站了,购车起步就得七位数。 踩进千万俱乐部圈子的吕锦程,换新车的预算,也就在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确实不少,但是a8以上身价的朋友们都知道,这个段位的车,其实没得挑。 转一圈下来,大部分人的选择也就三四款。 奔驰s、保时捷帕拉梅拉或者卡宴,最后就是路虎揽胜。 先说大s,好是真好,豪车的名片。 内饰豪华隔音好,大柏林音箱,哪怕是听二人转都能和红酒雪茄无缝对接,迈巴赫小标逼格也无敌。 但买s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得有专职司机,还有一台常年停在亲戚的婚庆公司。 一方面,因为这玩意太长太宽,大老板亲自开这玩意上路,轿车坐姿又低,开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另一方面,真的要出席正式场合,以吕锦程这个年纪,穿一身正装开个s,确实容易被人当成司机。 所以说,奔驰s只适合专车专用,商务工具的标签太浓。 年轻小伙子的个人用车选这个,真的不合适。 再就是帕拉梅拉,轿车和跑车结合最成功的车型。 跑车的外形与性能加上轿车的驾乘舒适感,外加其居高不下的保值率,口碑同样不错。 但他已经给缪可言安排了一辆真正的保时捷跑车,再买保时捷,有些强迫症的他实在不乐意。 卡宴也是一样的原因,所以最后只剩下揽胜。 外形方正刚猛,包打除了限号以外,一切日常用车场景。 大哥们的最爱。 一直以来,路虎揽胜都是豪华旗舰suv的标杆,没有之一。 “刷卡吧。” 揽胜行政,最新款,指导价1558万,加价5-30万不等。 这年头就是这样,豪华车加价,中低端下调指导价。 至于折扣? 一点没有,爱买不买。 吕总也明白高端市场的现状,象征性地砍了一点价格,便开始刷卡。 来之前带上的组织机构代码证和公章派上了用场,手续一股脑丢给4s店代办,带着贺盈上车试驾。 “好高啊” 和很多人一样,贺盈还是第一次坐路虎。 2014年刚刚换代的路虎揽胜行政,内饰设计在这个年头相当出彩,许多工艺甚至开始向宾利看齐。 她刚刚坐进副驾驶,不由自主瞳孔微张,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英伦豪华。 内饰多用皮革、实木和金属材质的组合,颜色上深下浅,经典的美学艺术。 中控台的中央位置被大尺寸彩色宽屏占据,两侧的控制按钮改为触摸式,四周被金属饰板包围,做工精致程度可见一斑。 屏幕左侧新增加了自动泊车键,手潮车主再无后顾之忧。 “不懂了吧,开这辆车,最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俯视众生的感觉!” 虽然吕总是从车载彩电冰箱的新能源汽车时代过来的,但他也没挑剔。 科技归科技,面子是面子,已经很牛逼了! 吕锦程启动车子,感受着揽胜行政的质感和视野,以及一股澎湃拉升的自信。 他打开车窗,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只想慢慢悠闲地开,心情很平缓。 果然,男人不可能同时拥有揽胜和自卑这两样东西。 “回头你把旧车里的那些东西整理整理,放到我办公室摆好。” “不放在新车里吗?” 贺盈眨了眨眼睛,打量着宽敞的前后排,好奇道。 “地方不够。” 吕锦程意味深长地转过头,看了贺盈一眼,看得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这么大的suv,伱管它叫地方不够? 光是这后排空间,别说摆两个什么玩偶配饰车载小零件,拉个妹子车震都够了! 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于是,贺盈抿着嘴,也没继续发问,老老实实记下了吕总的安排。 “先生,这是您的手续,这边我们4s店还给您赠送了地垫、加油卡、保养券、行车记录仪” 试驾一圈,4s店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销售小步跑到吕锦程车前,亭亭玉立地站在附近,笑容甜美。 “嗯。” 吕锦程点点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行车记录仪不要。” “好的先生,祝您用车愉快” 驶出4s店的时候,贺盈终于忍不住问道:“吕总,刚刚那些赠品” “为什么不要行车记录仪啊?” 一路上,贺盈始终想不通。 “不太方便,哎,你以后有一天会懂的。” 贺盈在说话办事上,绝对没得挑,是个优秀的小秘书。 但有些时候,她还是太嫩了,跟不上资深玩家的思路。 行车记录仪,在多线操作中存在着巨大的暴露风险。 总不可能每天下车的时候,都自己动手清一遍内存卡吧? 想想都不现实,也不合理。 前世吕总就有不少朋友,人到中年出去偷吃,结果车里载了漂亮妹妹的同时,忘记行车记录仪这档子事情。 美其名曰安全,实际上给自己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到头来身边人有心算无心,关系的破碎也只是时间问题。 哪有千日防狼的道理? 所以,吕总干脆就不装什么记录仪。 装他妈个锤子! 贺盈抓紧了安全带,若有所思。 “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还有点事。” 吕总手机震动,他低下头来,看了看屏幕上的最新消息。 “好的。” 男人把揽胜开到高尔夫旁边,车钥匙丢给助理,贺盈扶着车门跳了下去,今天的出行任务完毕。 “邓元,你还不明白吗?” 光谷世界城,一家名为【圆梦】的咖啡店里,里屋坐着一对男女。 咖啡店装修崭新,风格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文艺风格。 木质材料装饰,地面、柜台或书架采用做旧复古设计,音乐舒缓,空气也清新。 “妙妙,你说他有上进心,我也在创业,你看,我也有啊!” 邓元摊开手,让缪可言看着面前这家核心地段的咖啡店。 那个“他”,自然是指缪可言如今的老板,吕锦程了。 女孩只不过随口一提,邓元就忍不住发起了雄竞。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 “” 缪可言表情复杂,左手顺着长长的波浪卷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定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 两个月的直播生涯极为锻炼人,她看着在自己眼中明显有些幼稚,情绪全都挂在脸上的邓元,一脸无语。 “所以你的上进心,就是开咖啡店?” 缪可言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着邓元。 “他不也是开咖啡店吗?” 邓元胸口不住起伏,心情被挑动得翻天覆地。 他完全没想到。 时隔多日,当自己再次把缪可言约了出来,会是这样相看两厌的场景。 一向眼高于顶的富二代邓元,心态有点崩了。 最初的情绪波动,源于一条微信。 【今天姜喻给我拍了张照片,你觉得这张发动态怎么样?】 【图片】 缪可言破天荒地给他发了个消息。 图片里是她自己在保时捷boter面前的自拍,烈焰红唇,阳光里亮红色车漆仿佛镀了金。 她还是那么美,但邓元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胸口透不过气。 她她都开上跑车了! 强烈的危机感顿时涌入他的脑海,邓元的框架被越来越优秀的缪可言无形中碾得粉碎。 她在变好,你呢? 原本开着保时捷新车的邓元,被身边的同学朋友极尽吹捧,还有着一点点小优越感。 但嘉年华看到缪可言的社交圈是一回,发现她同样提了新车又是一回。 他引以为傲的财力,都快比不上人家了呀! 邓元是真急了。 急到他百般央求家里,开设在光谷核心地段的咖啡店还没正式对外营业,就迫不及待地展示给了缪可言。 原本打算开业人挤人的时候再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 等不了了,都给老子一边去! 邓元要让缪可言看看。 自己不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自己也有上进心! 可这份上进心,三言两语就被缪可言摔在了地面。 其实他和她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可邓元偏偏隐隐约约觉得,缪可言对他 好像有一点点的鄙视。 和轻蔑。 就这? 她看起来依旧保持着美丽和耐心。 可她和自己明明处在同一方天地,却在说两个世界的话。 邓元知道那种表情,眸子里的缄默,其实是一种嗤之以鼻。 他也知道那种藏不住的居高临下,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为他曾经就是那样,就像他第一次发现室友们没见过世面那样。 可笑又抑制不住的自负如影随形,这种优越感永远说不出口,最后只剩下眼神里无声的嘲讽。 她就这样看着邓元,直到再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邓元,你居然拿自己跟他比?你跟他怎么比?” “我怎么不能比?他是外码,我是本地人,他开高尔夫,我开保时捷,咖啡店我也有了,他不就比我多了个工作室吗?” 邓元越说越起劲,似乎好像比来比去,还是自己有点东西。 不就运气好赚了点逼钱吗? 论综合素质,我不比他强? “井底之蛙。” 发现邓元有点不识抬举之后,缪可言终于失去了耐心。 “你觉得自己再优秀,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可以” 邓元坐直了身子,“可以养你”四个字几乎就要从嘴里掉了出来,剩余的一点点理智又把他扯紧。 如果是以前说出来没准还有些力度,可现在 妙小仙不缺他那些东西。 可这仅存的一点点理智,也很快被缪可言锋利如刀的话语,扎穿了心底。 “呵。” 她嗤笑一声,甩了下头发,低头拿起手机,在上面敲了几下,重新扬起下巴,目光瞪了过去。 【马上就到。】 看到消息,就像是有了铠甲,也有了底气。 她冷着脸,火力全开。 “邓元,你要是不一口一个吕锦程,今天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你根本不懂我,你也太低级了。” “你在意过我的梦想吗?你尝试着了解过吗?你没有,在你眼里女人都一样,花钱就能搞定。” “你知道高级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吗?你不会知道的。” “今天我告诉你,他尊重我的梦想,规划我的路径,他把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和利益紧紧绑定在一起。” 缪可言抱起胳膊,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大主播的气场顿时压制住了邓元。 他面色泛红,欲言又止。 解析长久的亲密关系这件事,法定妻子、女朋友、情人、炮友、普通朋友、不知道名字的朋友 其实说法和名义是什么,对于看透关系本质的人来说,可以没那么固定。 这些不重要。 两个人最深度的联结,其实是命运的共振。 在这一点上,吕总是实打实的巅峰高手。 一个人向另一个人,索取一样自身没有的东西,并提供某种代价。 要到了,交易也就结束了,拖延上一些礼节时间,各自找个台阶便分道扬镳。 因为需要是一时的,满足也是短暂的。 人类总在床上缠绵时演足了永远,而提起裤子走人后,又格外冷静。 有些人,怎么睡都不会变成自己人,注定是过客,注定是苟且。 偷得一夜无眠,需求好比划破的手指,贴一张创可贴,暂时保护一下,像极了爱情。 但共振的命运不是这样,他和她是两个咬合的齿轮。 于微时低谷互帮互助,于创业试错忍耐探索,于成人蜕变期结婚绑定,于生儿育女中呕心沥血,于事业辉煌时彼此尊荣,于行将就木里互相陪伴…… 深层次的亲密关系中,彼此需要是动态的,是共振的。 出坑时一起出坑,上坡时一起上坡,前行时一起前行,忍耐时一起忍耐,登峰时一起登峰,消逝时一起消逝。 而这样的前提,是两个人的命运联结在一起。 能够保持恒久的办法,是双方的利益深度捆绑。 生活本身是非常细碎,非常琐碎的。 两个人在一起,对抗柴米油盐,对抗无趣和基因,对抗传说中的七年之痒,是需要一些工具的。 最好用的工具是什么? 除了感情,除了孩子以外,最深的利益,最实用的工具就是事业。 吕总特别喜欢洛克菲勒的一句话:因为感情而形成的利益,远远不如因为利益而形成的感情稳定。 这就是现实。 绝大部分夫妻和情侣,表面看他们是在一起生活的,可当关系遇到了挑战,往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因为他们只谈感情,不谈利益。 深度捆绑的不够,羁绊几乎为零,有困难了,自然各怀鬼胎,散成满天星。 但如果两个人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和她就很难分开。 即使有分歧、有矛盾、有解不开的气。 他和她大概率也不会分开,依然也会有很多很多共同话题。 这就是吕总征服缪可言的那一晚,跟她讲过的道理。 她很聪明,她完全听了进去,身体力行。 如果你想和你在乎的人长久,一定要相互参与对方的事业和利益中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空的爱情。 吕总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跟他比?你拿什么比?你配吗?” 缪可言扫了他一眼,那股不屑一顾的范儿,那连珠炮也似的声音,让邓元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随便一个点子就能点石成金!你开个咖啡店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他的店被idg资本投了一千万!” “我真的会笑,你开店的钱还是跟家里要的吧?” “都是朋友,我劝你一句,赶紧把店转让出去,回个本钱,他马上也会在光谷开分店,别怪我没提醒你。” 咖啡店里只剩下沉默,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清。 邓元竭尽全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却依然控制不住指尖颤抖,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浮了上来,环绕全身。 缪可言给他留足了面子,可他没有珍惜。 他非要跟她在意的人去比。 反复比。 直到缪可言开口反击。 他先是感到羞耻,然后气恼,最后通通变成了愤怒。 邓元站起身来,双拳狠狠攥紧,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 “妈了个逼的,他就这么好?” “对,他就是这么好。” “那你对我这三年的考察算什么?” “算你没过试用期。” “妙妙,我送了你那么多东西!” “没错,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缪可言手指敲击屏幕,支付宝到账声音响起。 “就当我自己买的,零头算我赠予,以后两清。” 邓元愣住了。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的啊! 他呆呆地望着缪可言潇洒起身的动作,姣好高挑的背影,在她即将走出咖啡店的那一刻,终于绷不住了。 “妙妙!妙妙你别走啊!” 咖啡店门口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通体黑色的路虎揽胜,主驾驶车窗摇开,斜斜地倚着一只手臂,指尖夹着一根烟头。 邓元跟着跑了出来,胸口像是着了火,目光死死盯着缪可言的背影。 她怎么停下了? 是在等我吗? 邓元又加紧跑了两步,却发现缪可言绕着车转了一圈,嘴角像是在笑。 白皙的小手拉开副驾驶车门,身子一蹬一发力,就这样坐了上去。 邓元这才终于看明白,是有人来接她了。 “操!” 路虎缓缓启动,原地调了个头,经过邓元身边,他才看清那张主驾驶的脸。 熟悉的脸。 刚刚对比的主角。 那个男人特意放缓了车速,徐徐开到邓元面前。 “学长,走了哈。” 邓元没有回应学弟的问候。 因为宽阔的车内空间里,有更加让他目眦欲裂的事情。 他看到了,他刚好看得清。 刚刚对他冷言冷语的缪可言,不仅绽放出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而且 她膝盖以上的裙摆被完全掀起,像是凭空起了一阵大风,安全裤一角就那样暴露在车内空气里。 其他的事情,来不及看了。 邓元的目光里只有一双手。 男人的手。 肆无忌惮的大手。 就那样在缪可言修长紧绷的双腿上任意逡巡,今天的妙妙穿了波点丝袜,性感到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操你妈! 老子想想都受不了,你在干嘛啊! 更让邓元大脑宕机的是,他心中高不可攀的女神,考察期三年的主考官,稳居南湖大学各大投票排行榜2的缪可言。 她竟然在笑。 那微微翘起的樱唇,轻轻眯起的眼睛,伸长又弯曲的双腿,每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动作,无不透露出一个事实。 她很享受这只手的抚摸。 她散发着令人心折的魅力。 “要不你再看一会?” 主驾驶上,男人轻轻点了下刹车,笑眯眯地打断了邓元纷飞的思绪。 盯着车里发呆,也就是短短几秒钟。 可当众破大防和失态,是能够记一辈子的事情。 邓元深吸一口气,眼眶好像进了沙子,胸口的郁结团成一团,难以自抑。 路虎好高,如同割裂了阶级,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和对方脑袋平齐。 于是,他跳了起来,破口大骂。 “老子看你妈个比!” 没办法了,冲一波均订,发个大章。 快到辅导员环节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