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你和那个基辅罗斯人又去哪里了?”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对面的语气稍显低沉,还有一丝未加掩饰的不悦。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听得禅院晓心中一顿。 禅院晓伸手,要去拿费奥多尔手里的手机。然而费奥多尔不着痕迹地扭转了一个方向,身体行云流水般向一旁侧过去。 手机也没能拿到。而费奥多尔已经将禅院晓的手机放置在自己的耳边,云淡风轻地对电话对面的中原中也道:“当然是在过二人世界。” 相比于中也的淡淡暴躁、忍耐与压抑,费佳的语气显得从容很多,在若无其事、理直气壮、理所应当之中,还带着一丝无辜。 “您有什么事吗?”费奥多尔问对面。 对面的中也已经将牙咬得紧绷,又是这个基辅罗斯人,他怎么变得跟太宰一样烦了。 中也:“怎么是你?让晓接电话。” 费奥多尔又转了一个方向,没能让禅院晓拿到手机,继续道:“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他的身体动作幅度不大。 避开禅院晓的手的时候,明显一副慢条斯理、轻而易举的模样,却也还是成功了——并没有让禅院晓拿回他的手机。 归根结底,禅院晓完全没有认真去抢,而是借着费佳帮忙讲电话,在思考一件事情。 十几秒内,他陷入短暂的沉思。 最终,面对中也—— 在“我被太宰坑了抓去小黑屋关了一夜”和“我和费佳一大早出来散步”之间。 禅院晓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然后,他单手从后面环住费奥多尔,另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拿回了手机,对中也说:“中也,无惨这边出问题了,我和费佳先过来处理,你和乱步五条他们一起回来吧,可以吗?” 中原中也听见电话对面换人,微微一顿,言语之间似乎也有些消气:“知道了,下次处理事情带上我,不要带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好……”禅院晓对着电话习惯性应声,同时看见费奥多尔正在看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和神态,还有一丝略显戏谑的笑容。 禅院晓那句“好”微微停滞,听起来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他大概知道费佳的意思是什么——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 而在中原中也说出那句话之后,禅院晓还直接应声说了“好”,完全没有辩驳的意思。 诚然,在太宰面前,禅院晓会和他说“不要叫费佳老登”“怎么可以叫费佳老登”呢。 但在中也面前—— 他不会纠正说“费佳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费奥多尔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晓和太宰之间经常拌嘴吵架,就好像中也和太宰平时也是如此。在港口黑手党期间,晓和中也一向走得比较近,行为模式与对太宰的态度,几乎是从中也身上复刻出来的 禅院晓也对着太阳,双眸极为缓慢地翕动着:“有吗,就是联想到了一些网上的说法。”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变得不再抑郁,生活变得美好,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躯体化症状也仿佛都消失了,也可能不是病好了。” 而是病得更重了。 听完费奥多尔的话,禅院晓微微一怔,旋即若无其事地笑道:“那也没关系。” “有的说法是,双相情感障碍是治不好的,是基因里携带的,需要终生吃药。” “也有人治好了吧。” 禅院晓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也看过很多相关方面的文献——在那些无法入眠的日子。 费奥多尔看向他,点头道:“对,也有人这么说。但这些,都很难说得准。你也分不清对不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 “是啊,但是问题不大。”禅院晓笑着。 很多东西,分不分得清,又有什么区别呢。分清了又怎样呢。你认为的“分清”又是真的“分清”吗?世人所认为的,真的正确吗? 总之,先观察一阵子吧。最近也不太想去精神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被某个抑郁症但不去看病的黑手党前干部影响了? 姑且,先看看这段时间的心情怎么样吧。看后续是否情绪低落,是否又重新高涨。 “最近的安排是,明天约了咒术高专做测试,要评四级咒术师,接着给我们派发任务。” “四级咒术师也要评啊?”费奥多尔与禅院晓一起走在路上,“你刚才说‘我们’?” 禅院晓看向他:“你不和我一起去吗?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去祓除咒灵。” 费奥多尔笑:“我没有那么闲啊。” 禅院晓一副略显疑惑与茫然的模样:“那你整天跟在我旁边干嘛。” 费奥多尔:“是你整天把我带在你旁边。” 两人盛着笑意,随后禅院晓问道:“那你平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呢?” 费奥多尔:“很多啊,有一个叫死屋之鼠的组织,还有……要去收集一些黑气巫师相关的魔法物品,最后,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禅院晓道:“那你好忙啊。” 费奥多尔闲谈一般说道:“是啊,而且手下人干活不怎么样,都要我亲力亲为。” “那你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我我帮你干。”禅院晓漫不经心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费奥多尔,补充了一句道,“我闲着也是闲着。” “好啊。”费奥多尔走在初升阳光里。 “我打个电话。”禅院晓一边走路一边拿手机。 其实他们俩现在走路并没有目的地,因为现在要去找无惨但不知道无惨在哪里。所以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纯粹是闲的。 在地狱里跳久了,踩踩平地走路也挺好的。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看禅院晓拨通了西格玛的电话,对面有声音传来。 “晓?”西格 转千回:“你还挺会哄人的。” 禅院晓微微一笑:“我存了很多份,好几个云端,还有u盘、移动硬盘,还搭建了私有云,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天灾人祸。” 费奥多尔的眼眶微微放大,看着禅院晓,迟迟没有说话,甚至感觉心脏有点异常。 “看看看,你的嘴角比ak还难压。”禅院晓反手就是一面镜子,从影子里随手掏出来之后,正正地立在了费奥多尔的面前。 “有问题吗?有问题吗?”费奥多尔轻声,但咬字刻意加重。却还是掩不住笑意。 “没问题没问题。”禅院晓举手投降,其中一只手拿着的那面镜子还在反光。 费奥多尔含着笑意,看着禅院晓:“你完了,我捏碎你手机你都笑得这么开心,要么是双相情感障碍,要么是喜欢我。” “你分得清吗?”禅院晓问。 “我分得清。”费奥多尔答,“你自己应该也分得清。” “可以分得清一个。” “不着急。” 片刻后,忍者兵带着禅院晓与费奥多尔,来到了西格玛、伏黑惠与津美纪的所在之处。 三个小孩果断完成了艰巨的任务。 此时此刻,他们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发呆。而鬼舞辻无惨,被一条咒具锁链死死地绑住了身体,上面还贴着黄色的符纸。 “我们好像什么也不需要做。”禅院晓看着现场情况,转向一旁的费奥多尔。 小惠欲言又止:“‘我们’…?” 禅院晓走上前,目光落在那条奇异的咒具锁链之上,问道:“这个是高专给的吗?” 西格玛指向伏黑惠道:“是他爸爸给的。” 伏黑惠心肌梗塞:“什么我爸爸啊。” 西格玛忍不住反驳道:“你就知足吧你都有爸爸,我一个家人也没有啊。” 自从接受了自己是三岁的设定以后,西格玛就肆无忌惮地开始以“小孩”心智说话了——或者说,在“同龄人”面前,不会自居成年人。 有时候,仗着自己年纪大而认为自己需要照顾小孩,何尝不是一种轻视和冒犯呢。 现在。西格玛也完全不需要因为考虑到对方是四岁小孩,而满心地认为自己需要照顾他。 因为自己更小! 好吧,主要是伏黑惠显得太成熟了。 不过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会比纯粹的“相亲相爱”更加像是好朋友——没错,三岁的西格玛已经与四岁的伏黑惠成为了好朋友。 而伏黑惠听见西格玛“没有家人”的话之后,也是微微一怔:“抱歉……” 他知道西格玛还是蛮在意这些的。 在意自己没有过去、孤身一人。 伏黑津美纪手里还握着释魂刀,闻言也向西格玛表弟露出了满满同情与关爱的目光。 随后。 禅院晓走过去,深情地摸了摸西格玛的头发:“没关系,孩子,我可以当你爸爸。” 西格玛:“???” 费奥多尔也过去摸了摸,摸的是白色头发的那一边:“来,孩子,叫爸爸。” 西格玛:“?????” ——你们两个有病吧!!