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真实稀奇了,好多个平时只喜欢玩粉头斗蛐蛐的公子哥儿们居然也都穿上了铠甲,各自在家奴的护卫下,起校场集合。 “哟呵,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吴公子怎么穿上军装了?”街边卖油条的妇人好奇地捅了捅自己身边的丈夫。 “呵,可能是又想到什么新鲜游戏吧,这些个公子哥儿,成天就知道瞎折腾。”丈夫可是一脸不屑。 “去去去,你可别忘了,这吴家是干啥的。”妇人一边搓揉着面团,一边问自家男人。 “额,好像是军队里的吧,你表弟不是以前在那京营里干过嘛,据说不是归他们老吴家管嘛。”丈夫终于想起来了,接着将妻子糅合好的面疙瘩下到油锅里。 “得了吧,那四娘养的京营,我那表弟顶了我大伯的位子去干了半年,一点饷银都没见着,这不,现在早就不在那儿当兵了,被挤兑出来,就在前面的码头那儿当起了苦力。哎哟,可惜哦,多好的孩子哦。” “怕啥,好男不当兵嘛。”丈夫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唉,你说,鞑子就在城外了,这帮子公子哥们不会去打鞑子了吧。” 丈夫被妻子这句话弄得笑岔了气,连油锅里油条被炸老了也不在乎了,指着走远了的吴公子的背影道:“就这种德行去杀鞑子?唉哦,那咱们京城是没得救了。” 诸位公子哥们一路招摇过市,热的街边人群议论纷纷,可他们却毫不自知,还以为周围人被自己一身亮丽的铠甲迷住了,唉,穿上铠甲后才明白什么才是神气什么才叫威武啊。 家奴牵着马,慢悠悠地,吴公子来到校场院子外,正好碰到了刘家少爷,刘少排场可比吴公子大多了,坐着轿子来的。旁边还有家奴牵着马,还有家奴拿着铠甲,就连那柄大刀也是家奴拿着。 下轿后,刘少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吴公子,边被家奴伺候着穿上那重重的铠甲,边调侃道: “吴家二郎,你也来了,嗨,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昨天夜里可是看你去了胡同里了,今儿个居然还有力气起来啊,你的腰酸不酸啊?” “刘老幺,你这个连马都骑不利索的人,都敢出来去和鞑子遛遛了,我吴二少怎么不敢来了?笑话。” “这马骑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和骑娘们儿比差远了啊。”刘少倒是不以此为耻。周围的家奴也忙夸公子爷高见,高见。 就连骑在马上的吴公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差点一不留神从马背上摔下来,自家家奴眼尖,赶忙扶住自家公子。 “走走走,别扶我,本公子马术高超,不会有事儿,用不着你们扶。”吴公子脸皮也是够厚的。 “哟呵,我说吴老二,你咋呼什么啊,就你,还骑马?也不下来照照镜子,骑个女人也就是三两半的功夫,那天咱们一起玩,你小子骑了一会儿就泄了身,你还记得不?哈哈,可笑我了。” 刘少这底子揭得可是太狠了点,我们吴公子脸憋得通红,对着身旁的家奴呵斥:“快扶本公子下马,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不要脸的臭嘴刘!” 当齐家公子来到校场门口时,正好看见吴家和刘家公子大眼瞪小眼,举着各自手中的兵器对峙着呢。俩人都不敢动手,刀剑无眼啊,周围的家奴看这阵势也不敢上来劝架,两边都是贵人,自己都得罪不起,况且万一被自家公子伤到了,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齐家公子来了,吴公子和刘少就舒了一口气,自己才提了一会儿刀,还没砍人呢,就先给自己累出汗了,坚持不下去了。齐家那货来了就好了,老齐家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和稀泥,绝对不和人脸红,反而处处当和事老,这似乎已经是老齐家的传统了。平时诸位公子哥儿闹架,也是请齐家少爷出来调解,百试百灵。 “哟,这都要上战场了,你们咋还在自家人斗啊。听小弟的劝,赶紧把兵器放下吧,快快,都是袍泽了,凡是忍忍。” 齐家公子不负众望,给俩快连兵器都拿不动的大少一个台阶下,他们可真不敢互相拼刀子,万一碰坏了哪里,那可得遭多大的罪哦。 “哼,眼下鞑子就在城外,待本公子先出城将鞑子收拾了,再来收拾你!”吴公子显得非常大度。 “鞑子犯我大明天威,屠戮我大明百姓,本少自应先去替天行道,将那些个鞑子杀回去,现在没工夫陪你闹!”刘少也罢手了。 这场闹剧也就终于收场了。等三位公子进了院子,不觉眼前一亮。 哟呵,这儿可真热闹了,整个大院儿里居然全是公子哥!平时的那些个只会钻胡同,斗蛐蛐的少爷们此刻都穿上了亮铠,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乍看一眼,倒也显得神俊不凡,活像戏剧里面穿上甲胄的花旦,就差再描描眉毛,上点粉了。 不过,即使再精锐的铠甲,再锋锐的兵器都无法遮盖住他们这帮公子哥儿身上浓浓的奶味儿,整个院子里竟然没半点杀气。 就算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人,给他们都发上了兵器,往那里一处,也会有那么一些个杀气散发出来。这纯粹是人心底的本能恶念作用,手中拿着可以取人性命的武器后,这种恶念就会自发地透过兵器散发出现,产生一种渴望杀戮的欲望,可现在这群公子哥儿们愣是一点没有,大概平时是真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在胭脂堆里磨光了戾气的缘故吧。 “吴老,你说咱这事儿真的可行吗?”事到临头,赵家家主居然还在踌躇。 “是啊,老头子我心里头还真有点惴惴的,我那个孙儿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对啊,这次干系太大了,我们是不是有点匆忙啊?” 此时此刻居然有人开始了踌躇。 吴英松哪能不知道这些老家伙的打算,众人都知道赌肯定要去赌的,可万一赌输了,谁来负责?他吴松英可不会傻乎乎地去做这个担保。 “既然如此,老赵,你还把你亲孙子带来干啥呢?” 赵家家主讪讪地缩回了头,是啊,自家都已经将家族下代第一顺位继承人都派出来了,可见已经下定决心了,现在自个儿还在扭捏什么劲儿,也太着相了。 吴英松也懒得看赵家家主,向着在座的诸位家主挥挥手道:“诸位,该商议的事儿,老夫之前都和诸位商议好了,外面是我们京军将门新一代的种子,他们将要继承我们将门世家百年富贵,眼下,就让这场军功,替他们铺平未来的道路,用这场军功,遮住世人对我们京军的不满,用这场军功打消朝廷上下对我们京军的磨刀霍霍!但是,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事儿老夫之前就说过,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想参加的全凭自愿,万一出事儿了,可别算在老夫头上,老夫自认为替俺们将门世家思虑地够多了,可不能啥事儿都老夫来背吧。” “吴老,你这就见怪了,如今我们京师将门齐聚,新一代也在外面院子里候着,这还不够表明我们的态度吗?” “是啊,我们京军将门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没这军功,我们快无以为继了。外面这些个儿郎的富贵也只有靠他们自己双手挣!” “吴老别担心了,我们在座的诸位也是一家之主了,这些个道理我们懂,世上哪有没风险的事儿?要是这道坎咱们挺不过去,京师将门就会在朝廷下手后彻底衰落,院子里的这些个儿郎们的富贵也就没了。还不如让他们去赌一赌!” 与世家传承相比,这些个年青一代的死活就没那么重要了。在座的能成为家主,本身就曾经经历过残酷的竞争,亲情在他们眼里已经很淡了,很淡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能比传承更重要。京师将门,根基在军队,现在,军队不行了,京师将门也就没活头了。只有通过这场胜利,来重新振兴将门,延续这百年香火富贵! 在场诸人都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家利益集团与后金方面的协议,以及这所将带来的后果,每当惶惑不安时,他们会这么安慰自己:我没卖国,我不是打了胜仗嘛,你听说过打胜仗也算卖国吗? 吴英松也不再矫情,“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为咱们儿郎们践行吧,祝他们凯旋!” 众人忙起身离座,跟着吴英松来到院中。 公子爷们看见自家家主来了,立刻躬身行礼。 吴英松举着接过侍从递归过来的酒杯,对着满院公子哥们吼道:“你们的富贵,就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京师将门的未来,就在你们肩上!今日之战,关系将门未来,干系这百年兴衰!战场凶险莫测,也是磨练你们自己的地方!将门的希望,在你们身上。老夫,敬你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