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普普通通的窄袖黑衣,长发用红绳简单的束起。 身影乍一看和宁若缺相似,可气质完全不同。 她生了张风流多情的脸,眼尾狭长,嘴角自带三分笑意,一股子懒散气。 倘若说宁若缺是山涧寒泉边的青竹,那么来人就是桃花潭水旁的陈酒。 女子摩挲着下巴,眯眼凑近了瞧,似乎对面前人很好奇。 殷不染面上不露声色,实际上手都攥紧了。 “前辈是宁若缺的师尊?” 女子笑笑,算是默认。 她倚在桌子边,摸出个酒葫芦,咕咚咕咚饮了几口。 酒香愈发醉人,四周似有灵气波动。 殷不染皱了皱眉。 女子喝完酒一抹嘴,将殷不染上下打量一遍。 而后晃了晃酒葫芦,眼中似有深意:“我没有见过你,你是宁若缺带回来的人,还是——” “带宁若缺回来的人?” 殷不染猛地睁大眼睛。 不过只有一瞬,她匆忙敛眸,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在礼貌地下床行礼后,淡淡道:“前辈是来寻宁若缺的吗?” 女子爽快地承认:“嗯,不过我现在更想知晓你的身份。宁若缺从来没有带人回过玄素山。” 更别说放任旁人躺自己床上了。 要知道她徒儿虽然脾气好,可是对吃的东西和自己的地盘都有种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她表情越发探究:“你和宁若缺,到底是什么关系?” 殷不染陷入了沉默。 按照常理,宁若缺只是去取碗药,不该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附近设下了结界,扰乱了宁若缺的判断。 她不觉得宁若缺的师尊是坏人,可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接纳自己。 思索片刻,殷不染抬眸与女子对视,平静地开口:“在下碧落川殷不染,是宁若缺的未婚妻。”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殷不染连脸都没红一下。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了几息,风声暂歇。 好半晌,女子眯了眯眼睛。目光扫过殷不染手上的玉镯,忽地笑出了声。 “哦?她可从来没有同我提过你。” 殷不染站姿端正,不卑不亢道:“是宁若缺忘了。” 当初宁若缺明明说过,她的师尊知晓两人的关系,并不反对。 可殷不染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身边人都不记得这件事。 对此,她并不介意再多介绍几遍,哪怕对方始终怀疑。 女子又饮了一口酒,咂摸几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殷不染:“原来如此。” “我就说,宁若缺当初一心练剑,怎么没去修无情道。” 话音刚落,窗外的日光陡然跳动了几分。 连带着殷不染的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分明 整个人也恹恹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骄矜模样。 这可把宁若缺吓坏了。她匆忙收剑,凑上前查看殷不染的情况。 “我师尊是不是欺负你了?” 天知道她端着药回来,发现院子里的结界时有多慌张。 就怕她的师尊不认识殷不染,下手没个轻重,以至于把人弄伤。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殷不染用力抹脸,眼尾都擦红了,闷声道:“如果我说是,你会替我出头吗?” 宁若缺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打不过,以后能。” 不管怎么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放结界、还把人欺负哭了,态度实在是恶劣。 她师尊从来没个正形,不是在喝酒就是在打酒的路上。 喝醉了就四处逗猫惹狗,不仅吓跑山上的团雀还总爱抢她吃食。 要么就抱着她那人偶嘀嘀咕咕,可怕得很。 所以宁若缺当然更偏向殷不染。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去把她抓来给你道歉。” 殷不染摇了摇头:“逗你的,你师尊很好,她没有欺负我。” 宁若缺表情狐疑,那滴泪还缀殷不染下巴上呢,她如何能信这说辞? 殷不染还是太善良了,竟然为了不让她为难,选择自己咽下委屈。 她把这份好意记在心底,依旧打算等自己修为精进了,就去找师尊打一架。 她欲言又止,尚未开口,殷不染就随手擦掉了那滴泪珠。 脸颊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神情淡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突然问:“你平时会把特别重要的东西放哪里?” 宁若缺老实回答:“随身携带。” 殷不染随即朝她摊开手:“给我看看你的储物袋。” “……” 这话听起来毫不客气,和“我要抢你东西”没什么差别。 宁若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储物袋交出去。 殷不染将神识探进去搜寻。 不得不说,宁若缺的储物袋就和她的家一样,一眼就望得到头。 里面只有一些灵石、常用的法器、以及各式各样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殷不染仔细翻找片刻,从里面摸出来一只草编蚱蜢。 戳一戳,蚂蚱就蹦跶到了宁若缺身上。 后者还没来得及捉住,殷不染直接伸手抢过来,面不改色地揣进自己袖子里。 她把储物袋抛还给宁若缺:“就没有其他藏东西的地方了?” “嗯……我也没有什么重要到需要特别保存的东西。” 宁若缺半点没恼,一只草编蚂蚱而已,犯不上和殷不染计较,甚至还很想揉一揉对方的头。 她已经看懂了,殷不染这是在找她曾经送给自己的礼物。 可惜就和那些损毁的信件、枯萎的花、被雷光劈死的树一样,注定一无 所获。 找不到想要的东西,???n???し偗詞???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开始翻宁若缺的枕头和草席。 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原本人就不怎么开心了,这下更是脸色沉如深潭,碰一下立马就能炸毛。 宁若缺试探性地伸出手,果不其然被殷不染凶巴巴地拍开。 刚想说点什么,殷不染又踮了踮脚,狠狠地捏了把宁若缺的脸。 发完脾气,她满脸凝重地向门外走去。 宁若缺呆滞地杵在原地,脸颊还残留着些许被“揉捏”的触感。 几息之后她才追上去:“等等,药还没有喝!” 殷不染冷哼一声,径直上了飞舟。 她本来想咬人的。 但一想到这人那么努力地想要救自己出来,一刻不停地劈向结界,就大发善心地改成了捏脸。 她讨厌木讷的剑修。 但她喜欢宁若缺。 所以,她会记得。无论如何都不会、更不想忘记过去。 飞舟疾行两日,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在北地大雪纷飞、碧落川百草凋零的时候,崖州依旧暖如早秋。 临海的悬崖边上矗立着一处规模宏大的白色宫殿,以及数座高塔。 最高的足足百丈,几乎要触及天空。 此时恰好是清晨,第一缕日光照着琉璃瓦上,使得整座宫殿熠熠生辉。 而当最后一颗星星消失在天际时,悠扬古朴的钟声荡漾,原本灯火通明的天衍宫,居然刹那间安静下来。 宁若缺带着殷不染跃下飞舟,就见一个带着紫色面纱和兜帽的女子努力朝她们挥手。 她裹得很严实,连一丝白发都看不见。 “你们来啦!” 楚煊比她们早到,已经吊儿郎当地站在司明月身边了。 等宁若缺走近,司明月催促道:“快点快点,今天我们参加完秘境典仪就溜进去。” 最近喝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殷不染打了个哈欠,困得半阖着眼。 宁若缺瞄了她一眼,低声问司明月:“你有什么计划吗?” 司明月摇头:“没有。” 楚煊也问:“目的地?” 司明月还是摇头:“不太清楚呢。” 楚煊听得莫名其妙,眉头紧皱:“那我们今天出发是为了?” 司明月拍拍手,嘴角上扬,笑容软和得像天边蓬松的云。 “因为今早我算了一卦,是大吉哦。” 正准备晚一点、吃完饭再出发的宁若缺:“……” 宁若缺不敢吭声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会倒大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